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馮世傑拜見大律令!”
圍觀人羣散去,馮世傑迅速的來到了嬴城車架旁。
“還以爲你怕被我吊起來打跑路了!”
嬴城笑吟吟的從車窗探出了腦袋笑道。
馮世傑內心誹謗,但還是解釋道:“好我個大律令喲,下官身爲咸陽父母官,如何跑得了。”
“而且我馮世傑也是講信用,講誠信的,既然收了大律令的聘用金,那下官肯定是要完成大律令所命的。”
“哎,下官爲了大律令這短短一句話,跑了整整一天一夜,戰馬都累死了十匹,奔走了數十個鄉里,這才勉勉強強的湊夠兩萬青壯啊!”
嬴城呵呵一笑,打斷了馮世傑誇張式的訴苦,道:“準備妥當了?”
馮世傑苦笑一聲,道:“這,下官若說還沒有呢!”
嬴城笑吟吟的瞅着馮世傑,勐然下令道:“郭將軍,給我燒,燒完我負責!”
郭懷義頓時領命:“末將遵令!”
“哎哎哎,郭將軍,大律令,大律令稍等,稍等!”馮世傑差點奔潰,急忙阻止道:“人,下官准備妥當了!”
“但是自備乾糧,鋤鏟車馬隨行,這需要準備時間啊!”
“這一時半會,下官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準備妥當!”
“乾糧之事倒也還好,就是這大冬天的,得熬粥暖身子啊,而且大律令也沒有說要幾天才能回來,下官更不知道要幹什麼。”
“車馬這些,車再給下官一日倒能行,可拉扯的馬,這真是爲難下官了。”
“五人一車,四千餘匹馬,牛車能湊湊。”
“大律令也知曉,下官就一個縣令,以往運糧一部分是人力拉車外,其他都是太尉府督糧官負責此事的。”
聽着馮世傑一臉難色的訴苦,嬴城倒是諒解了幾分,至於完全諒解,他就呵呵了。
縣令職位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
往府庫運糧,徵調民夫往軍營運糧,這些都是縣令乾的事情。
咸陽東西南北跨百里之地,可以說是管轄範圍非常之廣了。
怎麼可能湊不齊四千餘拉車的廢馬。
每年數十萬大秦鐵騎要淘汰多少廢馬,數不勝數,這些淘汰下來的廢馬都會衝入各地用來拉運貨物,怎麼可能沒有。
湊不齊,只能說這馮世傑的私心很重。
“行,拉車馬匹的事情就不要你操心了,人可到齊了。”嬴城點了點頭,也不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了。
“下官讓所有人在秦直道上等候,想來應該是到齊了!”馮世傑迅速回道。
“好,出發!”嬴城乾脆利落的拉下窗簾。
“等會等會,大律令,這,下官可否一同前去,主要這兩萬青壯,下官……”馮世傑見此急忙請示。
“隨你!”嬴城打斷馮世傑的話,馬車已經開始緩緩行走了。
“下官遵命!”馮世傑一喜,自己能跟着去,一顆心也算是安心不少,就算是到時候嬴城想要乾點啥,他也能及時的勸阻,把治下子民安全的帶回來。
這兩萬青壯要是出世,對咸陽來說那是足以傷筋動骨的大事情。
嬴城沒有管馮世傑這點小心思,他又不是去造反,而且要尋找的煤礦,就在咸陽地界,這種事想要瞞過馮世傑這個咸陽令是不可能的。
而咸陽城附近,能找到煤的地方,恐怕只有過了上林苑往秦嶺裡面鑽了,他不可能鑽進勐獸遍地的秦嶺不出來。
而想要找到到個容易挖,路好走的煤礦,近乎沒有,就算是有,他也不知道具體的地點。
思來想去,嬴城就將目標放在了銅川。
當然,
銅川這個地名也是源於後世,至於爲什麼叫銅川,那就不知道了。
而現在。
按照地理地圖分佈的話,大概就在頻陽一帶。
沒錯,他也只知道,銅川的煤礦佔據陝西煤礦總產量的三分之一,儲量反正是超過十億噸,而且鄉鎮煤礦非常多,淺層,露天煤礦也有。
再根據堪輿圖對應,就能確定在頻陽一帶。
頻陽縣是歷公時期所置,但在始皇帝繼位之後,撤掉了頻陽縣,將頻陽縣併入了咸陽,也就是歸咸陽令,這位內史馮世傑管轄。
他要是知道具體的煤礦地點,肯定不會發動如此多的人去找了,直接定點去撿煤,到時候直接交給礦業司來開採就行了。
正因爲不知道。
這兩萬人,一來就是去找黑疙瘩,二來找到了順便挖個四千來車煤回來,勉強把這狗日的冬天造作下超級作坊工程繼續下去再說。
他當然也想過用木炭取暖。
可超級作坊太大了,同時動工的地方太多了,一旦用木炭取暖,估計得把大半個上林苑的樹木給砍了才能維持一個半月。
這東西吧,深受環境破壞之苦的他,也不想看到,明明可以避免,卻依舊大面積的砍伐樹木。
尤其是黃土高原的問題,從現在開始他就得注意着點,這些都是後話了。
現在還是先找煤取暖。
“下官曾以拜見殿下!”
還沒有走出城,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襲來。
礦業司司正曾以就帶着十幾人趕來。
“你怎麼親自來了,不是讓你找十幾個堪輿尋礦的好手跟來就行了嗎?”嬴城奇怪的探出腦袋問道。
“額,下官正好沒事,就跟來瞅瞅!”曾以呵呵一笑,敷衍的回道。
“算了算了,走吧!”嬴城擺了擺手,又鑽進了回去。
礦業司被他重點照顧了一番,各種司署重新規劃,要是這能閒着他能把秤砣給吃了。
但這人啊,要是愚蠢一點就好了。
很明顯這個曾以不是那種蠢貨。
因爲超級作坊的事情,恐怕現在朝堂之上不少人在面對他毫無理由,毫無根據的大規模行動,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初他那麼蠻幹的效果已經有了。
先斬後奏福利來,紙張出現之後,當初彈劾他的官員,即便是御史府,也瞬間啞巴了。
所以,但凡他發動這種規模龐大的事情,再遇到的阻礙,就要小太多太多,而且大家都樂見其成。
這對他來說,就是最有利的局面。
畢竟。
他也不可能成天挖空心思的去想怎麼在朝堂上面步步爲營,以一己之力挑戰所有人吧。
每次做那樣的事,他覺得要比他熬三天三夜還要累。
最好的方式便是維持現在這樣。
你讓我先幹,幹不出成績,你們再彈劾也不遲!
所以說這曾以聰明啊,他大規模的發動兩萬青壯勞力北上尋礦,這肯定是有好事情的。
超級作坊錯過了沒關係,這不知道要去找什麼礦,找到了那身爲礦業司司正的曾以親自參與其中,不就是大功一件。
不去白不去。
所以,去就去咯!
錢財?
他需要那玩意做什麼,那東西是死物,以此換來一個主管一司官員的認同,要遠比一百鎰金更重要。
斂財的最終目的,也是爲了拉攏。
而如果說他以斂財的方式來在身邊聚集一羣以利益爲核心的人羣,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秦國官員體系。
因爲一旦形成這樣的利益團體,其實無非就是另一種剝削層次的出現罷了。
換一種方式。
用一種銳利開拓的勢頭,將一件又一件的功勞分攤給所有想要靠近他的人,這樣所產生的一個團體,更爲純粹和凝聚力更高。
而他只需要成爲其中的靈魂人物就好!
如果可以有。
他更想以一種理想的方式,從大律府,從十三司開始,潛移默化這一批朝廷官員。
漸漸的。
秦直道映入了眼前。
前方。
一輛又一輛的架子車出現了眼前,每輛車旁又有五人,有馬的五個人坐在車上,沒馬的一人拉着,兩人後面推着,兩人車上坐着。
黃黑色皮膚的質樸青壯們見到黑甲衛護衛的馬車前來,一個個用稀奇的眼神瞅着。
所謂的架子車,其實就是兩個車軲轆連軸,再加一個車板,最簡單的結構,也是非常皮實的結構。
這東西耐造還便宜。
嬴城沒有露面,僅直沿着秦直道中間前行,一直來到最前方。
大秦修有九條馳道。
往北走的北地、上郡、九原的爲秦直道。
往西走的過隴西,穿黃河,走河西的爲西方道。
除此之外,上郡道一路橫穿太原,走到昔日燕國的漁陽,潦西,潦東。
濱海道一路貫穿昔日楚國之地,東方道截濱海道一路沿着黃河向東到昔日齊國的膠東琅琊等地。
臨晉道連同上郡道和東方道。
武關道直通現如今的南越,屠睢便是順着武關道征伐南越。
秦棧道連通着蜀中。
可以說。
九條馳道,真的連通天下。
大勢不可抵擋。
既然馮世傑想要跟着,那肯定不能白跟,嬴城直接撒手不管,傳話給馮世傑讓他帶着隨行青壯跟着,至於怎麼組織,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而他,當然是睡覺。
雖說他睡五六個小時就足夠了,但也架不住熬了一夜,其實早就困的不行了。
秦直道修建的非常平整!
平整到什麼地步,如果將馬車換成小轎車,能開到一百碼而不顛簸。
但是吧!
這沒有小轎車,破馬屁股一顛走一步,還要搖晃三下,再平整的道路坐在馬車裡面也是一顛一顛的。
膈應的不要不要的。
不過這也擋不住嬴城安靜下來的睡意。
呼哧呼哧一聲,嬴城就睡着了。
依稀之中,還能聽到外面郭懷義和馮世傑的扯皮聲音。
“這,大律令呢,郭將軍,這,要不原地休息一下。”
“這,郭將軍,咱們的目的地在那啊,總不能沿着直道一路走到九原吧。”
“這,郭將軍,要不休息休息。”
“馮縣令,我只知道走到頻陽一帶,具體要挖什麼礦,我也不知道啊!”
“這,今日必須得到,這百十里地,今日必須走到,這不是我說的,公子說的。”
“全是空車,一日百里,馮縣令你莫要欺負公子不懂軍事,這今天走不到,我懷疑你貪墨公子的錢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