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下,美人如玉,天真無暇。一雙澄澈的眸子直直的注視着知非道人,後者到底有些心虛,挪開了視線,啞然失笑道:“貧道一句戲言,姑娘不必介意……”
“非也非也,放出去的屁,那是收不回去的,難道你還能一點不漏的吃回去?”卻是窗外有人接過了話茬。
王語嫣卻歡聲叫了起來:“是包叔叔到了嗎?”
知非道人知道這是包不同來了,他也不惱,微笑着信口答道:“包不同包三先生?作爲主人家,何妨進來一敘?”
恰在他開口的時候,阿朱和阿碧也分別開口叫道:“是包三哥嗎?”
依着包不同的性子,本是要捉弄一番幾女,只是對知非道人他拿不清底細,自是不敢託大,像原著那般遊戲一番。
只見燭影一暗,一條人影閃現,隱隱將王語嫣幾女護在身後。來人是個容貌瘦削的年漢子,身形甚高,穿一身灰布長袍,臉上帶着一股乖戾執拗的神色,他向着知非道人道:“你又是哪裡來的野道士,也是來慕容家撒野的嗎?”
知非道人心下有些不悅,不過他到底有些涵養,尚能保持微笑,正要答話,卻聽已成了路人的秦家寨姚伯當先上前開口道:“尊駕可是慕容家四大家臣的包不同包三先生麼?在下不請自來,卻是有件事情要嚮慕容氏請教,先前幾個小女孩兒做不得主,包先生既然來了,那是再好不過了。”
孰料這包不同只是乜斜了他一眼:“你又是個什麼東西,也要來我阿朱妹子的莊子上鬧事?”
包不同這句話固然是隨口來之,然而秦家寨衆人俱是西北大地的血性漢子,如何受的這般侮辱,一個個目呲欲裂,恨不能將這廝碎屍萬段。姚伯當自也是氣的夠嗆:“先前是幾個小女孩兒我等自不好相欺,現在正主兒在此,自當了結了我秦師弟的殺生大仇。”一邊說着,已經合身撲上,掌中大刀匹練似的向着包不同劈頭蓋臉招呼了過去,身後秦家寨衆人也不甘落後,紛紛發一聲怒喝,拔刀砍了上去。
然而這對於包不同來說,卻是不夠看,只見他哈哈一笑,身形晃動間,竄入刀從,將十餘柄單刀盡數避開,右腿側踢,便有三五個秦家寨人被踢翻了出去,接着左手翻動,似彈琵琶般拂過,便將十餘口單刀分開。而後身形倒仰,躲過姚伯當的當胸一拳,右掌翻動,便給秦家寨衆人胸前印了一掌,直打的衆人紛紛後跌。收到他特殊照顧的姚伯當更是悽慘,身子橫飛,跌落牆角,大口的吐着鮮血,顯然是已經傷及了內腑。
包不同輕蔑的道:“姚伯當,我跟你說,你那膿包師弟秦伯起,他再練十年,也不配慕容公子去砍他一刀。再練一百二十年,慕容公子也不屑去砍他四刀,你上慕容家尋仇,找錯了地方!”
姚伯當雖然一時間爬不起來,有着秦家寨中人扶着,倒也勉強坐了起來,依靠着牆角。他猶自硬氣不肯低頭:“姓姚的今日技不如人,但我們秦家寨只要一息尚存,定當復仇不止。你是個有能耐的,不妨將我們一一殺了乾淨!”
包不同大感頭疼,他雖然性子古怪,又是偏激桀驁,卻也有着自己的底線。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是有人在針對慕容家的陰謀,這些人雖然上門尋仇,卻事出有因。只需好好教訓一番,讓他們知道慕容家不容輕犯也就是了,倘若真個殺了這些人,一來難免會中了設局之人的圈套,二來,會顯得慕容家太過霸道,有損名聲,於公子的復國大計可是大大的不利。因此雖然不爽,也要出生解釋。可惜適得其反,一時間不由大是煩躁。
幸得此時阿朱來給他解圍了:“姚大爺,我姑蘇慕容氏倘若當真殺了令師弟,豈能留下你們性命?包三哥若要盡數殺了你們,只怕也不是什麼難事。到底是誰出傷害司馬老先生,諸位還是回去細細訪查爲是。”
許是美麗的少女總是有特權的,姚伯當冷靜下來一想,倒也是這麼個理兒,只是一時間讓他哪裡能找個臺階下?
場面一時尷尬了,包不同卻是有些不耐,怒道:“這裡是我阿朱妹子的莊子,主人已下逐客令了,你兀自不識好歹?快快給我滾了出去。”
姚伯當臉色鐵青,只是血氣之勇已過,只是冷哼了聲:“我們走。包先生今日厚賜,不敢相忘。江湖路遠,後會有期,我們走!”
豈料事情便又壞在他這幾句場面話上了。包不同何等乖戾的性子,當下冷哼道:“我是叫你滾出去,不是叫你走出去”
姚伯當一愕,道:“在下不懂包三先生的意思。”
包三先生道:“滾便是滾,你到底滾不滾?”
姚伯當只當他性格古怪,瘋瘋癲癲,不可理喻,當下更不多言,快步便向廳門走去。卻不料包不同欺近身來,抓住他後臀提起,大聲喝道:“老子是叫你滾出去!”雙手一送,姚伯當一個龐大的身子便着地直滾了出去。
姚伯當已被他順手閉住了穴道,無法站立,就像一根大木柱般直滾到門邊,幸好廳門甚寬,不會撞到頭腳,咕碌碌的便滾了出去。秦家寨羣盜發一聲喊,紛紛追出,將他抱起。姚伯當道:“快走,快走!”衆人一窩蜂般去了。
包三先生轉向段譽和知非道人橫看堅看,捉摸不透是何等樣人,問王語嫣道:“這兩個又是什麼路數?要不要叫他們滾出去?”
王語嫣道一番解釋,倒是沒讓包不同將他二人給趕將出去。隨後幾人的互動自不必提,知非道人只是一直在旁邊做着自己的透明人,饒有興致的看着段譽被他的女神一刀一刀的捅着,偶爾出言,也是恪盡客人本分,反倒讓慕容氏有了點好感。只是礙於他的諱莫如深,言辭也只停留於賓主之禮。
留下用過飯,段譽被刺激的越發不是滋味,畢竟不論是誰,自己心儀的人心儀的是另一個比自己優秀的人,而且不停地在你面前表現出來,這種痛苦,對於某些癡人來說,堪稱撕心裂肺,何況段譽皇室出身,養尊處優?
到後來,段譽明知在這裡旁聽,不免惹人之厭,又聽得包不同公然逐客,而且言語十分無禮,他雖對王語嫣戀戀不捨,總不能老着臉皮硬留下來,當下一狠心,站起身來,說道:“王姑娘,阿朱、阿碧兩位姑娘,在下這便告辭,後會有期。”
王語嫣道:“半夜三更的,你到哪裡去?太湖中的水道你又不熟,不如今晚在這兒歇上一宵,明日再走不遲。”
段譽聽她言語中雖是留客,但神思不屬,顯然一顆心早已飛到慕容公子身畔,不由得又是惱怒,又是沒趣。他是皇室世子何曾受過這般奚落冷遇,當即說道:“今天走明天走,那也沒多大分別,告辭了。”
阿朱道:“既是如此,我派人送你出湖便是。”
知非道人道:“貧道也應告辭了,便隨段公子一道吧。此番多謝款待,知非告辭。”幾句客套往來,婉拒了對方的好意,知非道人便和段譽乘上離去的小舟,沐着月色划向姑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