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鑫顯然是帶着詢問之意,本就只有黃豆大小的眼睛努力張開,像是睜開眼的毒蛇,審視着牧知白。
這世上並非沒有易容的元術,若是此人是假冒的……吳鑫淡然地擋在獵狗前,笑裡藏刀。
眼見對方心生疑惑,牧知白心頭略緊,面無表情地問道:“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不敢。”吳鑫眼見對方冰冷的面孔,頓時想到楊希音在白鷺道院中的位置,也不敢太過放肆,轉而笑道。
“楊道友此番還未前往聚集地,難道也是爲了爭奪天元脈?”
天元脈,那是什麼東西?牧知白心頭疑惑,維持着楊希音清冷的人設,道:“我正要前往聚集地。”
他並未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謹防吳鑫從言語中找出破綻,說不準這所謂的天元脈就是對方的試探。
吳鑫臉上始終帶着恭敬的笑容,像是陰冷的毒蛇,讓人難以看穿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正好我也要過去,不如一同前往。”
我們的方向是相反的,這傢伙看穿我了?牧知白搖頭,拒絕道:“不必。”
按照楊希音的性格,若是輕易答應他的要求,反而是最大的破綻,看他的模樣應該也不會讓我獨自離開。
果然,吳鑫臉上堆滿笑容,搓着手說道:“您看這一路崎嶇,騎這獵狗實在難受,不如坐我的滑竿,而且路上我還能爲您驅逐那些不知趣的小蟲子。”
牧知白假裝思索片刻,才緩緩說道:“可以。”
在吳鑫的特意安排下,牧知白坐上了滑竿,而他則騎上牛犢大小的獵狗,一行人朝着魂果之戰的聚集地趕去。
兩名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的女子擡着滑竿,艱難地行走在崎嶇的山道上。
踏踏踏……黑色獵狗步伐平穩,吳鑫抓着豎起的狗耳朵,無聲跟在滑竿身後,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着擡滑竿的丁麗與趙月。
豆大的眼睛時不時抖動,蘊含着如惡狼般的氣息,他猛然抽動長鞭,狠狠抽在趙月的後背上。
撕拉!
白月衣衫被抽碎,帶倒刺的長鞭落在趙月柔嫩的後背,頓時打得她皮開肉綻,整片後背都變得通紅。
血肉模糊的傷口,滲出鮮紅的血珠,趙月吃痛慘叫着,卻不敢放開滑竿,豆大的淚珠灑落,咬牙邁着步子。
這些日子的沉痛教訓告訴她,若是想要少挨些鞭子,便要忍住撕心裂肺的痛,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但凡生出半點反抗的心思,不但會被鞭子抽,那綠袍道人可能會做出更加過分的事。
身後猛然傳來的啪拉聲讓丁麗肩頭猛顫,緊接着露出個痛苦的神色,哪怕沒有回頭,也猜到了趙月的遭遇。
連日來的摧殘,已然是讓她們精神都變得麻木。
“別給我動什麼歪心思,若是驚擾了楊道長,我就剝了你們的衣服,扔進魂獸堆裡。”吳鑫把玩着皮鞭,此物乃是他精心製作的最滿意的法器。
他瞥了眼坐在滑竿上的楊希音,眼中閃過一抹狠厲,緊接着堆起笑容,道:“楊道友可有興趣過來耍耍?”
牧知白沉默着沒有答話,但面色卻是無比陰沉,對方剛纔的行動應該是在試探他,但他並沒有做出符合楊希音身份的舉動。
而這也就導致瞭如今的局面,這吳鑫已經發現他不是真的楊希音。
只不過因爲某些原因,他並沒有立刻發難,反而是饒有興趣地玩耍起來。
既然你想玩,我便陪你玩玩……牧知白右手縮進袖口,將盜竊之石握在掌心,只要情況有半點不對,他會立刻盜竊吳鑫的能力。
就在氣氛冰冷到極點時,右前方猛然出現道人影,將衆人的目光都是吸引過去。
那人穿着靛藍色長袍,狼狽地從山坡上奔跑下來,他神色無比匆忙,蒼白的臉龐滿是惶恐,不時回頭望向濃密的深林。
砰!
徐朗倉皇之下,左腳踩右腳,狼狽地滾到崎嶇的山道上,立刻驚慌失措地喊道:“救命,那山林中有可怕的魂獸!”
就在他倉皇呼喊時,遠處的半山腰上,那茂密的樹林中猛然傳來刺耳的爆炸聲,濃煙匯聚成氣柱,向着天空倒卷。
吳鑫原本對他的突然出現格外懷疑,猛然見到山林簌簌,便壓下了心頭的疑慮,有些忌憚地望了過來。
什麼可怕的魂獸,分明是六品音障紋……牧知白暗歎這小子演技不錯,眼神既有死裡逃生的驚慌,也有獲救的興奮,以及一閃而逝的忌憚。
若非是他察覺到元紋波動,恐怕就被對方騙過去了。
徐朗原本準備了大段臺詞,但當他擡頭望着滑竿上女子,只覺得時間彷彿停止,心跳擂鼓似的劇烈跳動。
烏黑亮麗的秀髮猶如綢緞,鵝蛋臉比例堪稱完美,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澄澈而清冷的眼眸猶如雪山般令人心生嚮往。
在今天之前,徐朗完全沒有想過世上會有如此美貌的女人,單論容貌,恐怕也只有傳說中的女帝能夠與她爭鋒。
心思如電光閃爍,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徐朗連孩子的名字都已經想好,就等着執子之手,白頭偕老。
就在他出神之時,對面的絕美女子開口了,清脆的聲音猶如山泉叮咚,“你是什麼人,山上發生了什麼?”
“你口中的魂獸是什麼?”吳鑫眼眸眯成縫,幾乎完全陷進肉縫中,不管山中發生了什麼,此人能夠完好脫身,已然說明他的實力。
徐朗眼見美人發問,急忙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將凌亂的髮絲捏在身後,道。
“我是國子監弟子徐朗,本想尋找聚集地,但卻在山中遭遇了一頭極爲兇悍的魂獸,不得已倉皇逃下山,碰巧遇見你們。”
他將精心準備的腹稿說出,卻見清冷女子與綠袍道人都一言不發地盯着他,眼中的懷疑並未消散。
這個故事編的這麼好,而且我長得這麼俊,沒道理不相信啊……徐朗急忙擺手,狀似焦急的解釋道。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在國子監我徐朗是出了名的誠實守信,連大祭酒都誇我品德良善。”
這小子多半也是衝着吳鑫來的,元紋造詣倒是不低,正好讓他進來和稀泥……牧知白心頭有了決斷,點頭道。
“我們也要前往聚集地,你跟我們一起走。”
“多謝仙女姐姐!”徐朗熱情地來到滑竿前,頂替了丁麗的位置,殷切地說道:“爲了報答仙女姐姐的救命之恩,我願意擡你走到聚集地。”
“說起來仙女姐姐你可能不信,我之前在山上遇到三個很壞很壞的人,我都說了沒有天元脈的消息,他們還逼着我說,不然就要殺了我。”
徐朗輕鬆地擡着滑竿,示意丁麗走在前方,倒豆子似的說着進來元魂境後的經歷,希望能博得仙女姐姐一笑。
然而對方卻始終保持着清冷的面孔,沒有半分笑意。
起初徐朗還頗爲失望,但想到仙女姐姐清冷的模樣,便立刻釋然了,這就是仙女應該有的樣子!
不知道他見到我的真實面貌,會是怎樣一副表情……牧知白臉上保持着清冷的表情,心頭卻是格外期待。
就像前世做了大半年的舔狗,在網絡中一口一個好姐姐,最後卻發現對方的真實身份——捧着老壇酸菜的摳腳大漢。
不過這兩人都提到了天元脈……牧知白望着奔涌的河流,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有天元脈的消息?”
聽到這個問題,騎着獵狗的吳鑫身子前傾,一雙黃豆眼睛盯着徐朗,像是惡狼聞見新鮮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