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山的傳說,楚天不僅聽說過,甚至於他還清晰的感受到過。在鐵山上,在荒墓中,他比任何人都更接近過荒域的真相,甚至於,那創造荒域的能力,他也已經繼承了。
不過,以前的楚天畢竟對荒域知之甚少;可是現在,站在這劍山之巔,心中的感受卻是奇異的。
這劍山太高太偉了,毫不誇張的說,站在這裡,完全可以審視整個帝邊高原。要知道,這帝邊高原的範圍何止千萬公里,當初從聖人城到北冰城,楚天騎鷹也飛行了三個日夜;而在這裡,他甚至能夠看到北境。
往南,他能看到海,看到海邊那個繁華無比的城邦……。只是,這些東西,現在看起來卻沒有那麼美好,因爲他看到的,絕大部分內容竟然是龜裂蠻荒的大地。流雲並非在流雲宗止步,而是止步在了荒域之前……
這片比帝邊高原還要大上無數倍的地域,是那麼的顯眼和無奈。劍山的壓抑,一半是因爲它的高,一半是因爲它背靠荒域;而劍山的偉,也一半是因爲它的高,另一半則是因爲它阻攔住了整個荒域……
這樣的大山,它如何會不偉岸,世間怎會沒有它的傳說。
同樣感慨的審視着這座大山,沈白石便又默默的轉身,朝另一邊去了。
楚天也不再看了,因爲他知道,他後面將看到的,纔是真正的劍山傳奇。
劍山不僅高,而且大,即便是劍山之巔,也是廣闊無比。厚厚的雪原上,三人行走如飛……
在楚天的身後,陸天然看他的眼神已經帶有些許的欽佩了。從接到楚天開始,他便有意無意的在試探楚天的實力,但一直到現在,楚天不僅能完美的跟上沈白石,而且他居然半點也不氣喘。當然,這些還不是他最佩服的,他所佩服的是,從始至終,楚天竟然半點元力也沒有用,他完全憑着身體之力走到了現在。
完全的身體力量,即便是他也是做不到的,這個後生的實力,到底是有多麼恐怖;而他的修元根基,又牢靠到了什麼變態的程度呢?
三人行走不久,沈白石便停住了,因爲這個時候,楚天感受到了。這是目前爲止,楚天面對過的最強大的壓迫,沒有之一,即便在聖山之前,他也沒有過這麼大的壓迫……
而也儘管壓迫強烈,可楚天卻是忍不住內心的興奮。強者,讓人畏懼,但世間又有哪個修元者不想瞻仰強者。前面即便有人,但那也定然是楚天最爲嚮往的存在,所以他必須要瞻仰。
楚天興奮的往前邁步,終於,他看清楚了。儘管早有準備,但當看見他的時候,楚天的內心還是忍不住澎湃,他確實是強者,不過說實話,他比一位強者更能讓楚天興奮;而他不是別人,他就是劍山的神話——天劍。
這是一柄逆天之劍,他就在那裡,半入大山,只出露半柄劍鋒以及劍柄,但即便如此,數百里之外,楚天依舊不敢直視於他。這不正是強者之威嚴嗎?
對於修元者來說,劍,不僅僅是武器,好的劍,他更是一個人的第二條生命,一位伴侶一般的朋友;並且高階的劍,那可是都有自己的意識和生命的。
“他就是天劍,是我聖教弟子一生最大的使命和榮耀。天劍傳說,從來就不是傳說,而是事實,我帝邊曾經出過王者,而天劍,就是證據。”同樣激動的看着天劍,沈白石暢然大笑。
是的,帝邊定然出過王者,因爲它具備塑造王者的條件。而天劍,定然陪伴那個人創造過比世人傳唱的更爲偉大的故事。
“楚天,他就是天劍,你拜過他後,就是我聖教弟子。只生,都將爲守衛天劍而活。”天劍的壓迫很強很強,即便離這麼遠,它的光芒,也能夠殺人。
大千世界上,修元的終極境界,就是天境。
但是武元大陸與世隔絕,從來也沒有人見過修天之人,沒有見過,自然也就無法感受那種強大和可怕。而這天劍,他獨自矗立於這大地之邊,和這荒莽恐怖的外域對抗;而且他強大的威嚴,千百里外也能傷人。如此偉岸高大的身影,如此恐怖強悍的實力,並且他還長久的堅守着那始終如一的孤獨……
這些,不就是天者所特有的威嚴嗎?
拜見一位天者,守護一位天者,這並不丟人。雖然他不是人,而只是一柄劍,但楚天絕對相信,天劍的靈魂,不會比任何人的靈魂低下,他完全有資格接受世人朝拜。
所以楚天打算去拜他,也準備好了,像陸天然囑咐的那樣,用自己的一輩子去守護他。
只是,楚天要拜,他也不會離這麼遠的去拜。天者的威嚴,楚天是畏懼的,不過那種威嚴,也是他渴望的,在面對天劍的時候,伴隨着他心中懼怕而生的,還有那種高過一切的野心。
“楚天,不要上前,天劍會傷……。”
見得楚天上前,陸天然連忙阻止,也儘管他的阻止,其實並不全是關心楚天,他是怕楚天冒犯了天劍。這是所有年輕氣盛的人共有的特點,況且他當初可是親見過天劍發怒的,那個人,也是那麼的魯莽。
只是這次,沈白石止住了他。
雖然沈白石的手也有些顫抖,但這也是他對他的一次考驗。沐浴天劍,這本是每一個聖子的義務,只是這個風險太大了,他也承受不起。
“他們很像,但他們是不一樣的,或許他能直面天劍;即便他不能,這也將是他的宿命。”沈白石不再說話,他很清楚楚天身份,他是不能死的,因爲他的家族已經只有他了。
可楚天也確實是和別人不一樣的,他的身份,他的能力,還有他的際遇。
他是皇族直系,是武元大陸公認的修元天賦第一之人。他逆天寫命,武境之下,他還數次歷雷劫突破,聖途之中,他更是遊過聖河,得到了聖山的承認,以聖主的姿態,完成了試煉……
光是這些榮耀,他便超越了帝邊一切前輩和同輩,無人能及。若是他這樣的人都不配接近天劍,那帝邊便再無人夠格。
楚天的腳步很穩,他從來沒有走的這麼穩過。這裡很冷,但他的手心,莫名的會沁出汗水……
不知什麼緣故,天劍之前的這段地面,異常的平坦開闊,那種感覺,就好像這地面是被利器切成一般;而且因爲這裡太高了,雪已經無法下到這裡,所以這裡的地面很乾淨很乾淨,沒有一絲灰塵和雜物。這些,似乎是這大地生靈對神劍的尊重和畏懼。
這段路至少也有百里,楚天能夠清晰的看見天劍,也能感受到周圍無處可躲的劍芒。他的方向,並未直面劍鋒,任何人也是不敢直面劍鋒的,可即便只面對劍身,百里之外,隨風而來的一些劍氣,也還是能夠傷人。
越往前走,劍氣越強。行了十餘里,楚天的身上已經出現了許多傷口,要知道,現在的楚天,已經不是那麼容易受傷的了。
在後面,沈白石和陸天然都是異常緊張,他們緊緊的注視着楚天的動作,偶爾仰望高空。
天穹黝黑,沒有任何星辰和天象,但也是這種顏色,讓人總感覺它在孕育着什麼。那蒼穹之後的東西,他們很快就看見了;也不知和地上的楚天或者天劍有甚聯繫,當楚天走近天劍五十里的時候,原本安靜的蒼穹出現了波紋,就好似平靜的水面被打破,出現了漣漪。
“不好,它來了。”看着天象,陸天然激動不已。他指着楚天,眼神帶着祈求,又注視向了沈白石。
沈白石也很激動,因爲他很清楚這天象預示着什麼。天劍是逆世之物,他的存在,已經違背了自然規則,所以天道會與他對抗,上天有雷劫會降落,要摧毀他。
而天劍傲氣,他也會與天道對抗。每一日,這劍山之巔都會有天雷落下,試圖摧毀天劍;只是這萬年以來,天雷從未成功過。
天雷降世的時間,不可預測,但可以預測的是,它每一次降落,都是滅世之舉。而楚天正在朝拜天劍,若它此刻落下,楚天生還的機會是很小的,可若現在楚天后退了,那他與他的理想也就相悖了。
二者之間,孰輕孰重,對於普通人來說不言而喻;可對於楚天來說,輕重難衡。
所以即便是沈白石,他也不敢輕易呵止楚天。
劍芒犀利,但憑藉着敏捷的身法,楚天還是能夠躲避。只是,他也看見了高處漸變的天色,他知道,這是雷劫降落的徵兆。
雖然他也知道,這天雷並不是針對他而來,但靠近天劍,他必然會受到天雷的波及。只是,他沒有卻步,依舊是踩着穩重的步子上前。
這是他唯一朝聖強者的機會,就好像以往他面對的千百次歷練一樣,即便知道前途困難,可他依舊不敢止步。天劍,絕對不會給同一個人兩次機會。
百里的距離,往前的楚天,刻餘便可跨越;但是現在,不到五十餘里的路程,他足足走了半個時辰。
也就在楚天走進天劍五十里的時候,天穹上的黑雲也終於聚到了最緊,而在那雲後,強大的轟鳴聲響也是漸漸傳出;最後,黑雲終於壓不住它身後的聲響而被撕裂了一道缺口,那缺口之中,道道雷龍咆哮而下,朝天劍的方向,放肆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