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來人往,兩側小販叫賣不斷,這是一座並不大的城市,但人口卻並不少。
這是一個平凡的星球,大多都是凡人,最強大的存在也不過剛剛神階而已,這當然很適合辜雀兩人生活。
但辜雀感受到了一道道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他沉着臉低聲道:“讓你改變模樣你不聽,你這張臉走到哪裡都會被人注意的,根本低調不下來。”
離惘咬牙道:“這是我的身體,這是我的臉,憑什麼我要去隱藏?像你這樣變成一個鬍鬚滿臉的大叔不難看嗎?”
這種對話已經出現了很多次了,辜雀忍不住道:“你到底要不要命了?好看能當飯吃嗎?你注意到四周的人的眼光了沒?這樣下去不出半日我們就要麻煩上身。”
離惘道:“那又怎麼樣?你殺人如麻,他們也奈何不得你。”
辜雀道:“我們一旦暴露自己的力量,就相當於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你以爲天渡國師找不到這顆星球嗎?到時候找過來,將所有人的記憶全部提取,我們就藏無可藏了。”
離惘恨恨道:“那正好,我與你一起死好了。”
辜雀差點沒把肺給氣炸,他算是明白女人生起氣來真是一點道理都不講了,他壓着聲音道:“那就死吧,到時候你黃沙佛域無數的佛子都死乾淨好了,此等大劫都是你一意孤行帶給他們的,我看你死後有和麪目去見你的師尊。”
離惘臉色蒼白,眼淚又流了出來,低頭哭道:“我已經沒有面目去見般若師尊了,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也比現在我活着要好。”
我怕了你了行不行啊?辜雀欲哭無淚,氣得渾身無力。
於是兩人就在這街上走着,一道道目光幾乎要將離惘生吞活剝,這裡可沒人認識她是什麼般若弟子,也沒有人對她有敬畏之心,看到如此國色天香的面孔,那毫不掩藏的*撲面而來,離惘也開始不自在了。
她低着頭,猶豫了很久,終於將自己的面孔改變。
但她也有她的堅持,雖然變了,但卻依舊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只是這種漂亮已然可以被衆人所接受了。
她看了辜雀一眼,道:“我們該怎麼辦?”
辜雀道:“什麼怎麼辦?”
她猶豫片刻,道:“我不知道凡人是什麼生活,不知道該怎麼僞裝。”
辜雀道:“我當年蟄伏十年,歷經辛酸,你不是都看到了?”
“誰要記你的那些事!”
辜雀無奈道:“你是高高在上的佛女,當然不知道人間疾苦。”
他看向四周,深深吸了口氣,道:“我在找當鋪。”
“當鋪?當鋪是什麼?”
辜雀道:“用東西換錢的地方,當然也可以用錢買東西。”
離惘皺眉道:“錢?什麼是錢?”
辜雀一臉呆滯,喃喃道:“就是交換媒介,一般等價物。”
“什麼是一般等價物?”
辜雀緩緩朝離惘看去,確定她不是故意發問之後,才終於嘆了口氣,道:“接下來你會遇到很多問題,你自己慢慢消化吧。”
說到這裡,他忽然道:“我有一種預感,就算我不破你的身,你的佛心也會早晚崩碎。”
離惘變色道:“你憑什麼這麼說!”
辜雀道:“諸天大道皆爲相,離開了蒼生,一切便是空相。你的佛法建立在哪裡?佛又是什麼?佛是船,蒼生是水,你是一艘好船,但你從未見過水,也不知道水是什麼。”
“那麼,你一切的佛法都是夢幻泡影,都是虛無的道。”
他看着離惘,輕聲道:“你瞭解過我的一切,你覺得我進步是否很快?”
離惘有些不服氣,但卻又沒有辦法反駁,點頭道:“五百歲命輪,開闢自我大道,打破千古桎梏,可戰貫通因果強者,的確很快。”
“爲什麼呢?”
辜雀嘆了口氣,看着四周來往的街道和行人,慨然道:“所有人都說我辜雀天資卓絕,乃千古奇才,所以五百命輪已成北域雄主。”
“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在地球的時候連普通人都比不過,我高中的時候成績僅僅只有四百多分。”
“論天賦,我不及沉圖、神秀等原道強者,更不及韓秋十分之一。論體質,我和溯雪、羅鯉相比那就是個廢柴。”
“爲什麼我有今天?”
離惘眉頭緊皺,她看了辜雀一眼,然後緩緩搖頭。
她也很奇怪,既然辜雀說他自己天賦一般,體質一般,也沒有什麼傳承,爲什麼靠着一介凡軀,就能達到如此地步?
辜雀給了她答案,他緩緩道:“因爲我的雙腳一直踩在大地之上,這片堅實的大地,你從來不知道她有多麼偉大,她會給人怎樣的饋贈。”
“她孕育和承載着無數的生命,誕生了無數個文明和燦爛的文化。”
“各個種族都生長在土地之上,也接受着饋贈。”
辜雀看着四周,眼中閃着莫名的光芒,光芒不亮,但卻清澈無比。
他輕聲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強者,他們或天資卓絕,或家室顯赫,或傳承偉大,或功法奇絕。但你也知道,這些人離真正的百姓有多遠呢?他們從小錦衣玉食,從來不用爲生計發愁,從來不明白百姓蒼生的生活,他們不瞭解這片宇宙,不知道世界大多數生命的生活方式是多麼艱辛。”
“他們修武,他們悟道,他們與人戰鬥,他們天天喊着奮發圖強,喊着要做那無上強者。或是證明自己的強大,或是將門派發揚光大,或是爲了統治,或是爲了單純的道。”
他看着離惘,把離惘看得有些心慌。
辜雀道:“你說,他們可以成功嗎?”
“我...”
離惘身體有些發軟,道:“我不知道......”
辜雀輕輕一笑,道:“這片宇宙的強者有多少?普通的生命有多少?無論是多麼偉大的時代,強者都比例絕對並不會達到普通生命的百億分之一。”
“那麼,這片宇宙到底是誰在主宰呢?當然是普通的生命。”
“他們連普通生命是如何生存繁衍,如何艱辛生活都不知道,談什麼大道?談什麼本源?不過水中月,鏡中花罷了。”
“當他們的天賦用完之後,一切便都停滯了,他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突然停滯了,這就是強者變得平庸的悲哀。”
辜雀道:“你以爲,你會不會有那麼一天?”
離惘呆呆看着辜雀,一時之間,心亂如麻,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