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砸場 (1)

坐在車裡,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都不是第一次砍人了,但是,砍曾經無比熟悉的兄弟、朋友,這對於所有人來說卻都是第一次。

雖然我們都不是好人,不過壞人也是人,也有感情。不論怎麼說,砍了曾經的朋友,都絕對不會是讓人感到開心的經歷。這樣的氣氛影響了車裡的每一個人,大家都是臉色冷峻、心事重重的樣子。不過,這也給我們帶來了另一個微妙的心理變化。

經常可以聽見老人們說一句話:你連廉恥都不曉得了,你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在我們揮起手上的刀,一下接着一下砍向癲子一夥的時候,當癲子的血一滴接着一滴灑在我們身上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沒有廉恥了。

就像三哥、老鼠、廖光惠們一樣,不再受感情左右,而是變成了一個真正能夠一心爲利拼天下的流子。打流的世界裡,永遠都不會存在好人這樣一種生物。所以,在這些年的歲月裡面,我也同樣做過很多自己都不願意去想的事情。

曾經,我有着很多的理由來安慰自己:爲了生存,爲了出頭,爲了理想,爲了兄弟,爲了義氣,等等等等。但是,這一切都永遠掩蓋不了我手上的血腥味。

能砍得下癲子,還有誰是動不了刀的?人總是這樣,錯過一次,再錯也就無所謂了。

車子飛快地開出了公路,轉向了通往巖場的小道,在不太平坦的簡易道路上顛簸了十來分鐘之後,我們的車停在了巖場門口。

出乎意料的是,坐在車上看過去,整個巖場居然無比的安靜,除了一排用來辦公的低矮平房裡透出了一盞昏黃燈光的光影之外,其他地方都籠罩在無邊的黑暗裡。

我感到有些不對,與小二爺對望了一眼,他的眼中也滿是疑慮之色。但是想不了這麼多了,前面縱然是龍潭虎穴,到了這一步,也只有往前闖。

我當先拉開車門,拎着手上的殺豬刀,快步衝了過去……

一番仔細的檢查之後,巖場裡面居然只有一個姓何的男人在守夜,見到我們凶神惡煞的樣子,早就嚇得瑟瑟發抖,不斷求饒。我沒有動他一根毫毛,他只是一個爲三哥巖場守夜的勞工而已,犯不着做得這麼絕。不過,他卻告訴了我們一個消息,本來巖場裡除了他之外,還有四個人的。在我們來之前的二十分鐘左右,這四個人接到了一個電話,馬上一秒都沒有耽擱,就開車走了。

三哥知道了消息!

但是爲什麼他不但沒有帶人來救巖場,反倒是讓守場子的人走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微微搖了搖頭,一時想不出來的事情,就先別去想它吧。緊了緊手上的傢伙,我走向了那排平房的其中一間,重重一腳踢在了薄薄的木門上面。

片刻之後,巖場就像一個小時之前的洗腳城一樣,在我們的摧殘之後,化爲一片狼藉。

與洗腳城不同的是,後者可以供我砸壞的東西非常之多,而巖場裡面,卻只有幾臺開山的機子,兩張破舊的翻鬥貨車以及這一排三間低矮的平房。

我們砸壞了所有能砸的東西之後,在兩張車和幾臺機器上潑了汽油,將它們點了起來。

遠遠地站在安全範圍之外,兩張車燃燒的熊熊大火映射到我們臉上,閃爍不停,空氣中傳來了橡膠燃燒時的那種惡臭味道。

我伸手拿過周波手上的雙管,走到了其中一間平房前面,對着掛在門邊的白牌子,猛地打了一槍。

之後,扭過頭來,看着旁邊一臉煞白的何姓勞工說道:“告訴你們老闆,他打了我的牌子一槍,我這一下還給他了!”

在開向九鎮的車子上,我問胡瑋:“小瑋,九鎮的人都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好了,在鎮前面等着我們呢?”

下一步,我要砸的是三哥的第一個產業,也是他最大的產業——水泥廠。

我絲毫沒有懷疑,最多一兩個小時之後,水泥廠也會像方纔的巖場和不久之前的洗腳城一樣,化爲一片廢墟!

讀初中的時候,不記得是在歷史課本還是地理課本上面,有着一篇介紹意大利的課文,裡面就提到了佛羅倫薩城和比薩斜塔。而我對於這個城市和這棟建築的最初理解,就是由課本里面那短短的幾段文字和一幅粗製濫造的小小圖片開始。

通過課本,讓我知道了佛羅倫薩又叫做翡冷翠,意大利語中的意思爲“鮮花之城”(無論是中文譯本還是意文本身,都是一個意境無窮的美麗名字)。全城擁有着四十多所博物館和美術館,六十多所宮殿,以及風格迥異、大大小小的無數教堂。同時它也是意大利文藝復興運動和歐洲文化體系的發源地,號稱藝術與建築的搖籃。

身臨其境的佛羅倫薩確實很美,不過也許因爲它最大的魅力是已經融入到了這個城市骨髓裡面的文化和藝術氣息,而我偏偏又是一個書讀得並不多的粗人,所以我體會不到這種氣息,它的美也並沒有震撼到我,我覺得在歐洲很多古城都可以找到相似的感覺。

佛城尚且如此,斜塔豈能異常乎?這是我當時的想法。

一天之後,也就是公元2009年4月11號的那一天,我這個近乎無知的想法被完全改變了過來。

那一天傍晚快要日落的時候,在三個朋友的陪伴下,我來到了鄰近這座千年古城的另一個小城比薩。由於中學課本上面那幅不負責任的黑白畫圖造成的影響,一直以來,我對位於比薩城的那座斜塔都沒有留下過多美好的想象,當然就更沒有想到過它的魅力會如此震撼到我。

在看見比薩斜塔之前,我真的是沒有抱太大期待的。

因爲這些年,先後也曾見過一些據說不得了的人和據說不得了的景,真正見到之後才發現,再不得了的人也無非是一個人,再不得了的景也無非只是一個景。

但是見到斜塔的那一刻,我卻真真正正地被完全震撼住了。

寬大的廣場上,橫跨着一座美麗的教堂,教堂的斜前方聳立着一個同時體現了傾斜與穩當、危險與安全等極端感覺,卻又毫不矛盾,且美麗非常的白塔。絢麗的夕陽從我臉龐的左前方投射在白塔上,映射出一層朦朧而柔和的光影。人們分散在廣場的不同地方散步、閒聊、拍照、戀愛、驚歎、感恩……

當悠揚的鐘聲響起時,更是給這本已完美的一切增添了些許安詳、靜謐、悠遠與滄桑……

那一刻,我呆呆地站在廣場,望着眼前的塔,才突然意識到,原來這纔是比薩斜塔!而我就這樣穿越了歲月和山水,站在了它的面前。

最初的震撼過去之後,我又產生了一種很諷刺的感覺,我發現在交了錢的義務教育之中,當初所學到的那些東西是多麼的錯誤,又是多麼的離譜。

按照初中課本給予我的原本想象,我本以爲比薩斜塔會像是國內許多古塔一樣,細細長長的一座塔樓,只不過風格有些古意,樓體些許傾斜而已。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它居然會是一座上下八層,大小總共兩百一十三道門,高五十四點五米,直徑十六米,重一點四萬噸的龐然大物。

更的是,這樣的大傢伙居然向南面傾斜了整整五米,卻還穩穩當當地屹立了百年。

爲此,昨天回來之後,我專門查找了斜塔傾斜和不倒的原因。各種說法紛紜。有說是因爲施工原因造成,有說是因爲設計原因造成,更有說是因爲斜塔旁邊的教堂所導致的神力庇佑,最通俗的說法是因爲塔身壓力過重和地質鬆軟的原因所造成。

不過,無論什麼樣的說法,都只是爲了表明一個道理,斜塔的出現是偶然!這是一個偶然所造成的奇觀。

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說過,偶然是必然,必然也是偶然。

我是一個信命的人,所以,我相信斜塔的出現也許是因爲這些偶然條件的導致,但我更相信它的出現,是因爲在它誕生的那一天,就註定了日後它必然會成爲一座名震八方的斜塔。

世間萬物都脫不開一個命數,塔如此,人亦然。

每個人在生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你是你,你永遠都無法變成另外的一個人,無數的偶然只不過是命運早已擺好的定局之下給予你的一個額外解釋。無論怎麼掙扎,大家都還是逃不開各自的命局。

所以,我認命!

所以,我相信胡欽就是胡欽,義色就是義色,六帥就是六帥,小兵兒就是小兵兒。

而九鎮十三鷹也註定會是九鎮十三鷹!

一直以來,對於賈義、胡瑋、簡傑他們這些兄弟,在這些年都能夠始終如一地跟着我,叫我一聲大哥的這件事,內心深處,我都是抱着非常感激和謙虛的心態。

因爲,我知道,這樣的十三個人,他們能站在我的身邊,成爲我的兄弟,這是上天給我的福分,也是我無比尊貴的財富。沒有他們,也就絕對不會有我的一切。

我更知道,對於他們來說,無論有我沒我,無論跟着的是誰,他們都註定會像是現在一樣變成十三隻雄鷹。我的出現,只不過是一個偶然,他們本身的性格和能力卻早就已經註定,他們必然會成爲雄鷹的那一個結局。

誰都無法改變!

不過,既然我已經偶然地出現了,我們還是繼續按照這個偶然所發展的情節來說吧。

讓胡瑋他們成名的原因是一戰!悍勇、殘酷而又意氣風發的一戰!

砸完三哥的巖場之後,我們又上車開向了位於九鎮另一邊紅橋鄉的紅橋水泥廠。只不過,在直接去水泥廠之前,我們要先去拿點東西,一點小二爺早就已經安排好了的東西。

車子停在了離九鎮還有五公里左右的路邊,一塊小小的平地上面。我們見到了早就等在這裡的幾十個人,他們都是跟着我們玩的小弟或朋友。

剛下車,其中一個外號叫做狂龍的小夥子就迎頭走了上來:“欽哥,你們到了啊?沒出問題唦?”

“沒事,你們等久了!”

“狂龍,東西準備好沒有?”不待狂龍回答我的話,小二爺就插過來問了一句。

“準備好了,早就準備好了。呵呵。”狂龍趕緊一邊回答着,一邊轉身向他身後的一張中巴車走了過去,小二爺對着我們使了下眼色,我和險兒、地兒也緊緊跟着走了過去。

狂龍兩步就跳到了車裡,又飛快走了出來,只是手上晃晃悠悠地多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子。

我們全都圍了上去,狂龍把袋子放在了地上,邊仔細解着袋子上的結釦,邊顯得很有些得意地說道:“欽哥,你看!二爺交代了之後,我專門找我的一個朋友,他託關係幫我找礦老闆買的。哈哈,兩公斤,我早就搞好噠,你們只用就可以了!”

話說完,緊緊繫着的結釦也打了開來,狂龍雙手抓着塑料袋子兩邊向外面用力一扒,袋子裡的東西完全展露在了我們眼前。

用一層厚實的防水黑膠布綁好的雷管,和小瓶包好的黑炸藥。

這是一種很土的炸藥製作方法,當地人把它叫做豬小。威力當然比不上真正的炸藥那麼巨大震撼,但是當地人用它來炸礦、開山、炸魚都是可以的。

水泥廠除了房子還是房子,兩臺機器也沒有太大破壞的餘地,卻是三哥最重要的經濟來源,也是三哥最爲愛惜、投入精力最大的產業。

就像迪廳對於我們兄弟一樣。

他毀了我們的,我們也要毀了他的,就是這麼簡單。

砸不壞,總歸還是能炸壞的,炸掉三哥水泥廠的主廠房,這就是我們早就計劃好,今天晚上所要進行的最重頭的戲碼。

在我們剛下車沒有多久的時候,站在我身邊不遠的胡瑋電話就響了,然後我看見他拿着電話遠遠走到一邊接了起來。由於當時我和小二爺、險兒、地兒一起正在與狂龍商量着炸藥的事,所以也就沒有太過於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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