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烏生啊許烏生。”
“你並沒有對不起寡人,也沒有對不起天下,你獨獨對不起那些爲了今日而戰死於春秋國戰的袍澤!”
始皇帝猛然間站起身來,手指着許老爺子,怒目圓睜。
當聽到戰死於春秋國戰的袍澤,許老爺子的周身便是一顫。
他緩緩擡起頭,看向頭頂之上的屋檐,思緒飄蕩回了當初春秋國戰之時,那衆多袍澤浴血搏殺的時刻。
他清晰記得,有些袍澤爲了掩護身後大軍撤離,不惜以肉體凡胎硬生生以一人之力阻擋三位手持兵戈的敵軍,縱使身軀被兵戈刺穿滿是血洞,卻依舊是未曾倒下。
有些袍澤爲了能夠讓大秦的未來不陷入到戰亂當中,甚至不惜犧牲自己一人,縱使深陷敵軍包圍,依舊是手舞兵戈,不曾後退半步!
更是有些袍澤,分明僅剩下最後一口氣,卻是始終不願退後半步,即便是死前最後一刻,依舊是背朝大秦而戰!
......
春秋國戰,死去太多太多的人,所有大秦將士的死去,都是爲了如今的大秦能夠更加的繁榮昌盛。
他們知曉戰爭的疾苦,故此不願意自己的後輩再度因戰爭而受到襲擾。
“我......”
許老爺子思緒拉回此刻,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還是選擇了一言不發。
始皇帝看着許老爺子,沉聲道:“許烏生,你應該清楚,你犯下的此等大罪,理應問斬九族!”
“倘若是寡人主持朝綱的話,或許還會念及往日舊情,爲你許家日後留下一縷香火,但是隻可惜寡人的這位皇子,卻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存在。”
“就如同他所說的那般,對於過錯之人,能夠給予原諒,但是對於那些一錯再錯之人,那麼就無須顧及其他。”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跟隨在諸葛亮身邊這麼久以後,始皇帝多多少少也是學會了諸多事情。
如今的始皇帝閒來無事便會前往臥龍府,與諸葛亮談談國事。
在此期間,始皇帝愈發覺得諸葛亮的非同一般,所做的一切近乎是算無遺策。
當真的國士之才!
難怪年輕天子趙祁如此看重此人,這並不是沒有道理!
始皇帝此時的目光就靜靜地看着許老爺子,此時的後者在聽聞前者的話語過後,有些患得患失。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方纔緩過神來,一聲長嘆道:“太上皇,我該死。”
“你的確該死,但是卻也不是現在死,一切都要等到陛下回來之後再做定奪。”
始皇帝怒喝一聲。
旋即便是對着王賁開口說道:“王賁,將這傢伙給寡人帶下去,押入天牢。”
“至於那些許家的叛黨,也是一同押入到天牢之中即可,反正現如今的天牢可是空閒了很久。”
“此番這麼多人被押入天牢之後,多半是會很熱鬧吧。”
伴隨着始皇帝的話語落下,王賁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一個字。
只見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口中說道:“是!太上皇!”
待到王賁與許老爺子離去以後,整個偏殿也只剩下始皇帝與蒙毅二人。
始皇帝看向蒙毅,開口問道:“蒙毅,你說寡人是不是真的老了,先前竟是有那麼一刻,想要放過這許烏生一條生路。”
面對始皇帝的問話,蒙毅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太上皇可莫要這麼說,如今經歷過春秋國戰的老將已經越來越少,像許老爺子這般的更是在大秦當中難以找出幾個。”
“太上皇您不過是念舊罷了,只不過這許老爺子畢竟犯下了重大過錯,若是太上皇法外開恩的話,陛下那邊怕是不好交代啊。”
聽到後者的話語,始皇帝微微點了點頭,緩緩開口說道:“你儘管放心便是,寡人尚且還沒有昏庸到是非不分。”
“這許烏生對我大秦的確有着開國之功,但是那又如何,如今當家做主的乃是那位年輕天子,寡人不過是退居幕後,偶爾能夠說上幾句話的老人罷了。”
“說到底,這個天下終歸是要交給年輕人的,年輕人的天下,出現太多倚老賣老的老人,這可不好啊。”
伴隨着始皇帝的話語落下,蒙毅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其身上散發而出的垂暮之氣。
始皇帝如今也是年事已高,他當初爲何如此不遺餘力地尋求長生,就是爲了能夠讓大秦的國祚綿延。
他深知若是大秦沒有一個可用的繼承人的話,那麼即便是如今已經打下如此泱泱版圖,但是到最後終是會陰溝裡翻了船。
只不過自從趙祁坐上龍椅之後,始皇帝方纔安心下來,因爲他清楚,自己後繼有人了。
大秦的國祚最少綿延百年!
這對於他來說,已經是足夠了!
始皇帝慢慢悠悠地站起身來,走到這位如今的文官之首的身前,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後者的肩膀。
輕聲問道:“蒙毅啊,現在世人都說你將會是那文官之首,坐上那文官所向往的宰輔之位,不知道你作何感想啊?”
聽到始皇帝的問話,蒙毅微微一愣,旋即搖了搖頭說道:“太上皇,老臣清楚自己的斤兩,如今不過是那些外人的誇大其詞罷了。”
“以老臣的學識,想要坐上這宰輔之位,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牽強了。”
聽到這話的始皇帝微微一嘆,他很清楚若是沒有那位在臥龍府當中的陰謀之臣的話,那麼依照蒙毅的學識與威望,坐上大秦那空懸的宰輔之位乃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是因爲有着諸葛亮的存在,從而使得如今的大秦天子更傾向於那一位有着國士之才的謀士。
如此一來,這大秦的宰輔之位怕是要易主了。
雖說那臥龍先生曾說過自己不會身居於廟堂之上,但是這誰又能夠說得準呢。
畢竟大秦的文官之首的位置,可是人人趨之若鶩啊!
始皇帝再度拍了拍蒙毅的肩膀,嘆聲道:
“蒙毅啊,倘若有朝一日你未能如願坐上那宰輔之位,可莫要去怪那位年輕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