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變將至

茫茫夜色之中,白城與風諾道長等人在雲端之上,撐起無形氣罩,飛速往北面大江掠去。

這亦是衆人來前便已思量好的去路,往東、往西、往南皆是陳國地界,難免有陳曜等人埋下的後手,唯有往北面可以迅速穿過大江,離開陳國地界。

更何況,葛道長曾經說過,道門亦有高手在北面接應,萬一戰局不利,也好挽回一二。

“哦….哦…”幾聲呻吟聲音傳出,葛道長微微抖動身子,勉強睜開眼睛。

“葛道友,你怎麼樣?”陶一涯沉聲問道。

白城與風諾道長也一同回過頭來,只見葛道長蒼白的面上露出幾絲紅潤,似是有些恢復生機的意思。

白城心中一喜,低聲問道:“葛道長你好點了麼?”

風諾道長從懷中掏出一個羊脂玉的小瓶,說道:“這是師門所傳補元丹藥,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便能補足元氣恢復生機。”

葛道長擺了擺手,苦笑說道:“貧道這是不行啦,大哉乾元指厲害無比,耗的不止是精元,而且還有壽元!這一擊出手之後,貧道便已交出性命,再吃什麼丹藥也是枉然!”

白城一驚,連忙沉下心思,向心神世界之中的清虛道德真君求助。清虛道德真君用神念輕輕一掃,傳音說道:“此人說的不錯,他那門法術確實極爲消耗壽元,若無補充壽元的丹藥,只怕活不過半個時辰…”

白城急忙問道:“如何才能得到恢復壽元的丹藥?”

清虛道德真君輕聲說道:“能夠增加壽元的丹藥,縱然在上古之時也是極爲稀有,自從山人今次醒來,還未能見過一次。”

白城身軀一震,不知再說什麼纔好。

葛道長見衆人面色俱都沉下,呵呵一笑,說道:“諸位不必沮喪,以貧道一條性命換取三大煉神宗師的性命也算不虧,只可惜葛某無能,竟未及早發現陳曜的狼子野心,以至於釀成今日之禍。”

陶百里長嘆說道:“今次陳曜得逞必將大舉逐出道門,一力迎接佛門,道門也必然不會就此服輸,必然會派遣高手,與佛門做生死之爭,只可惜陳國百姓何辜,竟受此池魚之殃!”

風諾道長沉吟片刻,說道:“葛道友但請放心,今日之事貧道必不會就此罷休,他日必以陳嶠、陳曜的人頭祭道友在天之靈!”

葛道長苦笑說道:“說來說去,都是貧道之錯,若非貧道行事不密,也不至於…只可惜百姓何辜…”

“道長安心便是!”白城忽然說道:“弟子今日在此立誓,日後修行有成,必以三尺劍斬斷陳國皇室的野心,還陳國百姓一個清平世界!”

幾人正在說話之間,猛然間瞧見幾道金黃色的光芒從對面照來,隨着金光出現,梵音禪唱充斥天地,無數菩薩羅漢的幻影出現在天地之間,將北面長江照的一篇通明,就好似西方佛國忽然降世臨凡。

風諾道長面色一變,喝道:“不好!只怕是有三大神僧級數的高人在此埋伏!”

......

葛道長雖然見多識廣,但此時已是彌留之際,神智已然昏沉。陶氏昆仲雖是道門高人,但一向居於南方,極少在北方活動,縱然偶與北方佛門高人交手,也多是三大神僧座下大德,從未與三大神僧交手。

只有風諾道長曾與謝道人長期在北方草原遊走,與佛門中人打過多次交道,這才能一眼瞧出對手來歷。

“風諾道友,許久不見!不知令師可還安好?”一個慈悲寬厚的聲音忽然迴響在夜空之中。

風諾道長面色陡然沉下,沉聲說道:“多謝淨虛神僧關心,家師已於數年前白日飛昇了。”

“謝道人故去了?可惜可惜,天下間又少了一位真道人!”另一個聲音從西北方向傳來。

“空明神僧也來了?沒想到貧道還有見到兩大神僧聯袂出手的日子!”風諾道長面色更冷。

白城心中一沉,沒想到守在此處的竟是北方佛門之首淨虛神僧與密宗第一高僧空明。

淨虛執掌北方佛門近百年,一身佛門修爲已深厚到不可思議,在當世不做第二人想,只怕天下間無一人面對淨虛神僧時敢言不敗!

空明神僧雖沒有空海名聲這麼大,但也是天下有數的高人,一身修爲驚天動地,生平爲逢一敗!

陶氏兄弟對視一眼,俱都從對方眼中看到驚訝之色,他們與風諾道長或白城不同,乃是道門之中的高層人物,對佛道兩門的勢力劃分一向瞭如指掌。

佛道兩門以大江南北分界,佛門有三大神僧,道門亦有四大真人,佛門二十四位煉神宗師號稱二十四大德,道門則是十八道君,雙方實力基本持平,誰也佔不了誰的上風!

他們本以爲今日之事,縱然有佛門插手,但也只是暗中發力,頂天派來幾名煉神宗師,帶些佛門法器,卻不料三大神僧中的兩位竟會親自下場。如此一來,佛道兩門再無轉圜餘地,今日之後,佛道兩門之戰恐怕要全面拉開,這天下只怕要大亂!

......

兩大神僧非同小可,任何一位全力發動,都能攪動天下風雲,今日兩人一同出手,更是數十年少有的大事!

片刻之後,北面天空佛光更盛,一道道金光在夜空之中流轉,照的大江之上一片通明,亮如白晝一般。

許多在江上往來的舟楫,被這光芒一照,全都顯露出來,操舟之人不知發生何事,俱都跪在甲板之上,對着天空之上的金光跪拜。

須臾之間,七八道道人影送北面趕來趕來,爲首兩名僧人一人端坐蓮臺,目露神光,一人赤足跌坐,雙目微閉,其餘數名僧人分別立在這兩人身後,面色虔誠,低頭不語。

其中端坐蓮臺之上的那人身着羊脂白的僧袍,容貌俊秀,面上含笑,年紀似是隻有二十多歲,手捧一支淨瓶,淨瓶之中是一支白蓮,白蓮將開未開。

那名赤足跌坐的僧人年紀似是極大,滿面銀髯飄飛,雙目低低垂下,似是快要睡着,有似是不斷靜修,手中捧着一串念珠,着一身天青色僧衣。

白城倒吸一口涼氣,他適才神念微微一掃,便知對面七八人俱都有煉神修爲,其中爲首的兩名僧人更是修爲深厚至極,他平生所遇之人竟無一人能與這二人抗衡!

風諾道長面色微變,低低聲音說道:“那位白衣僧人便是淨虛,那位青衣僧人便是空明。”

白城苦笑一聲,輕聲說道:“盛名之下,果無虛士,只怕咱們中無一人能與這幾人抗衡。”

陶氏昆仲同樣面露苦笑,佛門兩大神僧親至,今日之事恐怕再無翻盤的可能。

......

“這位葛道友似是傷的不輕!瞧這氣色莫非是用了‘大哉乾元指’?”淨虛神僧忽然張口問道。

白城心中一動,說道:“神僧說得不錯,不知神僧可以解救之法?”

一語出口,衆人皆驚,尤其是陶氏兄弟目光更是驚奇,佛門高手來者不善,不知白城爲何竟會向淨虛求助。

陶氏兄弟雖不理解,但風諾道長卻理解白城的思路,在北方佛門看來,當場之中其餘幾人加起來,也沒有葛道長一人重要。

今日之事說到底,是道門與陳國皇室之間的衝突,陳國皇室的主事人自然是陳嶠,而道門這面的主事人則是葛道長。佛門若能將葛道長控制在手中,縱然不能從他口中得到道門機密,亦能讓道門投鼠忌器。尤其是,佛門此刻大佔上風,若是機會活擒葛道長,自然比得到一舉屍體好得多。

淨虛神僧輕輕看了白城一眼,面色笑意更盛,輕搖手中淨瓶,晃動瓶中白蓮,說道:“貧僧瓶中白蓮共有三十六瓣花瓣,每一片花瓣都有無窮秒用,若是用以增添歲數,每一片都能增添三年歲數,只要葛道友願與貧僧北上,貧僧願將花瓣分與葛道長一瓣。”

白城微微一怔,說道:“只有一瓣麼?”

淨虛神僧微微一笑,卻不答話。

“淨虛手中白蓮是他一身精魄所化,一瓣白蓮便是他十年壽命,他要救葛道友也是以命換命!”空明神僧閉目說道。

白城不由一震,再看淨虛神僧感覺已是打不不同,他雖然知道淨虛另有目的,但這種以命換命的做法,卻依舊讓他驚訝至極。

白城轉回頭去,與風諾道長、陶氏昆仲對視一眼,眼中露出徵詢的眼光。

這三人也大是爲難,若是不將葛道長交給他們,只怕葛道長也沒有多久可活,但若是將葛道長交給他們,卻又...

“諸位不要爲難,貧道死則死矣,絕不會向佛門中人乞命!”幾人正在爲難之際,葛道長忽然睜開眼睛,掙扎着說道,“貧道不求活命,只求屍骨能歸道門祖庭!”

圍在他身邊的幾人都是煉神宗師,一顆心早已經過千錘百煉,當下也不遲疑,互相對視一眼,俱都明白心中所想。

風諾道長面色一肅,說道:“葛道友之願,貧道必然達成!”

......

風諾道長袖袍一展,轉過身來衝着淨虛神僧拱了拱手,說道:“神僧費心了,不過人生在世自有天數,葛道友卻不願往北方佛門去,只願終老道門祖庭。”

淨虛神僧面上笑容不減,說道:“不過舉手之勞,談何費不費心?葛道友垂垂欲死,神智已不清楚,衆位皆是當世高人,難道會因此而看他走上絕路不成?”

風諾道長不再多言,擎起手中長劍,說道:“神僧無需多言,到頭來還是要做過一場!”

白城等人也知今日之事必不能善了,佛門兩大神僧出面,又豈能空手而歸?

陶氏昆仲亦已擎起手中法器,要與佛門高手做過一場!

......

“哈!哈!哈!哈!哈!哈!”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忽有大笑聲音從大江之上傳來。

白城低頭瞧去,只見大江之上一艘小舟懸於江心,舟楫之上站着兩人,其中一人白髮蒼蒼,蓬頭垢面,一身破爛道袍好似乞丐一般,正在指着淨虛神僧放聲大笑。

另一人卻是身披斗篷,遮住本身容顏,只是看那瘦弱身材,卻似是一名女子。

白城不由一怔,他早已修到煉神境界,心神強大無比,可謂過目不忘,適才一眼望向江中,並未瞧見這兩人,卻不知這兩人是何時來到江心。

隨着大笑聲音,衣衫襤褸的老道大步邁出,好似踏着無形臺階一般,漫步向空中走去。

老道似慢實快,看似步履蹣跚,實則行走極快,眨眼之間便已來到衆人身前,指着淨虛神僧罵道:“你這禿驢好不曉事!難道只有你佛門有延命之方?我道門就無長壽之法?眼巴巴趕來是要趁火打劫麼?”

淨虛神僧也不惱怒,柔聲說道:“貧僧還以爲是誰這麼大嗓門,原來是孫真人到了!”

空明神僧終於第一次睜開雙眼,瞧了老道一眼,說道:“老僧見過孫真人!”

......

白城與風諾道長雖不認識此人,陶氏昆仲卻對此人十分熟悉,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拱手說道:“弟子見過孫真人!”

白城不由一震,原來此人便是道門四大真人之一的靈秀真人孫靈秀!

老道轉過身來,伸手衝着葛道長一指,一點寒星掠去,徑直落在葛道長身上。霎那之間,葛道長全身上下已佈滿冰霜,就此冰封起來。

老道嘿嘿一笑,衝着白城說道:“老道已將葛繼祖冰封,你且將他照看好,不要被他人損壞,待到此戰之後,咱們再想法子爲他續命!”

白城一怔,問道:“此戰?”

老道一翻白眼,說道:“淨虛和空明都來了,你以爲咱們今天不動手就能輕鬆離開不成?”

兩人正在說話之間,忽然有數道光華從南門趕來,白城回頭望去,只見爲首的便是陳嶠,司馬石、衛衝等人緊緊跟在身後。

老道面色一變數了數來人數量,又轉頭瞧了瞧淨虛身後的數位煉神,長嘆一聲說道:“十三對五,這也差的太多了!淨虛,要不你們還是把葛繼祖帶走吧!”

淨虛神僧微微一笑,說道:“有孫真人在此,貧僧又要葛道友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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