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子!”
劉季一路小跑跟了上來,湊到跟前,滿臉堆積着虛假笑容,拱手拜道:“我與趙公子一見如故,想要與公子結識,不知可否與公子一談。”
“哦?!”
嬴子夜饒有興趣打量着劉季。
只見這劉季身形雖魁梧高大,可一身布衣長袍髒亂,油污沾染,卻是邋遢。
行爲舉止,面目表情,皆是一副阿諛奉承模樣。
“你有何事與本公子商談?”
嬴子夜笑問道。
劉季見他開問,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目光瞥向了侯卿等人,欲言又止道:“他們……”
“無礙!”
嬴子夜面色肅正道:“他們都是本公子親信,不會多言。”
“那就好,那就好!”
劉季見狀點了點頭,跟着他的腳步,臉色亦是嚴肅了起來,神秘莫測說道:“趙公子可知,帝國八公子殿下將要路經沛縣?”
“我知道此事。”
嬴子夜微微頷首,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一旁侯卿等人則是憋笑。
“在下劉季,乃是沛縣泗水亭亭長,雖然不大,卻也是吏員!”
劉季裝模作樣道:“趁此機會,我準備好好攀附八公子,創造機會,進而獲得八公子青睞,封官進賞。”
“噗嗤!”
螢勾禁不住笑了起來。
劉季見狀瞥了一眼,繼續說道:“趙公子可願與我一同。”
“帝國前丞相呂不韋曾經做過奇貨可居之事,我們亦是未嘗不可做得。”
“屆時八公子殿下高興了,趙公子也可以獲得莫大好處!”
在劉季眼中,嬴子夜就是有錢人,有他錢財物力支持,肯定會更加容易獲得八公子青睞。
至於之後好處,劉季根本不會給嬴子夜一分一毫,也不會在八公子面前提及他。
嬴子夜只是被他當做冤大頭罷了。
“要巴結我?!”
嬴子夜聽聞劉季想法,卻是忍俊不禁,微微一笑,順着劉季的話延伸了下去,淡然道:“也不是不可以,若是能獲得八公子賞識,區區錢財只不過身外之物。”
“趙公子能有如此見地,卻是極好!”
劉季感慨道:“金錢算什麼,唯有權利纔是第一,只要有了權勢,再多的錢財也可以從別人手中奪取。”
“呵!”
嬴子夜輕聲一笑,說道:“卻是如此。”
“嘿嘿!”
劉季獲得認同,樂的一笑,開口說道:“趙公子與我極爲投緣,不若你我二人一番暢飲,我請兄弟你喝酒。”
嬴子夜微微頷首,看向侯卿等人,吩咐道:“劍九與侯卿二人跟着我,其餘人都下去吧。”
“喏!”
袁天罡等人拱手應道,當即離開。
嬴子夜跟着劉季一路而行,穿過了幾處街道小巷。
“樊噲兄弟!”
劉季敲了敲街邊一戶人家大門。
砰!
一聲悶響。
一個黑臉大漢,鬍鬚虯髯,體格魁梧壯碩,足足有九尺之高,看起來起碼三四百斤!
比農家田賜那胖子還要重,只是如此龐大體重卻比並不肥胖,而是壯。
“大哥!”
樊噲一臉疑惑問道:“那麼晚了,有什麼事?”
“大哥你身邊這幾個人是?”
“哈哈!”
劉季長笑一聲,笑呵呵道:“這位儀表不凡,是趙公子趙夜,是我今日認識,頗爲投緣的兄弟。”
“我們二人一見如故,打算和趙公子一醉方休,一會兒叫上兄弟們去月蓮妹子那找我。”
“旁邊二位是他的親信隨從,白髮公子名爲侯卿,這位老者名爲劍九。”
隨後伸手虛引樊噲介紹道:“這位是我兄弟樊噲。”
“好!”
樊噲聞言點了點頭,看向嬴子夜等人打了個招呼。
“見過趙公子,侯公子,劍大爺!”
“樊噲兄弟有禮了!”
嬴子夜和侯卿笑了笑。
只是劍九老眼微眯,總感覺樊噲在罵自己。
告別了樊噲,嬴子夜跟着劉季又走了一會兒,到了一處小巷中。
劉季來到了一處竹籬笆圍成小院門口,院中幾座房屋,栽種着蔬菜果樹,養殖着雞鴨。
此處,卻是他經常來的杜月蓮,杜寡婦家。
“月蓮妹子,我來找你了。”
劉季直接推開了小門,帶着衆人來到了院中。
不一會兒,一個穿着粗布衣的二十七八歲女子走了出來,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劉大哥!”
杜月蓮嬌聲笑道:“怎麼今天帶了這麼多人,而且我都不認識。”
“這都是我今日才認識的朋友。”
劉季笑道:“去做端上酒水,做幾個小菜上來,我要與趙公子徹夜長談,一會兒樊噲他們也要過來。”
“呵,又來蹭吃蹭喝了!”
杜月蓮不滿的哼了一聲,不過還是去準備了。
而嬴子夜跟着劉季則到房中坐下。
不一會兒,樊噲帶着一幫子人也過來了,其中就有白日裡見過的蕭何。
“簫兄!”
嬴子夜拱了拱手。
“見過趙公子!”
蕭何恭聲笑道。
本來他是不打算來的,雖然他與劉季交情不錯,卻對於喝酒閒聊沒太多興趣。
不過當聽到樊噲說還有一位名爲趙夜的公子時,便決定跟了過來,他能夠察覺道對方的不凡。
帝王詩!
那可不是誰都能寫出來的。
燭光搖曳,劉季自來熟的搬來了一罈酒水。
杜月蓮也送來了幾個碗筷,以及幾盤小菜。
劉季倒了幾杯酒水遞給嬴子夜等人,碰了碰杯,笑道:“兄弟,來!”
“大哥,請!”
樊噲幾個小弟敬道。
“請!”
嬴子夜淡然笑道。
宴席之上。
劉季幾杯酒水下肚,再加上白日裡在呂公府上吃喝的那些。
一天下來,酒水不停。
卻是有些醉了,按耐不住本就地痞無賴的性子,開始暢所欲言。
“趙公子,我跟你說啊!”
劉季大着舌頭,大笑道:“我劉季,雖然出身平民家庭,世代耕田,卻也是胸有大志,不甘於種田。”
“爲兄少慕魏公子信陵君無忌爲人,欲要投入信陵君門下,於是西行至大梁。”
“可信陵君已死,而故信陵君門客張耳亦召納門客,於是至外黃投入到張耳門下,與其結成知己。”
“及魏國滅亡,張耳成爲帝國通緝犯,門客皆散去,我又回到了家鄉沛縣。”
“嗝!”
劉季說着說着打了一個酒嗝,笑道:“可謂是一路風波不平。”
“不過卻也因此見識不凡,認識了許多名人,而且我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成爲泗水亭長,雖然只是一名吏員,卻也稱得上官府中人。”
“這泗水亭那個人見了我不得畢恭畢敬,以後兄弟你要是有需要,可以找爲兄幫忙!”
劉季狂吹着他的志向、本事以及人脈。
樊噲和幾個小弟,聽得卻是有些尷尬,但是不好點破。
一個亭長,在他們面前吹噓也就算了。
可是趙公子穿着綾羅綢緞,哪怕是手下兩位隨從,那個滿口黃牙的劍九劍大爺都是衣着華貴,出身極爲不凡!
在這種人面前吹噓未免顯得有些賣弄了。
嬴子夜亦是不由嗤之以鼻,貪財好色,阿諛奉承攀附權貴,酒水下肚就吹噓,好一個地痞無賴,五毒俱全。
“唉……”
蕭何臉色不愉,更是連連嘆息。
“蕭兄爲何嘆息?”
嬴子夜見狀詢問道。
“無事。”
蕭何擺了擺手,露出了無奈笑容,轉而好奇問道:“不知趙公子對如今天下有何看法?”
通過那首天地日月,他可以窺見嬴子夜之廣闊囊括天地心胸。
但是具體蕭何還是想要了解一下其對天下的看法,以此來仔細判斷。
“當今天下……”
嬴子夜聽聞此言,臉色肅正了下來,卻是明白蕭何想要了解自身,略微沉吟道:“大秦帝國滅亡六國,一統天下。”
“北至燕山,修築長城作爲進攻基地,打的北狄不敢南下彎弓牧馬!”
“南至嶺南百越,擴大疆域版圖,設置南海、桂林、象郡三郡!”
“可謂戰功赫赫,開疆拓土。”
蕭何聽着,面色肅正,微微點頭表示認可。
只是嬴子夜卻又話音一轉,嘆息了一聲。
“不過如今國家疲憊,連年戰爭導致人口數量急劇下滑,無法通過人口來維持有效佔領那些地方,是以各族蠻夷會南下打秋風。”
“而且如今六國已經滅亡,北方草原無法農耕,打下來也無法耕種,南方百越山地太多,不利於大軍行走,又有毒蟲瘴氣,士卒水土不服極爲容易喪身此地,極難攻伐佔領。”
“加上國內土地大都已經有主,沒有足夠土地作爲吸引激勵,商君定下來的軍功勳爵制度,已經用處不大。”
“而且帝國也需要休養生息,繁衍足夠人口,來填補國內空虛,更好的將每一片土地都維持一定數量人口,如此才能將打下來的疆域永久佔領。”
“不然人口稀少,外敵一旦打入,根本無法反抗,怎麼長治久安?”
嬴子夜似乎再問蕭何,又是在問自己,自問自答道:“因此休養生息必不可少,但絕對不是兵者兇也聖人不得已而爲之。”
“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
一番言辭落下,蕭何爲之驚歎。
心中同樣更爲懷疑嬴子夜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