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城西,小孤山上。
白城與許大人、曹豹約在此處會面,細細說起前幾日琅琊王府中宴會之事。
許大人爲人謹慎,做事精細,並未輕易下結論,而是仔細盤問起當日宴會上發生的種種事情,不但問清楚來人有誰,甚至連每個人說的話,說話時的面上表情都一五一十問的極爲詳細。
仔細問過一遍之後,許大人雙手攏在袖中,也不理白城與曹豹,獨自低頭思索起來。
白城也不敢打擾,獨自站在一旁,曹豹則守在許大人身邊,寸步不離。
許久之後,許大人長嘆一聲,雙目之中露出沉痛之色,轉頭面向白城,低聲說道:“你回去做好準備,只怕道門與朝廷之間難免一場大戰。”
曹豹驚訝說道:“難道真的沒有餘地了麼?”
白城也有些驚訝,他驚訝的是許大人竟如此輕易便下定結論,絲毫不與道門高層相商。
陳國乃是道門四根支柱之一,陳國皇室歷來是道門護法,若是陳國與道門互相攻擊,只怕一個不好便爲佛門所趁,若真是如此事態發展恐將急劇惡化,到時候就是道門傾覆也不是沒有可能。
白城想到這裡,低聲說道:“許大人,道門橫壓江南四國百年,在朝中不知埋下多少人手,只怕朝廷就算想要與道門決戰,也要面臨很大阻力,不是這麼容易的。”
許大人沉吟片刻,盯着白城,說道:“你今日已有如此修爲,只怕離煉神不遠了吧?難道還沒看破這世間的真相麼?朝廷之中的人手再多有什麼用?真正能決定天下大勢的只有煉神宗師,如今的情勢不單是陳曜與陳道子要對抗道門,關鍵是在陳國有七八位煉神宗師對道門不滿,只要有這些人在遲早都有一戰。今日之事只是陳曜兄弟挑頭,但最終戰與不戰卻與陳曜兄弟無關。”
白城適才並未講明自己的真實修爲,故此許大人只當白城修爲在他之上,卻不知白城的真實修爲。
但饒是如此,許大人卻一語道出這世間真相,天下大勢從來都與平常人無關,只與煉神之上的高手有關。
白城輕嘆一聲,說道:“許大人,難道煉神之下一點分量也沒有麼?”
許大人見白城嘆氣,還以爲他限於修爲不足,無法影響局面而不滿,低低聲音說道:“事實便是如此,當年道門若非七真人聯手無敵,又豈能佔據中原世界?北魏若非拓跋宏神槍無敵,又怎能崛起於草原之中?”
白城點點頭,說道:“在下明白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再次說道:“許大人,此事對朝廷是件決定生死存亡的大事,對我道門也是件通天的大事,當真要如此輕易便下定結論麼?再無需與道門真人相商了麼?”
許大人搖了搖頭,說道:“道門高人雖多,但卻無一人對陳曜兄弟比許某更熟,此戰已然不可避免,只怕能少些生靈塗炭罷了。”
許大人話音未落,白城猛然覺得腳下微微一顫,面色隨即一變,一把拉起許大人,飛身向樹梢之上縱去。
還不待兩人騰身躍起,地下驟然刺出千百根鐵釺來!
這些鐵釺如筷子般長短,麥稈般粗細,兩頭皆是極爲鋒銳的尖刺,尖刺上閃爍着淡淡的詭異藍光,速快無比,比練氣巔峰高手全力激發的暗器還要快的多!
若是單身一人,白城自然能輕鬆躲過,但手中還拽着許大人,白城自然不易躲開。
不過今時今日,白城又何須躲避?
白城身在半空,一手拽住許大人,一手向下虛虛一按,一道金光閃過,一面四四方方的金色盾牌頓時出現在兩人腳下。
這面盾牌並非實體,虛幻不定,似有似無,金光流轉,璀璨異常,不過盾牌雖是虛幻,但卻堅固異常。
數百根鐵釺打在盾牌之上,激出一道道火光,但卻無法穿過盾牌,甚至連稍微晃動也不可能。
......
白城一掌擋住千百根鐵釺,還未來得及放鬆,便覺得一股森然殺意從上方傳來,當下也不擡頭,足尖輕點金盾,身形飄然而起,徑直向側後方掠去。
這一去便是數十丈遠,白城腳下朵朵青雲隨生隨滅,託着他的身子不斷向後飛去。
許大人見此情景,雙目不由瞪大,嘴裡顫抖着吐出兩個字來:“煉神?”
話未說完,白城只見眼前金光一閃,一道金光從上方射下來。
許大人臉色忽然大變,額頭上淌下豆粒大小的汗珠來,咬緊牙關痛呼一聲,就此昏迷過去。
白城低頭再看時,只見許大人左腿大腿根處一道忽然多了一個極爲駭人的傷口。
這個傷口足有拳頭大小,從後方刺入前方此處,貫穿整條大腿,形成一個極爲可怕的空洞,空洞之中隱隱散發出焦糊氣味。
白城此時如何還不明白,他與許大人業已落在他人圈套之中,先是地羅,後是天網,目的就是要將兩人斬殺在此處。
最爲可怕的是,對方事先已做好萬全準備,他直到現在也沒有發現對手是誰,前後兩次攻擊都來自於敵人的法器,而非當面與他硬打硬抗。
白城百忙之中,伸出神念之力,向適才幾人站着的位置掃了一掃,只見曹豹躺在地上,一身烏黑,早已氣絕多時。他當下再不猶疑,一手連點許大人身上諸處大穴,一手託着許大人,在林木掩映之下,飛身向山下遁去。
上方有莫名法器攻擊,白城不敢凌空飛行,否則極易成爲攻擊目標,只得在樹木掩映之下向前方衝去。
饒是如此,他一路之上也受到數次攻擊,若非神念不斷在四周掃描,數次在危險來臨之前閃開,只怕早已受了重傷。
眨眼之間,他已掠下小孤山,來到河道邊上。
此刻事態緊急,他也顧不得他人窺伺,足尖一點,帶着許大人縱身投入水中,就此消失在碧波之中。
片刻之後,兩名黑袍人來到河道邊上,瞧着河中水流,面色露出詫異神色。
其中一人奇道:“這倒奇了,他有什麼本事,竟能與水波溶於一體?”
另一人沉吟許久,方纔說道:“只怕這便是傳說中的水遁之術,兄弟我以爲只在書中見過,沒想到當世之中真有人會這門法術。”
先前之人說道:“啊,要是這樣豈不是隻有有水路,就永遠抓不到他?江南可是處處都有水路的...”
後者嘿嘿冷笑幾聲,說道:“無妨!自然有人設計對付他,咱們只要靜等他的死訊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