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走,我才發現自己一身汗,不知道老人的目的,不知道人家是善是惡,不知道人家的來歷修爲,反正比我是強不少,這就答應人家明天來,話裡意思還要比劃比劃。
大過年的,我找這不痛快乾嘛去?而且都臘月二十七了,眼看三十了,我跟個老頭約架來了,什麼事啊!
一路胡思亂想着回了家,老爸老媽看我這麼早回來,唸叨了兩句也就不理我了。合計了半天,明天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一覺睡到中午,被老媽一覺踢屁股上叫醒,起來就忙乎着到處幹活,倒不是我勤快,這是我的一貫伎倆了,不幹活直接走,老媽會埋怨不幫忙幹活,我真幫忙幹活,老媽老爸又嫌我添亂,攆着我出去。
果然我沒幹了半個小時,就被老媽攆出來了。時間也正好差不多,溜達到昨天和老人見面的地方,老人已經在那等着了。
老人依舊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臘月天穿着件中山裝,也不見多厚實,老人看我一臉警惕走過來,哈哈一笑。
“小夥子,來了?今天老頭有時間也有興趣,想和你交流交流,你願意嗎?”
“額……”
一句話把我說愣了,這是要開扁?且不說我和老人之間的修爲差距,就在這鬥法?這雖說來往的人少點也不是沒人啊?反正腦子是跟不上老頭的節奏了。
老人左右看看,隨手從地面撿起一塊石頭,在手裡掂了掂。
“就它了!”
我聽二爺聊過,修行人中有修爲高深的可以真的做到飛花落葉皆可傷人,這不同於武俠小說裡的故事,是用自己高深修爲,瞬間將這些不起眼的東西化爲武器甚至是法器,眼前這位爺不是強到可以撿個石頭就滅了我吧?
想的這些,我瞬間感覺到了威脅,不自覺的靈力繞遍全身,凝神戒備,老人也不多說話,依舊笑呵呵看着我戒備,突然眼前一花,老人用幾乎不可見的速度衝到我面前,不等我反應過來,老人手搭在我運着法術的右手上,右手靈氣頓時一泄,祭在手中的法術也消失了,我心頭大驚,想抽回手來像被黏住一樣,無法動彈,老人衝我嘿嘿一樂,一股吸力從的頭方向傳來,不僅是向某一個方向吸,渾身好像被壓縮,被分解一樣,那種感覺無法形容,就好像要把一個人縮成一個球,硬往籃框裡塞似得,這可把我嚇毛了,大過年的要被老頭壓成餡啊?
最恐怖的是渾身動彈不得,連掙扎都掙扎不了,硬生生覺得四面八方的力量擠壓着自己,但是卻僅僅是覺得擁擠,覺得在被壓縮,全都是心理上的恐懼,身體卻沒有覺得疼痛或其他什麼具體的痛苦。
直到擁擠感,恐懼感讓我覺得意識模糊,眼前一片黑暗,意識飄忽,順着吸力的方向飄去。
正迷迷糊糊,身體和意識似乎都不受控制,好像在隨意飄蕩的時候,全身陡然一鬆,擁擠感消失不見,換來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放鬆,心裡也因爲身體的輕鬆莫名其妙的愉悅起來,視線也漸漸恢復,像漆黑的空間裡光線緩緩的亮起,眼前的景色驚得我說不出話來。
隨着光線越來越強,周圍的景色也越來越清晰,我身處的地方沒有邊際,滿地的花草,空中飄滿粉紅色的花瓣,遠處兩棵樹,一枯一榮,矗立在天地之間,彷彿天地間只有這兩棵樹,心中涌起一種安寧、祥和和感動,不自覺的淚流滿面。
老人揹着雙手,凝視着雙樹,緩緩說道,“沙羅雙樹,一枯一榮,常與無常,樂與無樂,我與無我,淨與無淨,天地循環,俱在於此。”
我徹底懵了,搖搖頭,從震撼中反過勁來,“你把我弄哪來了這是?”
老人轉過身,“記得我撿起來的那塊石頭嗎?”
“記得!”
“我們就在那塊石頭裡!”
“…………”
我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整理一下思緒。
“在石頭裡?我們鑽進石頭裡了?石頭裡有花有草有樹?咱倆變小了?太不靠譜的回答了吧?”
老人哈哈笑起來,“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世間萬物本無界,我只是用法術將你我拉進了另一世界,感悟另一菩提。佛法之玄,菩提之妙又豈止這一斑!”
“行了,行了!這已經夠狠了。親大爺,大過年的,放我回家過年吧!我服了,您不用什麼法術削我,直接把我扔到這菩提中,世界中,餓也餓死我了。咱回家過年吧!”
老人被我的無賴勁逗樂了。
“別急,我本就無意與你爭執,看你出手懲戒小偷,又有不錯的天賦,最重要的是尊師重道,所以想和你交流交流,這個小把戲叫納須彌於芥子,只是爲了不驚動他人罷了!”
“小把戲?”
我被老人說的徹底無語了,不過老人明顯沒有惡意,我也放鬆許多,老人還提出要交流,我明白其實人家是要指點我,之所以說交流,是對我師承的尊重。我也不敢再跟老人耍混,恭敬起來。
“有勞前輩指點!”
老人忙搖搖手,“第一,你我只是朋友,談得來交流交流而已;第二,你不必問我的來歷姓名;第三,我只是想和你聊聊靈氣運行的法門,也並非將自己門派的法術教了你,至於你自己悟到多少是你自己的造化。”
我和老人席地而坐,和我聊起來法術修行的事情,說是交流,基本都是老人在說,我根本插不上嘴,偶爾還有意無意的將一些我聽都沒聽說過的法術、運行靈氣的技巧傳授給我,讓我演練。
我明白這位老人是在教我很多東西,這也算是一份難得的機緣,老人話讓我也開闊了眼界,見識到了許多從未接觸的領域。
在這個石頭的世界裡,天色沒有變化,根本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在我感覺連聊帶練的時間過了很久,老人起身轉了轉腰,對我說道。
“今天就這樣吧,聊的很盡興,好久沒有遇到你這樣的小夥子能聊的這麼痛快了,明天要是你有時間就還來,咱接着聊!”
“有時間,有時間,明天還是這個點,我還來!”難得的機緣,哪就能放棄。
“行吧,咱回去吧!”
說着抓着我一隻手,我眼前一陣昏暗模糊,眼前的景色暗淡下來,一陣黑暗之後,逐漸亮起來,又到了我和老人見面的那條巷子,老人揹着手溜溜達達離開了。
看天色好像和我進石頭裡的時間差不多,我看看手機,不是吧,我印象中來的時候看了眼手機,這會怎麼過了好像幾分鐘都不到,手機帶進那個世界壞掉了?感覺在石頭裡至少待了大幾個小時,但是手機的時間顯示這才幾分鐘啊?
我一腦袋漿糊,走回家,一進門,老爸老媽飯還沒做好呢。
老媽問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含含糊糊的答應着,“哦,出去溜達一圈就回來了。”
“等會吃飯!”
“一會叫我,睡會!”
老爸看我一眼,“你不剛睡起來?這怎麼還添毛病了?”
老媽護着我,“睡去吧,睡去吧,忙了一年,不就這會能想睡就睡!”
我含糊應着回了屋,躺在牀上,腦子裡一直反覆回想感悟老人說的話,不少話和幾位爺之前曾經說過但是不大明白的相互一印證,就能得到許多新的收穫,再加上老人有意讓我“偷學”的法術,融會貫通之後,許多關節豁然開朗。
至於那個納須彌於芥子的神奇法術,估計我的修爲是學不來了,但是那位老人能有這種類似無視時間空間的法術,修爲之高已經不在我的理解範圍內了,能遇到這樣高人指點的機緣只是在小說裡看到,沒想到在這個城市裡,也真的可以遇到這樣的高人,遇到這樣的機緣。
此後的幾天,每天上午都會抽出幾分鐘時間出去找老人修行練習幾個小時,我知道這句話說得有些奇怪,但事實確實是這樣,每天老爸、老媽也納悶,每天出去十來分鐘,回來累得倒頭就睡。
雖然短短几天,但是這些天裡我自己也能感覺到自己對修行的理解,對法術的感悟,對靈力的運用得到了一個質的飛躍,不僅僅是法術威力的提升,是一種對這個玄妙的修行世界的新的理解,對張家的無差別融合理論的新理解。
法之高低取決於對天地自然的理解,對自身的瞭解和潛能開發的深度;
術則僅是一種靈力外放的施展途徑而已;
法無差而術有別,不同的前輩對法的理解不同,修行途徑不同,自身條件不同,施展靈力的途徑不同,纔有了多種多樣的術,纔有了不同的門派,天下修行人其實都是在用不同的方式感悟相同的法,感悟相同的天之道,因個人的見解不同,引起的門派爭執,甚至是矛盾,現在想來真的是膚淺之極,無聊之極,張家世代秉承的這種包容理念,明顯是感悟到了這一點,僅此一點就要比許多所謂的名門大派更有深度。在這種感悟之下我也曾想嘗試着自己另闢奇徑,自創些法術,卻被老人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