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仙給出了自己的條件之後,便不再多言,靜靜等待着趙觀象的答案。
可趙觀象最後只是灑脫一笑,說道:“懶散慣了,怕是擔不起國師厚望。”
這句話,便是直接表明了拒絕的態度。
水月仙微微皺眉:“你不願與趙家割斷聯繫?爲何?”
她第一次神情有變,變得很是困惑不解。
她詢問道:“趙家許諾了你什麼?”
趙觀象咧嘴一笑,搖頭道:“什麼都沒有,大概……只是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吧。”
水月仙沉默住了,微微偏了偏腦袋,似是在側耳聆聽着什麼。
片刻之後,她輕輕頷首:“你沒有說謊。”
隨後,她就像是失去了對趙觀象的興趣,提起裙襬,席地而坐,盤膝做入定狀,淡淡道:“你可以走了,記得三年內還清三十萬功勳。”
趙觀象立刻彎下了腰板:“能不能再寬限些日子?”
可水月仙卻像是不想再和趙觀象多說一句,伸手朝他一揮,寬大的袖袍擺動。
趙觀象只覺一陣香風襲來,隨後眼前一花……
當他視線漸漸重新聚焦之時,只感覺自己雙腳踩在了地磚上,有些冰涼。
“雛虎?你怎麼出現在這兒的?!”
耳畔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滿是錯愕。
趙觀象懵了好一會,這才尋聲看去,卻見自己手下兩位僕將正滿臉錯愕得看着他。
他這才擡頭看向前方,愕然發覺面前熟悉的大門上方掛着一塊匾額,上書“巡天監”三字。
他竟是從巡天監的頂樓,來到了巡天監總司衙門的大門入口?!
趙觀象難以置信,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兒來的?
這就是當世至強者的手段麼?
……
“聖骸?”
“神通之上的武者身死,留下蘊含着‘靈性’的遺蛻便是聖骸。”
城西坊市,珍寶樓內。
頂層露臺,安守道正在爲前來請教的趙祈安解惑。
趙祈安微皺眉頭:“我於東海,曾挖掘出一處陽仙洞府,其中便有那坐化的陽仙屍骸,可並無半點神異之處,這也是聖骸?”
安守道笑呵呵答道:“死太久了,遺蛻中的靈性全都重歸天地了,自然不算。”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神通武者,除非剛死便人爲抽取其殘留靈性,否則大多也無法形成聖骸。唯有二品造化,死後依舊能夠長久維持靈性不滅,大多遺蛻之中會有聖骸形成。”
趙祈安點了點頭,感慨了一句:“沒想到修補大道之基竟是需要這般珍貴之物,看來這一次國師也是爲了觀象付出了不少代價。”
安守道撇撇嘴,像是個老頑童一般,說道:“莫爲她心疼,這東西旁人尋不到,但在她手中可是不少。”
“聖骸形成如何苛刻,國師手中怎會多?”
“那老朽就不清楚了,只知曉大多是天武皇爲她弄來的。”
安守道攤攤手:“這大幹九州何等浩瀚,總有宗門世家供奉老祖肉身,當今天子若要收集強者聖骸,總是有辦法的。不說別的,當年滅佛之時,佛門中多少‘金身菩薩’、‘肉身活佛’被收繳的?”
趙祈安眉頭舒展開來,點頭道:“說得也是。”
他隨後伸手入袖袍之內,取出了一物,擺在了兩人中間的桌案上:“院長替我看看,這算不算聖骸?”
一尊三寸高的神像,栩栩如生的嬰兒外貌,那嬰兒學着道人打坐的姿勢盤膝入定,通體金光燦燦。
正是趙祈安手中那尊“三燈之上靈主”神像。
安守道將神像取了過來,探查了一番,不由緊皺眉頭,輕咦了一聲。
趙祈安問道:“院長爲何眉頭不展?”
“這不像是聖骸呀,這裡頭的東西……怎麼還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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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守道將手上的三寸神像翻來覆去得看了一遍,眉頭緊鎖,似是不解。
趙祈安怔了一下。
活的?
可惜的是,安守道研究了好一會,沒研究明白,把神像還給趙祈安:“恕老朽才疏學淺,看不大懂。不過這神像中封存的那塊肉身,原主修行的絕非中原武道,不過老朽知曉的異族功法中,也沒有一個能對上的,不大明白。趙東家是從何處得來的?”
趙祈安將神像收回袖中,聽到安院長詢問,並不隱瞞,答道:“前些日子剿滅的那夥救世教中所得,傳聞乃是紅蓮一脈所信奉的神祇,名爲‘三燈之上靈主’。”
“救世教的東西,難怪……”
安守道頓時恍然,只是低頭看看自己剛剛接觸過神像的手,有些不悅。
彷彿剛剛碰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樣。
他倒了些清水淨手,對趙祈安說道:“救世教的東西,多是些邪詭之物,趙東家還是少接觸的好。莫說是紅蓮一脈的東西,就是那看似善教的白蓮一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道貌岸然,可惡可惡。”
能夠讓安院長一口氣連說兩個“可惡”,足可見他心中有多嫌惡這救世教。
趙祈安好奇問道:“院長與白蓮一脈有過過節?”
安守道有些不願意提及,含糊道:“老朽曾經的親傳弟子,也不知被蠱惑了些什麼,如今入了那白蓮一脈,與老朽也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安院長作爲白鹿書院的院長,麾下弟子自然是不少的。
但能夠稱之爲“親傳”的,也就寥寥數人,其餘的都是些記名弟子罷了。
能夠成爲安院長的“親傳弟子”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可這樣的人物竟是加入了救世教?
這着實是有點超乎趙祈安的想象,也讓他感覺到自己似乎還是低估了救世教在大幹國的影響。
安院長擺擺手,說道:“不提這個,不提這個。”
“你也不必太擔心你那四子,水月仙這女人,既然願意出手幫助,也不會藏私。若有什麼問題自然是會說給趙觀象聽的。若是她解決不了,你尋到老夫這兒,老夫也更是解決不了。”
“行了,莫想這些,趙東家陪老朽手談一局如何?”
趙祈安想想也是,隨後便答應下來。
兩人擺開棋局,不再談俗事,只沉心棋盤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