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夕陽漸漸隱沒在遠處的羣山後,只餘下一抹豔麗的晚霞,將血紅的餘輝灑在閬中紅土砌成的城牆上,王賁站在城牆上緊張地向遠房凝望着,他身後,黑色的戰旗在寒風中獵獵飄揚。
這時,旁邊的一名裨將小心地道:“將軍,齊威他們只怕……”
王賁冷笑一聲道:“齊威不遵將令,當屬死罪,本將軍寧願他戰死疆場,也不想看他身受極刑!”
裨將薛彪聞言點頭嘆道:“戰死疆場尚可保留功勳,將軍的苦心,實在令人感嘆!”
王賁神情凜然地道:“大家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蒙恬雖然威名遠震,但是兵無定數,一切尚沒有定論。你給本將軍帶着兩萬士兵和輜重立刻撤往成都,與子嬰公子匯合,他那裡尚有幾萬剛剛湊及的軍隊,我在這裡正面迎擊蒙恬大軍,若是閬中失守,你們立刻想辦法退入楚境,眼下楚境大亂,正是我們的機會。”
薛彪聞言微微一怔,不解地道:“蒙恬再厲害也不過區區二十萬,我們尚有十萬代甲,雖然實力稍遜,但是亦可一戰。”
王賁聞言苦笑道:“蒙恬用兵一向詭譎,難以捉摸。我們手中只有這十餘萬軍隊,已經是個輸不起的局面,所以要做最壞的打算。”
薛彪微微一呆,低嘆道:“只怕子嬰公子不肯採納將軍的建議,前些日子,聽說陳堅向公子提議要前往投靠楚境的項氏,以藉助項氏的勢力,重振旗鼓。”
王賁那粗重的雙眉猛地一挑,冷冷地道:“子嬰公子身爲大秦皇脈若是當真入楚連項,只怕會失盡秦人之心,哼!”
說話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一名扮作普通鄉民的親兵上前一步,焦急地道:“將軍,蒼守陷落,齊威自戕,一萬蜀軍全部被蒙恬所率秦軍殲滅!目前蒙恬大軍已經距離閬中不足百里!”
王賁聞言虎軀一震,仰天無語,半晌才黯然道:“傳令,棄守閬中,全部退往成都!”
裨將薛彪聞言,急忙抱拳道:“將軍,就這樣不戰而退,只怕不好向公子交待!”
王賁怒哼一聲道:“蒙恬大軍氣勢正盛,如今又新勝而來士氣如虹,我這區區兩萬餘人如何能與之一戰?正所謂‘強而避之’,倘若不能有效地保存實力,我們往後怎麼辦?閬中並無天險可守,若然不撤,便只有等死一途!”
說到這裡,望着遠方那起伏的羣山,喟然長嘆道:“我王賁並不畏死,只是這兩萬軍隊來之不易,是我們眼下唯一的實力,若是輕易毀掉,實在是自取滅亡!”
大正殿內,韓煥小心地打開朱漆密封的急報,看了一眼張啓這才大聲道:“蒙恬急報,現已攻下蒼守,大軍直撲閬中,一旦閬中陷落,成都舉手可擒,蜀中之亂並未擴大,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念畢,隨即重重地跪在地上,將急報高舉過頭頂,大聲道:“奴婢恭賀陛下!”
張啓上前一把取過捷報仔細看了一眼,這才訝然道:“王賁?可是武成侯王翦之子?”
旁邊的馮去疾急忙點頭道:“王賁的確是武成侯之子,陛下,武成侯有大功於我大秦,其家族爲大秦累世之將,還請陛下念在王氏功勳的份上,開恩赦免其族人!”
說畢,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含淚道:“陛下,王賁乃是一員猛將,若能赦免,實在是我大秦難得的人才啊!”
張啓聞言淡淡一笑道:“丞相的心意朕明白,只是,此事朕自有打算,丞相放心便是。”
說畢,向侍立在旁邊的韓煥吩咐道:“你立刻擬旨,命蒙恬儘可依情況自行決斷,並且要他將王賁活着帶回咸陽,朕要見見武成侯的兒子!”
說畢,轉身向馮去疾和馮劫等人道:“今日,便商議到此,大家散了吧。丞相要儘快將庶民自薦爲官的名單交給朕。”
馮去疾聞言,急忙躬身道:“自從陛下頒佈旨意之後,共有七百餘人自薦爲官,眼下老臣正在吩咐地方亭長檢查這些人的名聲是否清白,一經選定,立刻奏請陛下親自挑選。此舉實施以來,天下讀書之人奔走相告,都極爲渴盼陛下早日將此舉,放之天下。”
張啓聞言,暗暗苦笑,本來依照他的打算是要將後世的科舉搬到這時代的,但是,經過這一年的觀察,這才知道科舉在這個時代根本行不通。
這時爲官都是有貴族舉薦,然後進朝爲官,一些讀書人爲了得到舉薦的機會往往依附於貴族門下,被稱之爲“食客或者門客”。此舉令貴族勢力大增,往往影響到皇權的威信,使得人才不能直接被皇帝看到和任用,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隋代開辦科舉之後。
張啓的這個舉措只是一次小心的嘗試,畢竟如果直接開辦科舉會影響到一大批貴族的勢力,在這個動盪的年代,穩定內政已經是當務之急,所以只能小規模地加以嘗試,挑選散落在民間的人才。
回到寢殿,天色已經不早,換上便服,在自己的御榻上坐下,張啓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說實話,聽到項羽起兵的消息,自己的確十分緊張,畢竟楚霸王的威名實在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思忖之間,只聽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舉目望去,卻是皇后左芫在一羣宮女內侍的簇擁下嫋嫋而來。
看到張啓,這才盈盈下拜,微微一笑嬌聲道:“臣妾見過陛下。”
張啓這些天幾乎都被眼下的朝政攪得心情沉重,實在沒有什麼心情與妻妾親近,這時聞言,不由微微有些愧疚地道:“皇后無需那些虛禮。”
說畢,拍拍自己的大腿,低笑道:“還是做到朕的身上來吧。”
皇后望着張啓美目流轉,淺淺一笑道:“陛下又來取笑芫兒,難道不怕芫兒在宮人面前盡失威儀?”
張啓一邊攬住那盈盈一握纖腰,一邊故作威嚴地道:“哪個傢伙膽敢藐視朕的皇后,朕通通處死!”
左芫聞言,眼中笑意更盛,卻只是端莊地在張啓旁邊的坐榻上款款坐下,這才望着張啓,微微點頭嘆道:“陛下這些天操勞國事,芫兒看的實在心疼,今晚虞姬要進宮向陛下辭行,臣妾已命她再爲陛下表演一場劍舞,希望陛下能開懷一笑。”
張啓聞言心中一陣感動,不由握住那雪白的柔荑,在那誘人的櫻脣上輕輕一吻,這才感嘆道:“難爲皇后能如此體諒朕,唉,眼下朝局危機四伏,朕不能不冷落了你們,後宮的事情還要皇后多多操心了。”
左芫繯首輕輕一搖,將頭上的金鳳晃得微微一閃,低低地道:“皇上放心,芫兒明白,若是沒有皇上,芫兒什麼都不是,芫兒寧願什麼都沒有也不能失去陛下。後宮的事情陛下放心便是。”
說到這裡,似乎想起了什麼。嬌軀微微一震,掙開張啓的大手,坐直嬌軀,向張啓含笑道:“臣妾差點忘了大事!臣妾恭喜陛下!”
望着皇后那懾人的美目,張啓渾身一震,勉強道:“皇后快說,朕何喜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