尉繚,韓非,周衝,甘羅,李斯,王敖,王綰,王翦,蒙武,王賁,蒙恬,內史騰等人靜靜地坐着,看着眉頭深鎖,不住踱來踱去的秦王。
周衝他們都知道秦王把他們召集起來是佈署滅趙一事,這事讓人很是興奮,是衆人期待已久的事情。滅趙儘管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旦真的到來,還是讓人熱血如沸,秦王也是難掩激動之情,不由得踱起步來。
秦王踱了一陣步,突然停下來,掃視一眼衆人,道:“各位,你們是寡人的臂膀,寡人馬上就要滅趙,你們有什麼看法,都說出來。”
他的話雖是言簡意賅,不過聽在周衝他們耳裡卻是具有神奇的力量,衆人眼裡的熱度驟增,激情澎湃,要是秦王馬上下令廝殺的話,他們肯定會毫不猶豫就衝了過去。
趙國一滅,則秦軍東進最大的障礙也就掃除了,餘三的魏齊燕三國根本不堪一擊,再下三國也只是時間問題,進而天下一統,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功業因爲他們而成就,他們這些時代精英,熱血志士哪會不激動。
周衝對秦王統一大業的意義以及影響比誰都認識得深刻,甚至他是當時第一個活在秦王開創的統一格局中的人,按理不應該激動,然而他仍是激動得熱淚盈眶,道:“王上聖明。必成大業!”這點已爲歷史所證明,周衝這個現代人根本不該說出這句近乎空泛地話,然而處在當時情景,他是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胸中激情澎湃,難以自己!
“王上聖明,必成大來!”尉繚他們也是難掩激動之情,大聲頌揚。
“成就大業非寡人一人之力。還有諸位之功!”秦王謙遜道:“要是沒有你們爲寡人出謀劃策,糾正寡人的錯失,寡人還不知道要犯多少錯誤。要是沒有你們,也不可能有今日之局面。繚子先生,你說說,大戰之前。寡人還要做些什麼?這場大戰關係天下的安危,寡人不能犯一絲錯誤,繚子先生儘管說就是了。有錯,寡人必改!”
有錯必改,的確是秦王的一大美德,可圈可點!
“王上,繚子以爲三軍集結,只待王上一聲令下,就可以殺奔趙國。”尉繚充分發揮他的才智,闡述秦王這一戰的偉大意義。道:“天下攘攘,數百年不息。黎民苦戰國,苦不堪言!黎元洶洶。翹首以待明主,王上趁時奮起,上體天心,下順心情,舉義師,伐天下,結束數百年之徵戰,還百姓之安寧。固分合之道。運數使然,也是王上聖明。順天應人之舉!王上此戰以義擊暴,以強秦之威破疲憊之趙,猶如泰山之壓卵,費力少而義舉。繚子在此恭祝王上,賀喜王上,大業之成!”
尉繚持重之人,很少有如此激動表現,實在是這事太讓人激動。更別說他以獨到的眼光鎖定秦王,決心把自己地才智奉獻於秦王,輔佐秦王統一天下,當大業即將實現之時,心願即將得成之際,他能不激動嗎?
韓非他們一起站起來,向秦王躬身施禮,道:“恭喜王上!賀喜王上!”
統一大業一直是秦王追求的目標,趙破則天下歸一之勢不可阻擋,秦王也是少有地激動起來,虎目中含着熱淚,向周衝他們深深一躬,道:“嬴政不敏,不能止天下征戰,得諸位相輔方纔成就今日之局面,請諸位受嬴政一禮!”
他的這一舉動出乎任何人的意外,就是多謀善斷的尉繚都沒有想到秦王如此謙遜,眼中的熱淚滾來滾去,道:“王上!”後面地話再也說不下去。
如此之大功,任誰都會高興得忘乎所以,說點大話,再小小地謙遜一番就是了,如秦王這般真誠,不自稱寡人,而直呼自己的名字,實在是少之又少。
對於秦王的舉動,周衝他們心裡是感動無已,叫聲王上,如梗在喉,再也說不出話來。
秦王看着韓非,道:“韓非,你說,寡人還有什麼錯漏處?”
韓非結巴着道:“王上聖明,韓非以爲王上沒有錯漏。韓非當盡心竭力,制訂新秦律,使之能夠行之於天下。”
“好!大秦的律法就是要行於天下。六國之所以弱,律法不當,漏洞百出,難以執行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秦王很是贊同韓非的話,道:“周先生,給寡人指點錯誤之處。”
周衝對秦王的表現打從心裡佩服,道:“王上,周衝不敢!,周衝以爲有幾件事還得請王上斟酌。”
秦王大感興趣,道:“哦,周先生快說說,是哪幾件事?”
周衝略一施禮,道:“回王上,周衝以爲此戰必勝,趙國必滅,魏齊燕也不存,大秦一戰而下四國,疆域驟廣,人口驟增,若是不能善加治理,必釀大禍。周衝斗膽請王上選拔賢良之官吏,用於四國之地;調撥錢糧以安難民,廢除四國之苛政,施行秦之仁政。王上,周衝以爲四國一下,只餘楚國,楚國雖大,破之也不難,這天下大局已定,大秦律法過於苛猛,周衝以爲是猛政中的猛政,在於列國征戰不休之際有奇效。商鞅變法,輕罪重罰,法不當其罪,征戰之際,天下所苦者征戰也,而不是律法。四國一滅,天下大定,當還百姓以康寧,若不棄猛政而施仁政,法當其罪,則百姓所苦者秦之法也!周衝狂悖之言,還請王上明察。”
秦國之所以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滅亡,和他的律法有很大地關係。商鞅變法實行的重獎重罰,輕罪重罰,這在戰爭年代不會有問題,原因正如周衝所說,老百姓最苦地莫過於征戰,對於律法之輕重倒不怎麼放在心上。一旦到了和平年代,要是不修改律法的話,那麼問題就來了,老百姓會猛然發覺原來秦法如此之不便。
後人不明此中變化,在評點秦朝之得失時,直斥秦法太過苛暴,卻不說爲什麼同樣地律法適用於征戰年代,卻不適用於和平時期。正是基於此點,賈誼指責秦始皇沒有“因時而改政”,可謂中肯之評,時代已經變了,施政就該變一變了。
周衝這話可謂擊中了秦法的要害處,秦王臉上變色,愕然看着周衝,問道:“周先生以爲大秦的律法就如此不堪?”商鞅之法施行了一百多年,秦國越戰越強,全賴此法,周衝卻指出其中的過失,秦王沒想過此事,乍聞周衝之言,心中震驚,語氣頗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