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章 若不回頭,誰替你救苦救難
點點頭,謝塵緩步行到大殿正門前,望着高高的門檻微微沉吟了一下,舉步跨過進入大殿之中。
進入大殿之後,謝塵才發現這十多米高的大殿竟然便只有一層。大殿中央,一尊觀音金身立在蓮臺之上,手持淨瓶,面含微笑,一雙慈目微睜彷彿在俯瞰着進入大殿之人。
仰頭望着這十米高的金身巨像,謝塵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瞬間淨化了一般,一切塵埃,一起凡塵俗念頃刻褪去,便只留一顆本心寧靜無比。
雙手合十在胸前,謝塵忽然面露微笑,對着金身微微躬身。以此,來表達他對佛門,對這不染凡塵的赤子之心的敬意。
“阿彌陀佛,謝塵小友遠道而來,老夫未曾遠迎,還請海涵。”
一聲佛號,將謝塵的注意力引到蓮臺下方。一黃袍老者盤膝坐在一隻蒲團之上,慈眉善目,鬚髮皆白。
謝塵向前半步,再次微微躬身,“晚輩謝塵見過前輩。”
黃袍老者面帶微笑,輕輕搖頭道:“我佛之前,衆生平等,小友便不要以前輩相稱了。若是不棄,便稱老夫無相吧,請坐。”
謝塵聞言再次施禮,隨後也是盤膝坐在老者對面的蒲團之上,心中微微驚異。
無相老祖原本就坐在此處,但謝塵進入大殿之後,卻並沒有立即發現他的存在。若不是無相開口,恐怕謝塵至今仍未發覺一名靈宗強者便近在咫尺。這種情況,以謝塵如今的神魂感悟來講,簡直便是匪夷所思。
無相微微一笑,緩緩開口道:“適才老夫見小友跨門而入,似若有所思,虔誠拜佛,似有所悟。不知小友可否爲老夫講述一二?”
謝塵知這是無相在考教自己,不禁淡淡一笑。道:“無相大師既然問起,在下自當如實相告。素聞佛殿門檻,乃佛祖之肩,在下一介凡夫自不敢隨意踏之,我佛慈悲普渡衆生,我自當存有敬畏之心。”
說着,謝塵微微擡眼仰視觀音金身,繼續道:“菩薩名爲觀世音,觀盡天下衆生疾苦,而獨自在慈悲。理應爲世人供奉敬仰。謝塵感其慈,而拜之。”
“沒想到,小友竟然對我佛門如此瞭解。”無相老祖白眉微擡,似乎有詫異之色。
鬥靈大陸,因千年前一戰,佛門被禁錮靈山。世上佛說早已失傳,卻沒想到眼前一個弱冠少年,竟然侃侃而談。
謝塵微微一笑,說道:“大師悟禪。豈不聞緣法?”
無相欣然點頭道:“小友說的極是,倒是老夫着相了。聽聞空空所說,小友乃是渡船翁親自引渡,想必這佛緣定然深厚了。”
沉默片刻。無相轉而道:“此前,老夫已接到天刃學院皇甫院長傳書,言小友前來靈山,讓老夫等人多加照拂。如今看來。卻多此一舉。僅憑小友一緣一悟,便足以是我靈山座上之賓了。”
謝塵淡笑道:“承蒙大師青眼,在下倒是有愧了。此次前來靈山。其實還有一事。只是此事,黃副院長卻並不知情。”
“哦?呵呵,小友但說無妨。”無相呵呵一笑,見謝塵開誠佈公,並未打着天刃學院的名頭相求,心中更是對謝塵讚許有佳。
“此前謝塵聽聞,靈山之中有一南方極地,其內蘊南冥離火。在下此次便是爲這南冥離火而來。”
“南冥離火……”無相面色忽然一變,望着謝塵的目光中似乎升起了一絲不悅之色。
“小友並非我靈山中人,想必不知我靈山中的規矩,此事還望休要再提。”無相老祖面色一沉,淡淡說道。
謝塵早知會遇到阻力,對無相的冷淡也不以爲意,淡淡道:“無相大師莫怪,實則謝塵確是知曉靈山的規矩。此次來求見老祖,便是欲要請靈山中四位老祖爲在下測試,給在下一個進入南方極地的機會。”
“給你進入南方極地的機會?”無相老祖面沉似水,怫然道:“閣下既然知道我靈山的規矩,難道不知這南方極地非我靈山中人不得進入麼?!”
謝塵嘴角微掀,並未因無相老祖的不悅而退縮,朗聲道:“老祖在佛前參悟百年,卻是因何如此着相?且不聞,佛之禮,衆生平等,佛之悟,萬事皆緣?靈山佛門封禁南方極地千年而一無所獲,便說明靈山與離火無緣。老祖又何必執着於此,而斷絕了有緣人之緣?!”
“我靈山斷絕了有緣人之緣?!”無相老祖目光一閃,聲音慍怒,“閣下若非天刃學院之人,我早已將你逐出靈山。若你不再提起此事,仍是我靈山上賓。若是你執迷不悟,便休怪我靈山佛門不懂待客之道。”
說話間,一股渾厚的靈力忽然從無相老祖身上磅礴而出,霎時間,整個大殿之中的空氣驟然一凝!
“他之前一直以佛門功法隱匿修爲,即便我也無法探知,原來這傢伙竟是七級靈宗。”丹田內,劍九沉聲說道。
七級靈宗便又如何?!謝塵腰身一挺,在滔天的靈力壓迫下上半身挺得筆直,昂然道:“老祖修爲通神,自可以讓謝塵閉嘴。然若是老祖以力壓之,在下難免不服。不知老祖能否令在下心服?”
“心服?”無相老祖看着謝塵,緩緩點頭道:“好,那老夫便讓你心服!”
說着無相老祖緩緩收回靈力,沉聲說道:“你可知,爲何這南冥離火便只有我靈山可取?你可知取得這南冥離火之後,我靈山將會如何?此南冥離火乃大陸神物,天地本源,只取一點便會讓整個靈山遭到滅頂之災!若是我靈山中人取得,自可以中興靈山,在他處另立門庭。但若你一個外人取得,難道你想要我靈山百萬之衆盡皆背井離鄉託庇於他人?!”
“有緣也罷,無緣也罷。既然我佛門立足於此,便即以此爲家。毀家興族,乃大智。毀家滅族,乃大愚!此乃祖訓不得有違!”
“祖訓?!”謝塵冷笑一聲,淡淡說道:“天外天宮降臨在即,四聖地岌岌可危。如此時刻你還固守祖訓固步自封,實屬可笑!”
“你……”
“我說的是事實!”面對無相老祖的怒意,謝塵毫不退縮朗聲說道:“四聖地乃鬥靈帝國遺臣,這最大的祖訓便是雪恥興邦!我知聖地之人爲這一戰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即已決心赴死,又何來毀家之說?!”
說到這裡,謝塵豁然起身:“你們靈山固守一隅,封禁極地,暴斂天物何等不智?還談什麼大智大愚,可笑之極!”
“豎子狂妄!”無相老祖按捺不住,聲音提高,寒聲道:“既如此,我倒要想知道,你有何本事對付天宮?又有何資格,在此大放厥詞?!”
謝塵傲然一笑,淡淡說道:“我有一物,老祖一看便知!”
伸手入懷,取出一面令牌遞到無相面前。謝塵沉聲道:“想必此物老祖也是認得,不知它是否可以證明我的資格?”
“這是……”見到謝塵手中那面刻着“皇甫”二字的令牌,無相老祖怔了一怔,喃喃道:“皇甫令?!難道你竟然掌控了雷罰城?!”
身爲靈山四位老祖之一,無相當然知道皇甫家族的皇甫令代表着什麼。當年在皇甫雲飛昇之前,便已經告知了四聖地與鳳池城。除皇甫家族後裔之外,只有下一個雷罰城主,纔有資格持有皇甫令!
眼前這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竟然真的能掌控那縱橫天下的雷罰城?!
謝塵微微一笑,重新坐下,淡淡道:“如今老祖還覺得我沒有資格提出這個要求麼?”
無相老祖面色微變,沉默良久之後,才如自語般說道:“天外天宮再臨之日已經快要到了,我們守着這靈山,卻又有什麼用?既然你是雷罰城主,那老夫也無話可說了……”
緩緩擡起頭,無相老祖望着謝塵,目光中帶着一絲希望:“或許,你真的可以完成我們先祖的遺志。”
謝塵收斂心神,淡淡道:“不敢妄言,唯盡力而已。”
“好,既然如此,老夫便給你這個機會。”無相老祖心中終於有了決斷,沉聲道:“千年以來,南方極地素來被稱之爲死地。進入之人有死無生,即便你是雷罰城主,但也須通過我靈山的四祖測試。”
“固所願。”謝塵正色點頭。
無相老祖點點頭,面色恢復平靜,緩緩說道:“既如此,那便讓老夫考教一下你的感悟如何。”
說着,無相老祖站起身,回身向着觀音金身拜了三拜,仰望金身,淡淡問道:“老夫的測試很簡單。觀音大士,神通無邊救苦救難。不知小友對大士的慈悲之心,有何感悟?”
觀音大士的慈悲之心?謝塵仰頭望着金身那悲憫的雙眼,心中慨然。不知爲何,腦中忽然一陣恍惚,似乎隱隱間聽到有人在耳畔搖櫓做歌……
“壽夭窮通是命,榮華富貴自修。看看白了少年頭,生死誰知先後……”渡船翁的歌聲猶在耳畔,此時此刻謝塵心中卻是一片空明。
緩緩站起身,謝塵向着觀音金身拜了下去。片刻後,緩緩開口:“佛曰,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若不回頭,誰替你救苦救難;倘能轉念,何須我大慈大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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