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府內。
吳庸剛從皇宮回府,一入府中,府上管家便來在他身邊報信。
“老爺,今日白天兵部侍郎呂大人曾親自來過府上,不過您不在,他留下一封信,也就走了。”
管家恭恭敬敬得將這些事告知了吳庸,不由讓他皺起了眉頭:“呂華昌?他是來做說客的?”
這呂華昌是朝堂上少數沒有派別的官員,或者說是“中立派”。
他早年是定波候的舊部,隨着海軍裁撤,定波候被召回京中,帶了許多當時的海上將軍回朝,這其中就有這呂華昌。
後來定波候辭官告老還鄉,呂華昌就留在了京都做官。
到了現在,他雖是佔着兵部侍郎的位置,在這大幹朝堂上也算是實權重臣,但年歲已高,並不想參與幾位皇子之間的爭鬥,只想着明哲保身老老實實得在幹幾年之後告老還鄉,也正因此是朝堂上少有的中立派官員。
因爲年紀大,所以也沒有人逼迫他站隊,只是在等着他辭官之後留出來的官職空缺。
也正因此,吳庸對這位呂尚書的突然拜訪,第一反應便是想到了那趙家供奉阮玉。
吳庸和阮玉之間其實並沒有什麼恩怨,之所以會對付阮玉,最大的原因是因爲他來自東海趙家的本家!
在他眼中,就是因爲東海趙家押注在二皇子身上,才讓二皇子隱隱有了脫離掌控的趨勢。
尤其是阮玉入京之後,四處結交京都城內的達官顯貴,看着……也像是東海趙家想正式駐紮進這京都城的徵兆。
這讓吳庸隱隱感覺到了威脅。
但他沒有想過與東海趙家撕破臉皮,如今吩咐下面人做的也只是些無關痛癢的舉措,實際上對趙家更多的只是震懾罷了。
可沒想到那東海本家來的趙家供奉,居然還舔着臉託人來自己面前當說客。
這傢伙,是看不懂自己的暗示不成?
懷着這樣的想法,吳庸對身旁老管家說道:“書信呢?”
管家從懷中恭敬取出信來,隨後交到了吳庸的手上。
當吳庸從管家手中接過書信,拆開後掃了幾眼,便不由眼睛漸漸瞪大,竟是因爲信上的內容愣神在了當場。
老管家原本還低頭躬身得等待,可久久沒等到吳庸接下來的吩咐,不由疑惑得斜眼觀察了一眼自家老爺,卻沒想到在自家老爺臉上看到了錯愕驚訝的神情。
這讓老管家不由好奇,自家老爺可是當朝宰相,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這信上究竟是什麼內容,居然會讓自家老爺失態成這樣?
吳庸全部注意力都在信紙的內容上,嘴裡不由自主得失神喃喃着:“趙祈安居然會是……”
話說到一半,他似是察覺到這話不該說出口,回過神來注意到身邊老管家正一個勁兒往他手上信紙瞥去,於是一把將手中攤開的信紙合上,問道:“這信兒,可是有其他人看過?”
老管家連忙低下頭去,拜道:“老爺的信,萬不敢讓旁人過眼。老奴可以保證,呂侍郎將信交到老奴手上之後,沒有任何人看過,老爺是第一個。”
吳庸這才點頭。
老管家低着頭,又說道:“呂侍郎還說過,若是老爺看過了信,有什麼想要帶去給他的話,可讓相府的人帶話給他。”
“那就告訴他……”
吳庸揹着手,微微眯起了眼睛,口中緩緩說出了四個字:“口說無憑!”
口說無憑?
老管家心中默默唸着這四個字,並不明白這話中含義。
吳庸看向他,說道:“你只管將這四個字給呂尚書帶去就是。”
“是,老爺。”
老管家躬身領命,轉身就要下去。
但吳庸思來想去,出聲叫住了他:“慢着。”
“老爺還有吩咐?”
“去吩咐下人,替我備好馬車。”
老管家有些意外,擡頭看了看外頭:“已是宵禁,您這是還要去皇宮?”
吳庸搖了搖頭:“不。去巡天監!”
……
巡天監,頂樓之內。
水月仙依舊是那萬年不變的一身素白,裙子底下玉足赤裸,踩在羊毛毯上。
不過今日,這原本空無一物的房間內,卻擺放着一張香案。
香案當中原本擺放着香爐的地方,擺放着一枚紅色的鏡子,鏡子前用白色的瓷盤放着六枚青墨銅錢。
兩根香燭立在香案兩側,正當中有一個小巧精緻的銅盆內盛滿了清水。
她走到香案前,擡起手,纖細修長的青蔥玉指在紅燭上一挑,一縷火焰就在她指尖跳動不已。
隨後,原本指腹向上的雙指翻轉過來,指尖繚繞的火焰“滑落”到了銅盆的水中。
這無源之火接觸到了銅盆中盛滿的清水時,卻並未熄滅,竟是鑽入水中化作了一條火龍。
火龍不過寸許長短,分外小巧,可是卻栩栩如生,在水下游弋着。
也就是當這水火交融的一幕發生時,那白瓷盤之中的青墨銅錢開始一個個立了起來,在瓷盤中開始旋轉了起來。
“愣愣楞……”
銅錢與瓷盤發出摩擦的聲響,最終又一個個落了下去。
當六枚青墨銅錢重新趴回白瓷盤上之後,水月仙低下了頭。
當銅盆中的火龍消散,她臉上神情明顯得怔了一下。
她最引以爲傲的六爻卦術,竟是失去了效果。
“看不到過去,算不清將來……”
“趙祈安……”
水月仙的心中,默默反覆唸了幾遍趙祈安這個名字。
她沒有找到任何有關於趙祈安的蛛絲馬跡。
可連六爻卦術都算不出趙祈安的過去將來,就足以說明趙祈安不是一個普通人。
水月仙對趙祈安的興致更濃了。
她腦袋歪了歪,似是在思索着什麼。
既然直接從趙祈安身上來一無所獲的話,那就算一算知曉他過去的人。
水月仙再次施法,而香案上盤子裡的銅錢再一次自行立起,又自行轉動,最後一個個自行倒下,顯露卦象。
只是這一次,她察覺到卦象之時,不由輕咦了一聲。
“就在這兒?”
她自語聲未落,只聽得房門被敲響。
有人在門外恭敬道:
“國師大人,吳相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