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笑過之後,白晟淡然道:“所有人退下,十日後,我要見到地巫界所有的主事者!”說完徑直走入塔內,而那龐大的塔門自動無聲合閉,塔身上的紅芒逐漸收斂到將無。
“遵始祖諭令!”三十餘強者恭敬迴應,隨後君塵面無表情的說道:“諸位聽到了,各自下去安排吧!”至於電華峰,誰都沒有再提起,敢對始祖生出殺意,即便不被白晟斬殺,此刻也必死無疑,因爲那是無人敢爲其求情的違逆死罪!
進入到始祖塔中的白晟,望着那熟悉的寬闊空間,目中流露出無限感慨,他曾經只是世俗界一個小國家的官宦子弟,如果不是諸多算計,恐怕他如今還不知在哪裡繼續過着悠閒自得的生活,也不會有後來的一系列悲慘變故,親人失蹤、愛人以身替死、被修真界視爲仇敵擒拿,一步步的將他推向危機重重、坎坷不平的道路。
白晟永遠也忘不了,當他無比狼狽從修真界逃入地巫界前許下的諾言,“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爲今日的抉擇感到驚悚、顫慄,我會讓你們永遠生活在恐慌、悔恨之中!”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白晟學會城府、虛僞、算計,終於在他永不停歇的努力中,他從一個無名小卒成爲真正的一界之首,從備受欺壓凌辱到如今的一族之王,雖然這樣的地位只是暫時,在未來的某一天必然會失去,但也是大多數人永遠不可能達到的高度。
或許有不少人內心中會充滿妒忌與羨慕,認爲白晟只是奇遇多,有個好出生而已,可是這期間遇到的種種困苦與磨難,又有誰知道?也許熟知白晟的人,一直看到他一步步毫不放棄的前進,但他們也不知道,白晟甚至一度升起過逃避、自暴自棄的想法,如果不是煎熬內心的仇恨,不是有不可遺忘的牽掛,他早已經承受不住而崩潰。
白晟突然從心底涌出一股強烈的疲憊,他強撐着將要軟倒的身體,神念一動進入到血晶空間中,失去塔的血晶空間,除了面積稍大一些外,看起來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周圈依舊有着韌不可摧的屏障。白晟邁着虛弱不已的腳步,堅持着走到冰棺前,望着夢寒煙似沉睡的絕美容顏,他冷酷無情的心徒然變得柔軟。
“寒煙!”白晟用力在身上擦拭手上的血漬後,輕柔的撫摸在夢寒煙嬌嫩、柔滑的玉容上,眼眶微微有些溼潤,輕喃道:“我又離目標邁進一步,你放心,很快我就能復活你,很快我們就又會在一起,……”
白晟半跪在冰棺前,喋喋不休的向夢寒煙訴說着這百餘年的所有經歷,訴說着他百餘年來是如何從一個痞賴少爺,逐漸變得冷酷、無情、狠辣的過程。這麼多年來,白晟進入血晶空間的時間與次數可謂多不勝數,但從未有一次來到冰棺之旁,甚至都很少回憶起夢寒煙,因爲他害怕,他怕自己會承受不住那份蝕骨的心痛,怕會因此會更加的偏激,他怕迷失本性,變成讓夢寒煙不喜的性情。
自從真正踏入修行之後的百餘年時間,白晟再也沒有感覺到快樂,失去親人與心愛之人的他,就如同無根之木、風中柳絮般,只能隨波逐流身不由己,無時無刻的精心謀算,耗費着他大量的心力,即便再過疲憊都毫不停息的苦修,讓他甚至忘記睡覺是何滋味。但是不管過去多久,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情,他的內心中從來都沒有片刻遺忘過她,那份愈加深切的愛戀與對親人的思念無時無刻的縈繞在心間,如果不是因爲這樣,白晟如何能夠承受這苦難,恐怕早已經崩潰。
“寒煙,我好累!”白晟躺在冰棺中,抱住夢寒煙柔軟的玉體,將將埋在她的秀髮中,那淡淡的幽香似乎是一劑安神的靈藥,此時的他終於看到一絲希望,離最終目標又踏近一大步之後,他再也忍不住幾乎達到極限的疲乏,一股股睡意涌上心間,就那樣沉沉的睡去。即便他如今的實力不凡,但他依舊不是神,他只是一個爲信念不斷努力的人而已,如何能不累?
似沉睡般平靜的夢寒煙,絕美容顏上的神情,隱隱含着擔憂、愛戀、心痛與一絲焦急,這是她生機消散前的神情,似乎她從那一刻開始,就知曉白晟以後會遇到種種挫折與磨難,會過的很苦很累,她多想陪伴着他,可是如今她生氣勃勃的玉體中卻沒有靈魂的存在!
“是誰在輕柔的呼喚着我?”
“是誰的聲音如此讓我心痛?”
“是誰的懷抱這般的溫暖讓我無比眷戀?”
“我明明記得的,我明明永遠不可遺忘的,可爲什麼我卻什麼都無法憶起?”
人道輪,在白晟設置的“聚魂”陣法中,有一道接近人形的朦朧魂體,她的身上沒有一般鬼魂的幽綠陰森,反而是透明中漾起點點白芒,是那樣的純潔與高貴,讓人有種聖潔不可侵犯之感。而原本安靜漂浮在陣法空間凝聚的魂體,此時卻猶如突然生出意識般,流露出心痛、眷戀以及急迫的情緒,惘然的四處遊蕩,卻被外方的陣法阻攔。
各異各色的魂體不由自主的被陣法吸引而來,可在接近後突然被攪成最純淨的魂力,從四面八方融入到陣法內的魂體中,使之逐漸變得更加凝實,顯現出妙曼的身軀,模糊不定的面目漸漸化出清晰的輪廓,即便依舊有些朦朧,但那絕世的風姿已經讓人驚歎不已,她的美已經超脫可以描繪的極限,可是那身上卻流露出更加悲慟的情緒,嘆出一聲讓人無比憐惜的無助:“我是誰?白晟?這名字好熟悉,可他又是誰?”
魂體似乎遺忘了過往記憶,她忘記自己是誰,她唯一的記憶只有一個名字,一想起他,她那沒有任何感覺的魂體,就會涌出一股強烈的溫暖之意,那個名字深深的刻在她的靈魂中,永遠、永遠都不可能忘卻……
“我一定要去找他!”魂體突然有種急不可耐的感覺,她不再想繼續等待,即便她知道總有一天她記憶中的那個人一定會來解救她,但她卻剋制不住那份焦急與心痛,她要脫離陣法的束縛。
失去記憶的魂體不知道該如何做,但她卻莫名其妙的盤坐下來,虛幻的雙手掐動一個玄妙、奇異的印決,忽而陣法猶如被全力激發般,吸引着外方更多的魂體前來,顏色各異的魂體將陣法包裹,形成一個色彩斑斕的大綵球,一道道純粹的魂力如潮水般滲入陣法,融入到她的身體之中。
外方的人道輪突然輕微的震盪,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冥與聖潔並存的氣息,尤其當一點耀目的白光一閃之後,連血晶道力都散發出似懼怕又似親近的意識波動靠近人道輪,隨後不知從哪裡突然衍生出無盡的道力不斷涌入其中,那種濃郁程度是自白晟得到血晶以來從未有過的浩瀚。
冰棺中環抱夢寒煙熟睡的白晟,不知道爲何並沒有感應到人道輪的變化,他的脣角逸出一絲淺淺的微笑,但卻充滿甜蜜、愉悅與幸福的感覺。身處血晶空間,任何人都不能探知白晟的內心,誰都無法知道他夢到什麼,但一定是一個不可言喻的美夢,否則怎麼會影響到一部分血晶道力,似歡呼雀躍般纏繞着他的身體?
這一日,沉睡不知多久的白晟緩緩清醒,他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會如此的放鬆,望着身旁的夢寒煙,他的悲慟似乎減弱許多,只有那愈加濃郁的愛戀。
白晟散出神識探向人道輪,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每一次當他感到頹廢與煩躁到快要失控時都會這樣做,等他看到夢寒煙的靈魂在緩緩凝聚後,他就徒然變得更加有動力與鬥志,激勵着他繼續前進。可是這一次,白晟的面目中卻流露出惶恐與不知所措,往日可輕鬆進入的神識,居然被一股柔和的能量強力阻攔,根本再也無法進入。
“啊!”在嘗試過許多次之後,白晟發出一聲充滿暴虐與憤怒的長嘯,隨之涌蕩的血晶道力,將周邊的屏障震得轟鳴不斷,可依舊韌不可摧!
發泄過後的白晟,儘量平復心中的恐懼與暴戾,開始絞盡腦汁的思索,人道輪雖然是六道輪盤中的一部分,但身懷血晶的他,早已經將之祭煉成自身之物,能與他奪取控制權的只有一種,那便是對天地法則有深切理解與掌控之人。據白晟不完全的推測,以往只有未隕落前的始祖與鴻鈞這兩個至強者,如今巫族二祖或者統轄洪荒衆族的接引聖人,或許已經有了那個實力。
但是讓白晟如何都想不明白的卻是,這裡可是血晶空間,即便是現今兩族的掌權人,有悄然突破血晶道力不被他察覺的能力,可爲何他卻沒有絲毫危險,反而只是針對人道輪,如果他們是想通過人道輪中夢寒煙的靈魂控制他的話,將它掌控在手中不是更好嗎?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