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室裡的溫度驟然升高,周圍恆古不變的冰雪竟然有了融化的跡象,涓涓溪流從寒冰深處向外流淌。
秦玉身爲一道幽魂,雙腿不能着地,只是低頭望着腳下越來越多的積水,百思不得其解,再擡頭看向明珠與天邪早已不見了影子,冰室只有一黑一白兩條巨蛇在半空互相圍繞着旋轉,巨大的身體不消片刻越來越小,直至變爲剛出生的嬰兒拳頭一般大小,原本的實形逐漸模糊起來,黑白分明的兩團氣融合在了一起變爲灰色,一顆葡萄大小的灰色靈珠成形之後,周身絢麗斑斕,十分耀眼,逼得秦玉不得不閉了眼睛。
“玉兒,玉兒!”遙遠而熟悉的呼喚由遠至近越來越清晰,秦玉猛地睜開眼睛,周圍沒有冰室,沒有水流,沒有寒冰徹骨的涼意。一座青竹建成的住屋,屋裡擺設整齊而乾淨,沒有過多繁複的裝飾,與一般的書生的房間並無過大的區別,點滴之間一種渾然天成的自帶淡雅渲染了整個竹屋的氛圍,舒適而簡單,這片刻的寧靜若能更長久些該多好!
秦玉在短暫的沉醉中漸漸清醒:“這是哪?”
屋外淅瀝瀝的小雨下得正是歡暢,池塘裡的金魚紛紛涌出池面呼吸這清新小雨帶來的樂趣,幾朵殘荷並沒有影響滿池正盛的芳華。秦玉走至迴廊之上,警惕地開始查找一點可以探出真相的線索。入目之處皆是綠竹,儼然一片密實的竹海,未曾見之出入之路。
“閣下這般心思,真正可惜瞭如此良辰美景!”
“誰?”秦玉一轉身便瞧見竹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人,待看清那人人的模樣時,秦玉竟是呆愣了半響,不知是喜是憂的神色中多了幾分不自覺的癡迷。若說騰蛇邪氣而妖嬈,明珠卻是出塵而純淨,如今看來這兩種極端擺了在眼前人的身上不但沒有半分的不協調,反而成了入骨的魅惑,偏偏他亦與騰蛇和明珠長得是一張一模一樣絕色無暇的臉。
“你是騰蛇?還是明珠?”秦玉問着這個自己也不確定的問題,難不成世上還有個第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準確的說應該是妖或仙?
“既是亦非!”簡簡單單的四字,既有明珠的簡短,亦不失騰蛇的精明。
“是你把我帶到此處?”
“與其如此說,倒不如說是你自己心中所想便是如此!”屋裡人走至屋外左手掌心朝天空揮過,小雨瞬間停止,遮住湛藍天空的烏雲散了開去,溫暖的陽光傾瀉而下,灑在一池清荷之上。
“我終於明白,總是覺得明珠或是騰蛇少了什麼!”秦玉看向早已走至身旁之人,瞭然笑道:“你纔是真正的天邪靈珠,對否?”
天邪一身黑色勁衣,半身銀色鐵甲,柔美之中不失英氣,此時此刻竟有一種雌雄莫辨之感!天邪斜躺在竹屋迴廊的欄杆上,順手摘下一朵荷花,讚道:“氣味清淡雅緻,卻是此般血染的顏色,的確很像你!”
之前遇到騰蛇與明珠,早已瞭解,儘管他們不同,卻有一點是異常的相似,一旦認定的事,無論別人如何看待,如何說,他們從沒有放在心上,只遵從自己的心願行事。對方或是模棱兩可的回答,或者答非所問的做法,秦玉早已淡然。
“既然閣下不願助秦玉,便請放秦玉自由離去!”
“秦玉,你這是何話?我未曾困你,倒是你將我困在你心裡了!若是你自己清醒不過來,任誰也沒辦法!”
秦玉對於這樣的結果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回去又如何?如今是孤魂野鬼一隻,又能做得何事?生時尚且有限,何況死後?不知爲何,突然想起明珠最後消失時候的神情,莫名的失落感襲來。偌大的雲劍門尚有師父師伯,又何須他秦玉了?倒是自己一時逞強接下這個擔子,如今鬧出這些事來,反而壞了師父師伯早已安排好的計劃。當日雲劍門大殿之上,應當聽取師伯們的意
思,另尋他法纔是。
“你後悔了?”天邪一雙明亮的眸子似乎要將秦玉看穿,秦玉苦笑:“我倒是忘了,天邪能夠看透凡人的心思!”
“如果天邪是死物,任憑你們凡人驅使,你是否還會後悔?”
“我,我不知道!”若是昔日的秦玉必定胸有成竹地回答:“必定不會!”如今確是猶豫不決,或許從心底便希望天邪不是死物。
“秦玉,你若心甘情願長留於此,可知你長掛嘴邊要拯救的世間會變成如何一番景象?”天邪手中的血蓮飛向池面,蓮瓣散開來,首尾相連形成一個不規則的橢圓。圓心上映着天平山的山山水水,雲劍門的衆多弟子。
秦玉竟然在池中瞧見自己,池中的自己,一團黑霧繞身,面目猙獰而陰狠。山下的妖魔再次肆虐,而山下的陣法再也起不到門戶的作用,紛紛洶涌而上,衝向太平山深處,而全然不知情的太平山弟子,正沉睡在夢中。而原本守護太平山的山頂靈光,被忽然飄來黑霧吞噬,而自己正站在山頂的靈光處露出得意而陰狠的笑,完全有施以援手的意思。
“就讓你們爲我魔族的昌盛,當最好的祭品吧,哈哈!”
魔獸大軍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大地四分八裂,裂縫之中還有徐徐燃起的黑煙,所有生靈被吸光了精氣,只餘下白骨隨風而化。
“爲何會這樣?我明明已經死了!太平山不是靈山,可庇佑我雲劍門上下安寧,免於連同這場浩劫一桶隕滅嗎?”
“這世上又哪裡還有靈山?那一絲靈氣,便是冥淵的誘餌,凡事能通過冥淵設下的重重阻礙到達太平山之人,皆非等閒之輩,其修行而來的純正先天真氣,對冥淵而言遠比尋常人的精氣滋補得多!他便是那撒網的漁人,只要誘餌得宜,魚兒便會紛涌而至。”
“即便如此,我秦玉區區凡人而已,又能做得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