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泗侍立於始皇帝右側,數千士卒浩浩蕩蕩隨行。
趙高墜在後面,看著侍立於始皇帝身側的趙泗眉眼之間露出一絲深思。
始皇帝相召胡亥,這是一件好事,可是始皇帝的用意又是什麼?值此越來越失去始皇帝寵幸的關頭,容不得趙高不多想。
只是一時半會,卻也沒甚麼頭緒。
始皇帝懸弓勒馬,揮動馬鞭!
浩浩蕩蕩的隊伍朝著荊山進發。
荊山算是楚國比較有名的一座大山,多產璞玉,質地上乘,因此聞名於天下,只不過隨著開採越來越多,如今的荊山已經不太好找到上乘的玉石,故而荊山附近人流也逐漸稀少,時至今日,也只剩廖廖幾個鄉里環繞,荊山內部再次恢復了往日的靜謐。
荊山很大,大小山峰環繞,地勢卻算不上陡峭,坡度比較平穩。
隨行士卒遠遠的墜在後面,保證始皇帝安全的同時又避免了打擾始皇帝遊獵的興致。
而趙泗帶的一百精銳騎士則主動承擔起探路驅趕獵物的職責。
運氣不錯,還沒走多遠就有探路士卒發現了幾隻野兔。
上百士卒包了個包圍圈將幾隻野兔朝著始皇帝的方向趕去,又有士卒發出聲響以提醒始皇帝有獵物接近,讓始皇帝做好獵取獵物的準備。
始皇帝聞聲,便取下長弓,從箭囊裡面捏出箭矢,目光看向聲響的來源之地。
不消片刻,便看到有士卒身影竄動,悉悉索索的密林之中,幾隻灰色的狡兔在其中穿行。
始皇帝當即挽弓搭箭,目光敏銳的盯準其中一隻。
長弓彎了個滿月,瞄準片刻,咻的一聲箭矢破空而出。
一隻正在左右奔突的狡兔被箭矢貫穿,釘在地上,立斃當場。
“放箭!”始皇帝皺眉看向趙泗,趙泗眼見始皇帝已經取下開門紅,笑呵呵的也挽弓搭箭。
沒拉開多少,三石硬弓,稍微拉開點就足夠應付這羣兔子了。
趙泗目光敏銳的盯著其中一支,挽弓搭箭。
準頭依舊!
趙泗的箭術天賦很好,手起箭落。
胡亥也沒閒著,緊跟著挽弓搭箭。
可惜,或許是因爲太過緊張,準頭並不是很好。
不過有趙泗這個射術嫺熟的在,幾隻狡兔沒有一個走脫,來了個閤家歡齊刷刷的一塊躺在了地上,有士卒取下獵物撿回箭矢送將過來。
一共八隻兔子,趙泗射了三隻就沒再射了,始皇帝射了四隻,胡亥或許是因爲比較緊張的緣故,只射了一隻。
始皇帝一共放了七箭,七箭四中。
趙泗一共放了三箭,三箭三中。
至於胡亥,趙泗一時之間甚至有點沒數明白,箭囊都射空了只射了一隻,主打的就是一個量大出奇蹟。
“箭術不錯。”初獵告吉,始皇帝的心情明顯很不錯。
最關鍵的還是那種遠離了太久的年輕的感覺,始皇帝雖然久未開弓射箭,但是箭術並沒有太多生疏。
“還是陛下射的好,我這還差了陛下一隻呢。”趙泗指定是不能搶始皇帝風頭。
始皇帝只是笑笑並未回答,要不說這小子有時候像個佞臣,睜著眼說瞎話硬拍馬屁這小子是真能幹出來的。
“你這箭術要多練練了。”始皇帝轉頭看了一眼胡亥,臉上卻並未又多麼嚴厲。
胡亥惶恐之餘又莫名有些心安,父親,好像真的已經不在乎那些事情了?
獵物收入囊中,繼續前行……
越往裡,也越原始。
原本還有道路,再往裡走,道路就已經不能算是道路了,灌木藤蔓野草叢生,因爲是春季,又有各種不知名的野花,還有蜜蜂等各種各樣的昆蟲在其中活動。
前面的探路士卒還要負責開路。
野獵還是不如始皇帝專門的獵場的,主要是沒有通暢的道路以供馳行。
不過獵物也是真的多。
畢竟是春天,萬物復甦繁衍交配的季節。
士卒們呼和著將獵物往始皇帝面前趕,始皇帝只需要挽弓搭箭即可。
往前行進數裡,越發深入,斬獲的獵物一再增加。
始皇帝又射了三隻獐子,一隻野鹿。
趙泗的心思卻沒在打獵上,大巡天下的過程中,趙泗除了駕車沒別的事幹,也就是和始皇帝賜下的使女談談人生,偶爾客串巡邏。
其餘時間大部分都被王離叫著出去撒歡去了,野獵也沒少獵,還沒少背著始皇帝在外面偷吃野味小火鍋。
趙泗主要是好奇始皇帝怎麼就忽然不計前嫌相召胡亥一塊隨行了。
最關鍵的是,始皇帝並沒有對胡亥太過苛刻,表現的也十分和藹,或者說,今日難得,趙泗居然從始皇帝和胡亥的相處之中看到正常父子的相處模式。
在這種疏鬆的氛圍之下,胡亥的心理壓力有些緩解。
故而後面的發揮也越來越好。
畢竟是王室子,胡亥自然不缺弓馬技術,又是始皇帝的親兒子,身體條件在那裡擺著,又有士卒驅趕獵物,命中率也開始大幅度提升。
“不錯!”
胡亥挽弓搭箭,一隻山鹿立斃當場,始皇帝臉帶笑容的發出一聲讚歎。
胡亥臉上也跟著露出笑容,雖還有一些拘謹,心下卻輕鬆了很多。
這種輕鬆的感覺,恍惚之間讓他彷彿回到了數年之前。
那個時候,胡亥才十來歲,正是喜歡騎馬射箭的時候。
始皇帝向來寵愛胡亥這個容貌和自己相似的小兒子,那個時候始皇帝也還身強力壯,常常喜歡帶著胡亥去打獵。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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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來,隨著政務愈加繁忙,胡亥也逐漸長大,父子之間無形之間開始略顯疏遠。
因爲種種因素交織,胡亥和始皇帝的父子關係逐漸變的和其他兄弟並無二樣。
今日遊獵,讓胡亥頗有一種夢迴往昔的感覺。
可是,慶幸之餘,胡亥又總覺得和從前有些不同,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好像親近了,又好像隔著一道屏障。
胡亥,趙高,乃至於趙泗都心思各異。
始皇帝卻愈發興起。
“性子猛的獵物也不要驅趕,儘管放進來!”始皇帝出了一身薄汗,卻絲毫不覺得累。
隨著挽弓搭箭的次數越來越多,始皇帝能夠感覺到疏忽已久的射術正在被他逐漸撿回來。
汗水淋漓,卻也能夠感受到最直觀的力量的薄發。
甚至於手中的兩石強弓,用起來都感覺軟趴趴的不夠爽利。
自己的身體大約是真的恢復如初了,雖然年歲已經老去,但是力氣卻也絲毫不下壯年之時。
可惜,以始皇帝的力氣,兩石弓未免有些不盡興,非得三石硬弓才爽利,不過始皇帝的三石弓已經賜給了趙泗,始皇帝也沒有奪人所愛的意思。
只是爲了保證避免驚擾到始皇帝,被驅趕進來的大多是中小型的獵物,烈性的猛獸大多在發現就被遠遠驅趕遠離,未免有些不夠盡興。
隨行這麼多士卒,具是弓馬兼備,安全問題不用擔心,別說猛獸了,就是大象來了也得扒瞎。
始皇帝發號施令,士卒開始放開。
畢竟是深山老林,不消多久便有一頭大野豬被驅趕進了包圍圈。
士卒們懂事的圍出一個包圍圈避免野豬逃跑,也避免野豬衝撞到始皇帝附近。
胡亥見狀即刻挽弓搭箭,可惜,射倒是射中了,但是他用的是一石弓,太輕,沒能給野豬造成有效殺傷。
“弓來!”始皇帝並沒有把獵物讓給趙泗的打算。
趙泗見到野豬雖然也來了興致,卻也沒有忤逆始皇帝的命令,將三石硬弓交付於始皇帝。
野豬在包圍圈裡豬突猛進,左衝右突,撞翻了幾個士卒,就是衝不開包圍圈。
開玩笑,三千多士卒呢,別說一頭野豬,就是十頭猛虎也跑不出去。
始皇帝不急不緩的挽弓搭箭,三石強弓被拉了個滿月。
“龜龜!這力量恐怕也不差項羽多少。”趙泗可以明顯的看到,始皇帝的胳膊手指都很穩,沒有絲毫顫抖。
始皇帝瞄著豬突猛進的野豬許久,鎖定目標,瞅準時機,當即鬆手。
箭矢迅猛的直奔野豬而去,直直釘入脖頸。
現在纔開春,野豬身上的泥漿鎧甲還不厚,三石強弓的箭矢足以破防。
貫穿了脖子的二師兄發出哀嚎,兇性被徹底激發,又幾個持著大盾的士卒被接連撞翻,始皇帝眼疾手快,又連射三箭。
隨著傷勢的加多,大野豬衝撞的力度小了許多,也在沒有那麼多威脅。
復又約莫一刻,才躺在地上,吭哧吭哧的掙扎不再起來。
始皇帝抹了一把細密的汗珠,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將長弓重新拋向趙泗。
趙高胡亥送來讚歎,趙泗也隨大流的拍了一波馬屁,看起來興致又高了幾分,繼續催促著士卒往裡前行。
隨著始皇帝下令放進來猛獸,野獵的趣味就多了起來,趙泗也終於勉強打起來了一些興致。
確實是勉強,趙泗上輩子玩過各種各樣的荒野求生,這種射靶子的活動趙泗還真就沒太多興趣。
不過很快,趙泗就有興趣了。
一聲低沉的咆哮,讓趙泗眼前一亮。
大腦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