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秦國的三十個‘女’子,有五人被封爲美人,其餘一些被封了七子、八子等下級階位。,。
還有一部分長相平庸的,則被差去做了高階宮婢,負責‘侍’奉趙王遷和各宮夫人美人。
而樑兒卻是去處最低級的一個。
作爲一名普通宮婢,她的工作便是每日在洛華池邊伺候‘花’草。
洛華池處在邯鄲宮後‘花’園的正中心。
初到這裡時,樑兒覺得這池像極了咸陽宮中的鳳凰池。
它們大小几乎相同,池邊都有一座石亭,池中滿布紅蓮……
只可惜,那亭不叫梧木亭,那蓮亦不是並蒂蓮……
洛華池邊栽種了大片的淡紫‘色’懷菊。
而菊‘花’的‘花’語,正是“懷念”……
此時正植夏秋‘交’替,氣候清爽。
樑兒閒暇之餘經常會獨自立在懷菊叢中,望着一大池的蓮‘花’發呆。
荷香銷晚夏,菊氣人新秋。
一朝夏去……一朝秋來……
在咸陽宮的那些過往,她再不能去追憶。
而這裡是邯鄲宮——趙王遷的宮殿,往後她要想的,就只有如何得到趙遷的寵愛。
不知不覺年關已至。
入趙已有幾月,可樑兒非但沒有機會接近趙遷,甚至就連遠遠看他一眼也難。
不過她並不心急。
越是不起眼,日後便越有可能令趙遷眼前一亮。
趙王遷四年,秦王政十五年。
不出所料,李夫人的兒子剛剛年滿一歲便被立爲了太子。
“夫人,當心啊!”
一個宮婢的聲音在樑兒身後響起。
她回眸,見一個身着水藍‘色’菱紋羅裙的年輕‘女’子被幾個宮婢簇擁而至。
她貌不驚人,卻雅緻素靜、平易近人,令人倍感舒適。
“無妨,只是方纔有些腳滑罷了。”
她溫和一笑,卻依舊撫不平宮婢們的滿目焦慮。
“夫人可是又看不清了?”
‘女’子面目柔和,輕聲嘆息:
“嗯,自從小太子出生後,我的視力就愈發不好了。”
“夫人眼睛不好,卻還要自己出來採‘花’,就只爲了那魏美人的一句'喜歡紫‘花’',夫人這般爲大王,可大王卻終日寵幸她人……”
宮婢憤憤的抱着不平,卻被‘女’子出言打斷。
“別說了。我是大王的妻,大王寵愛的‘女’子,我自是也要照扶的。至於大王是否時常寵幸與我……他待我已是極好,我也甚爲知足。只要太子安好,我便不求其他。”
樑兒心思一轉,看來,這位就是李牧的妹妹李秋了。
她忙上前跪拜,以頭點地。
“奴婢叩見李夫人。”
李秋轉眸看向樑兒。
一旁的宮婢揚面問道:
“從前沒見過你,新來的?”
樑兒起身,斂頭答道:
“其實奴婢入宮已有將近一年之久,只不過一直未有晉升,始終都在這處照料‘花’草。”
李夫人向前邁了一小步,表情淡淡的。
“洛華池雖景‘色’優美,常有後宮‘女’子光顧,可池邊這片野菊之地卻因遠離汝辛亭而人跡罕至亭,也難怪她們會覺得你眼生了。不過……一年來我從未來過此處,你怎會知曉我就是李夫人,而非其他後宮‘女’子?”
“夫人剛剛提及了太子……”
樑兒答話之時神貌恭敬,言語不驚,這讓李秋對她的第一印象很是不錯。
李秋淡笑。
“呵呵,是呀,瞧我這記‘性’,怎得也如眼睛一般,越來越不管用了……”
“夫人……”
樑兒見宮婢們面‘露’悽‘色’,心知李秋平日定是很得人心的。
她看向李秋,試探着問道:
“奴婢方纔聽聞,夫人是誕下小太子後,視力纔開始不好的?”
李秋又是一聲嘆息,滿面無奈。
“是啊,就連太醫也只說,這是‘女’子生產的正常反應。或許是我體質較弱,恢復得比較慢吧。”
樑兒視線掃了一眼腳下淡紫‘色’的‘花’叢。
“不知夫人可否試過用這懷菊?”
“懷菊?……”
樑兒點頭。
“奴婢終日與這些懷菊爲伴,對它們還是多少有一些瞭解的。”
“噢?那你說說看。”
以‘花’治眼,李秋覺得有趣,便想多聽聽。
樑兒垂眸,將懷菊的諸多好處娓娓道來。
“菊‘花’氣味清香,神怡醒腦,自古便可入‘藥’。而懷菊更有平肝明目、清熱祛暑的作用,還可緩解頭暈、頭痛。更好的是,於‘女’子而言,它還能排毒清火,延緩衰老。”
“那該如何使用?”
“可以內服,亦可外用。最方便的莫過於泡水服用,也可煎湯或是製成糕點。若將菊‘花’曬乾,裝入枕芯,製成‘菊‘花’枕‘,常年枕之,不僅香氣清怡可助入眠,更可有清腦明眸之功效。”
李秋對面前這個素未謀面的宮婢興趣漸濃。
她側頭,問向樑兒:
“你可是懂醫?”
樑兒‘脣’角輕翹。
“回夫人,奴婢並不懂醫,不過就是喜好研究一些‘花’‘花’草草罷了。”
李秋微微一笑。
“那你心思倒還真是靈巧。你叫什麼名字?”
“回夫人,奴婢樑兒。”
看着樑兒乖巧的模樣,李秋心中更是好感尤甚。
“樑兒……真是個好聽又好記的名字。你說的這些,我都記下了。回頭問過太醫,如若一切屬實,你便也不必繼續在此地留守了。”
聞言,樑兒擡頭,面上盡是一副癡傻的驚愕之相。
引得一旁的宮婢忍不住掩口偷笑。
“夫人的意思是,若你的懷菊當真管用,便會將你收在璘‘玉’宮,隨身‘侍’奉。”
樑兒滯了片刻,仿若晃神,反應過來後又連忙跪拜叩謝。
“多謝夫人!”
李秋莞爾。
“先不必謝,是否能成還要看你的懷菊是否管用。現下,我先要採些菊‘花’帶回去,你來幫我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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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兒應“諾”從命。
心下對自己在邯鄲宮的第一戰極爲滿意,接近了李夫人,就等於是接近了趙王遷。
而第二日一早,邯鄲亦收到了戰報。
不止樑兒的對趙之戰拉開了序幕,就連遠在咸陽的趙政,也撕毀了與趙國的盟約,再次在正面戰場上挑起了對趙的戰事。
樑兒身處趙國深宮,不在趙政身邊,無法猜測到他此戰的想法。
更是不會知道,此番秦國向戰,是因爲襄戎國終於出面與秦締結了盟約。
襄戎國是老秦人的故土,當年老秦人與襄戎‘交’好,遷徙的時候便將領地留給了襄戎。
這個國家的人都是羌族,實爲胡人,個個能征善戰,以一敵十。
能得襄戎國支持,於秦而言絕對是錦上添‘花’。
而這次結盟,襄戎國更是誠意滿滿,爲秦王政雙手奉上了本國唯一的一名王‘女’。
據說此王‘女’不僅貌美驚人,‘性’格更是熱情奔放,與中原‘女’子很是不同。
秦王政只一眼便‘迷’上了她,暱稱她爲胡姬,終日與她嬉鬧,對她百依百順,使其成爲大秦後宮最受寵的一位美人。
半月之後,永巷來人升了樑兒的階位,要她去李夫人的璘‘玉’宮做隨‘侍’宮婢。
李秋果然如尉繚所言,是個極識大體的溫婉‘女’子。
她待下人極好。
而最難得是,竟然連那些與趙遷‘花’天酒地廝‘混’在一起的‘女’子們,她也一併會全心待之。
樑兒曾一度覺得,或許李秋並不愛趙遷,否則怎會大度至此?
可跟在李秋身邊時日漸長,便會時常見到趙遷在璘‘玉’宮來去匆匆,而李秋呆立在原地,目若秋水望着他離去的樣子。
那副神情,分明滿溢着愛戀和癡情。
每每此時,樑兒都會不禁爲她覺得不值,可那份莫名的心疼,又會很快被理智壓下。
只因她知道,未來她要對李秋做的,會比趙遷過分千倍萬倍……
樑兒覺得,秦趙相戰的時候,她在李秋身邊是再好不過的。
趙國出戰的大將是李牧,而作爲李牧唯一的妹妹,李秋無時無刻不在心憂着她的兄長。
趙遷按照習慣,無論多麼沉‘迷’‘女’‘色’,每隔三日都會來璘‘玉’宮看望李秋一次。
這時樑兒便能從趙遷口中得到些許秦趙戰事的消息。
這一戰,秦軍本是分爲南北兩路進攻趙國。
向北的一路經由太原,攻取狼孟和番吾;向南的一路則攻至鄴城。
很明顯,秦軍的最終目標是要夾擊邯鄲。
而李牧採取了集中力量阻擊一路、打破合圍的戰術,首先在北路擊潰了佔領番吾的秦軍,又馬上控制了井陘口一帶的太行山要隘,阻止秦軍繼續東進。
結果使得秦軍大爲畏懼李牧,不戰而退,趙國大勝。
可沒過多久,秦卻捲土重來,復攻趙國番吾、鄴城和太原。
李牧出兵迎戰,再次重創秦軍。
然而趙軍還沒高興多久,南邊的韓國和魏國竟同時出兵攻趙,李牧又立刻率軍南下,抵禦韓魏的進攻。
最終趙國雖然打了勝仗,但在樑兒看來,韓國和魏國雖未與秦合縱,但時間點的配合上實在‘精’巧。
秦軍剛剛撤離,韓魏隨後便至,當真是沒給李牧絲毫喘息的機會,剛好使得他的大軍幾戰之下耗損巨大,幾近過半。
樑兒心知這定是尉繚和李斯的計策起了效果,通過收買人心掌握了韓國和魏國,合三國之力蠶食趙國兵力,削減趙國和李牧的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