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駕輦之內,始皇帝和李斯似乎是在商討什麼事情,但是當趙泗爬進來車廂之後,二人都心照不宣的停止了對話,轉而將話題的重點轉向趙泗。
“什麼如何?”趙泗訕笑了一下。
他是沒想到李斯也在這裡,而且看這情況,李斯更像是特意跑過來等著吃瓜。
還有始皇帝也同樣如此……
真的有這麼無聊嘛?
“虞美人如何?”李斯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笑眯眯的問道。
始皇帝也饒有興趣的看向趙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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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泗難得的臉上一緊,這種事情殊爲尷尬,不過好在趙泗臉皮夠厚,也不再繞什麼彎子,只擡頭看向始皇帝推金倒玉一般行禮:“陛下……”
始皇帝笑眯眯的雙手一攏擺了擺手:“準了,準了!”
當然,準的不是成婚,而是納妾。
趙泗歸秦以後並沒有什麼親人,長期的相處下來,始皇帝也把趙泗當半個後輩來看。
實事求是的說,趙泗從剛剛出海歸來的小白長至如今,說是始皇帝親手培養都不爲過,這是切切實實的始皇帝親眼看著成長起來且付諸於栽培的臣子,也是如今朝堂上唯一一個。
嫁娶之事,說實話始皇帝還真有一種爲人父母的感覺。
如趙泗這般臣子,正夫人的位置已經不是他能夠控制的,而要經過始皇帝的考察和審覈。
但這並不代表始皇帝就會因此而對趙泗的私人生活橫加干涉。
虞家現在身上一屁股屎,吳中望族說起來家業很大,但也逃不了只侷限於會稽的一畝三分地。
在這種情況下,虞家女委身以妾侍奉趙泗說不上有多麼屈辱。
實際上這個時代的妾還挺值錢的,最起碼不像宋朝一般侍妾可以隨意拿來送人。
妻,妾,二者都是受到秦朝律法和禮法的保護的。
這個時代納妾也沒那麼隨便,士一妾,卿大夫二,諸侯九女。
即最低級的貴族,士階級,可以一妻一妾。
卿大夫則是一妻二妾。
諸侯則是一妻八妾。
禮法上來說,唯有妻是和丈夫平起平坐的,而妾的地位略低於妻,但是同樣受到禮法保護,地位也非尋常使女可比,而且妾的婚姻同樣是在官府記錄在案同時受到律法的嚴格保護。
趙泗並沒有封侯,配置自然是一妻二妾。
妻的位置肯定不用想,虞家夠不著,就算虞家夠得著始皇帝不同意也白搭。
不過妾也就沒那麼講究了。
妻和夫平起平坐,而妾和夫則是夫主大權。
納妾的話並不影響什麼,趙泗尚未成婚,不過沒有成婚就納妾的人雖然不多但是也並不算十分罕見。
始皇帝愉快的敲定了趙泗的納妾事宜。
虞美人,吳中頗負盛名,又不是正妻,總體來說始皇帝還是較爲滿意的,妾的地位總體來說不是使女能夠相比的,趙泗家中使女隸臣一大堆,也確確實實需要有個人來幫助趙泗管束。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始皇帝總會覺得趙泗的心在天上飄著,好似遊蕩在天上沒有繩索的木鳶,總會給始皇帝一種這小子並不屬於這裡的錯覺。
趙泗喜歡,那就準了,始皇帝本意是想給趙泗更多的歸屬感。
於是趙泗的人生大事(僞)就在始皇帝和李斯的揶揄之間愉快的敲定了。
看似是趙泗自己選的,實際上趙泗還真就沒有太多話語權。
甚至就連禮儀的操辦和聘禮的佈置趙泗都插不上一句話。
張蒼純粹是閒的沒事,趙泗又沒有長輩,趙泗自己也不懂其中規則,張蒼直接把一切事物給包圓了。
李斯,堂堂的大秦左相,大秦帝國的二把手,都會抽出來功夫親自給趙泗置辦相關禮品。
就連始皇帝都親自賞賜了趙泗九匹清一水渾身通透油光發亮的黑馬以爲聘禮。
“感覺怪怪的……”趙泗坐在車架之上,自己這個主角卻彷彿成了事外人一般。
這種感覺很奇怪,是他以前所從未擁有過的感覺,畢竟打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就沒有親人,也沒有長輩。
驅使他不顧一切歸秦的,除了骨子裡的冒險因子,更大的因素是他不想就那麼老死在異鄉海島。
哪怕死,也得死在歸家的路上。
落葉總是要歸根的……
回到大秦,他依舊是孑然一身,不管做什麼事情,趙泗心中都有一種抽離之感,大部分情緒也是出自於他的道德素養和前世幾十年的教育見聞,而並非實實際際的感同身受。
而現在,天邊飄蕩的風箏好似被束了一根細細的長線,還在天上飄著,但趙泗卻清楚的知道,風箏總會歸於地面。
趙泗做出了抉擇……
而虞姬,虞妙戈,則是沒有選擇。
她確確實實沒有選擇的餘地。
當看著父親滿面愁容的站在自己面前,幾次欲言又止的時候,聰明的虞妙戈已經明白了一切。
“父親,趙中郎身軀魁梧,儀表堂堂,待人接物,隨和而不倨傲,況且如今年紀輕輕,又已經身居高位,還是皇帝身邊的近臣,深得陛下的信賴和親近……”虞妙戈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趙泗的皮囊確實很好看,不管是從身材比例還是從面相上來看都是如此,更不用提還有璞玉光環加持。
趙泗健碩身軀和英俊的外表散發的荷爾蒙的氣息再加上璞玉光環的加持,對於虞妙戈這種妙齡少女往往是致命的。
虞妙戈很聰明,他明白自己的出身,更明白對於婚姻大事,他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
這樣的話,選擇一個看起來能讓自己春心萌動的人並不是什麼壞事,雖然進展的略微有些快速,但他也不想因爲少女的矜持而讓自己的父親乃至於整個虞家爲難。
“哎……”虞豐發出幽幽一聲長嘆。
“只是爲難你要做人妾室……”
妾到底是不如妻的。
可是形勢不由人,虞豐沒有拒絕的餘地。
別說現在虞家的屁股不乾淨,就算虞家屁股乾乾淨淨,虞妙戈能夠委身於趙泗爲妾,虞家也依舊會有一大批人持贊成態度。
趙泗何許人也?
力能舉雙鼎而名滿江東!
帶回來了三種仙糧澤庇衆生!
如今還是始皇帝身邊近臣,距離上卿只有一步之遙,前途光明遠大。
虞豐的嘆息是爲人父的嘆息,這門親事說到底是趙泗大而虞家小,客觀來說虞家也沒有吃任何虧反倒是佔了便宜。
“我聽說趙郎中還沒有婚配呢……”虞妙戈搖了搖頭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況且女兒是願意的。”虞妙戈輕聲道。
除了倉促一些,趙泗確確實實也完全符合虞妙戈的擇偶標準和審美。
爲妾到底也不算虞家吃虧,這種情況下虞姬真的沒有什麼不滿,相反心中還有一絲雀躍。
枯燥無味的人生似要掀開新的篇章,將自己的父親虞豐應付走以後,虞姬坐在銅鏡之前瞧了又瞧看了又看。
“茆,我美麼?”虞妙戈回首看向自己的仕女。
“主人自是極美的。”仕女躬身開口。
聽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奉承話卻也難得的讓虞妙戈的內心掀起和往日不一樣的雀躍。
她自小生活在吳中,是極其標準的江東女子。
她的歌聲令人稱頌,她的容顏讓人讚歎,她的舞蹈讓人驚絕,於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有了虞美人的稱呼。
並且逐漸名滿吳中……
聰明的虞妙戈長成了江東女子標準的極限。
江東女子多似水,正是如此。
但緩緩流淌的清水並非平靜無波……
虞美人的名聲使得整個虞家將她奉爲珍寶,但實則不過待價而沽。
虞妙戈清楚這些,她很聰明,有些東西她只是不願意想,而不是想不明白。
她在溫潤的令人睏乏的江東生長了十幾載,卻也極渴望外面的天地。
而如今,一切來的都十分突然,但絕非不可接受。
相反,倒是給了她一種掙脫的感覺。
“要去咸陽了啊!”虞妙戈眨了眨眼睛。
“聽說秦人多虎狼也……”
也不知道趙泗是不是裝出來的樣子。
也不對,趙泗是秦人嘛?好像是從海外歸來的童子。
總之,少女懷著忐忑和未知,坦率的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幾天的倉促準備,吉時已到。
沒辦法,始皇帝的駕攆不可能在會稽停留太久時間。
故而接下來的一個月就算是沒有吉時,陰陽家的弟子也會想方設法的編出來一個吉時。
能等幾天等個吉時已經夠給趙泗面子了。
況且這是納妾又不是成婚。
客觀來說,妾是沒有婚禮的。
《春秋》有云:妾不聘也。
不僅沒有婚禮, 連聘禮也不是必須的。
當然,這種只會發生在極其上位者對極其下位者。
譬如趙泗如果想浪費一個納妾的名額給自己的使女身上,身份懸殊之大……
簡而言之就是,都給你名分了,還要啥自行車?
而虞家和趙泗的身份差別是有,但並沒有那麼大
故而聘禮和嫁妝規格其實都挺高的,而且還像模像樣的操辦了禮儀。
趙泗出發了,帶著始皇帝親自爲自己準備的聘禮,牽著一溜水的黑馬踏上了前往虞家的路上。
(注:極其極其簡化版婚禮,是納妾的,一切從簡。娶妻的婚禮很麻煩,如果從頭開始置辦得小一年。另外,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