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統天下之時距離如今已十餘年,而地方上卻還一片混亂,秦法仍然不能普及天下,貨幣,度量衡,文字,尚且不能一統,爲官者不能於陛下齊心,地方貴胄思念舊國。
我曾經跟隨陛下大巡天下,地方上用的錢幣還是舊國的錢幣,這難道不是對陛下的背叛,對大秦的背叛?
陛下頒佈的政令只能夠在關中執行,出了關中就等同於一張廢紙,因此陛下決議強幹弱枝,遷天下貴胄入關中,因此頒佈了遷王陵令,您知道這件事情麼?”趙泗開口問道。
李信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他確實不知道。
古代的消息流通較爲緩慢,李信又不是當事人,本人深居簡出不問國事,因此還真不知道。
趙泗聞聲簡單的跟李信闡述了一下遷王陵令的具體內容。
李信聞聲陷入了沉思。
“自從陛下頒佈遷王陵令以後,天下亂象頻現,輿論盛行,乃至於大秦都爲此而被抹黑,六國貴胄不願意交出權勢,財富,甚至爲之不惜舉家抵抗。
之前大巡天下,有會稽郡守殷通暗中畜養私兵。
這次頒佈遷王陵令,我的部下查到東海之畔的滄海君意圖糾結穢人謀反。
不管是我還是李相乃至於王老將軍還有陛下,都認爲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因此做出了很多佈置。
趙佗坐鎮嶺南,而蒙恬坐鎮隴西,王老將軍居咸陽坐鎮中原,唯有東夷穢人,大秦海軍新立,未經操練,戰力略遜一籌,但海外穢人卻有百萬之衆……我唯恐敗壞戰局,可是卻苦於無人能夠坐鎮一方領兵出征,因此像王老將軍求教,這才特意來拜會您請您出山。”趙泗開口說道。
趙泗在對話之間當然做了一些小小的處理,不過說的都是實話,倒也沒有欺騙李信。
硬要說沒有人領兵是假的,趙泗的門客天團丟過去吊打穢人這羣塞外蠻夷和玩差不多。
問題是他們資歷不夠,爵位也不夠,在秦朝想要坐鎮一方統領戰事必須是要經過足夠的戰場考驗的,這是硬性規定。
哪怕是白起也是爬到了左庶長的爵位才真正意義上的獨領一軍。
提拔一個庶人,成爲宰相,成爲上將軍,這是在大秦絕對不會出現的事情。
哪怕是背後有人助力,也得一步一個腳印。
“東夷的穢人?”李信微微沉吟,陷入了猶豫之中。
“你的意思是陛下會再次頒佈遷王陵令,六國貴胄會糾結關外蠻夷起兵攻秦?”李信開口問道。
“事實上這已經是定局,之前陛下大巡天下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的遇到刺殺,博浪沙刺殺,張良以力士擲錘,若不是誤中副駕,恐怕陛下就要飲恨當場,陛下遭遇刺殺以後,勒令當地官吏大索天下,居然抓不到刺客張良,這可是刺王殺駕,居然還能全身而退,不僅全身而退,甚至迄今爲止都尚未將刺客張良抓捕歸案。
不僅如此,兩年前我隨陛下大巡天下,東郡天降異石,上刻祖龍死而地分,水澆不得,火燒不得。
而途經東郡之時,陛下遭遇魏國公子率力士刺殺,公子爲之驚走,甚至一度殺到陛下近前,陛下險有生死之危機。
這樣的天下難道不算風雨飄搖麼!
更何況陛下還頒佈了遷王陵令,算緡告緡,六國貴胄恨不能殺陛下滅秦國爲之後快,這樣的天下難道算得上太平麼?”趙泗開口問道。
“天下一統,居然還險至於此?”李信微微驚詫爾後看向自己的兒子李超。
“博浪沙刺殺的事情我也曾經聽說過,之前東郡刺殺我也有所耳聞,上卿之言屬實,彼時東郡刺殺,幸有上卿護衛在側,錘殺刺客,護王保駕,才得以有驚無險。”
李信退隱了,但是李超沒有退隱,雖然對於政事關注不多,但是像刺王殺駕這樣的大事件,李超還是有所耳聞。
趙泗真正意義的聲名遠揚也正是從東郡刺殺開始。
“天下時局動盪,陛下欲強幹弱枝,六國貴胄必有反抗,若非時局危急,在下也不敢打擾隴西侯,還請隴西侯仔細斟酌一二。”
趙泗認真闡述完以後,選擇了告退。
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找李信確實是沒辦法。
目前大秦能拉出來打仗的就那麼幾個,猛人不是沒有,但是如果按照大秦規定是不足以統帥一軍的。
如果李信真的不願意趙泗也不是沒有辦法,無非就是找始皇帝嘀咕兩句,打破陳規,臨時把韓信從隴西戰場調到東海戰場破格提拔。
畢竟所謂的規章制度,本質上也就是始皇帝一句話的事情罷了。
至於李信……說實話,趙泗心中對李信多少是有一些惋惜的。
曾經有多麼耀眼,如今就有多麼惋惜。
畢竟這可是能和正值壯年的王翦打擂臺的存在。
而且,趙泗敏銳的感覺到當年的事情恐怕並沒有王翦說的那麼簡單。
趙泗離去以後,徒留下李信一人跪坐在案几之前微微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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