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緩緩轉過身來,那一股神秘暖意已逐漸消失在五臟六腑之中。
按照上一次的經驗,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他的氣血、筋脈會進一步強化。
這些都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已隱隱猜到了這股暖意的由來,儘管這個答案有些讓他驚訝。
小滴的臉色變得慘白,眼睛卻變得血紅,喃喃說道:“金大哥...金大哥...你竟然殺了金大哥....”
白城輕輕嘆息一聲,說道:“刀劍無眼,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還請小滴姑娘見諒。”
小滴輕聲說道:“你說得對,他要殺你...”
說話之間,她踉踉蹌蹌向白城走來,頭髮的顏色忽然開始變淡、變白,眨眼之間,便已像雪一樣白。
雪白的長髮在空中飄舞,赤紅的雙眼方纔懾人的光芒,踉蹌的腳步就好像隨時都會摔倒一樣。
白城的心忽然沉了下去,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味。
唰!
小滴忽然消失在他眼前。
白城一怔,隨即面色急變,足尖一點,飛身向右側躲去。
一道白影閃過,他的左臂被抓出三道血痕,鮮血滴滴答答灑落在地上。
白城還來不及關心左臂的傷口,便已拼命向前縱去。饒是如此,他也還慢了半分,背心再次留下一道傷口。
快!
實在是太快!
小滴的速度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柳隨風引以爲榮的輕功在小滴面前,連老牛拉破車也算不上。
白城壓根看不到小滴的身影,也聽不到小滴的腳步,他能躲過這兩次突襲,憑藉的全是敏銳過人的感應能力。
小滴的追擊並沒有停止,白城逃亡也沒有盡頭。
眨眼之間,空地上佈滿了兩人的腳印,白城的身上也多了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白城心中明白,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死在小滴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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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過幾次突擊之後,白城忽然發現了一件事,小滴增加的只有速度,反應、力量並沒有明顯的增加。
最明確的標誌是,他雖然受傷不少,但全都是些皮外傷,並沒有受到重創。小滴絕不是不想殺他,唯一的原因是,她的速度突然加快,但身體的反應並沒有跟上來,所以只能直線進攻,這才被他屢次躲開。
想到這裡,他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念頭,或許可以藉此引小滴上鉤。
再次閃過小滴的突襲之後,白城陡然將手中北冥劍向上方拋出。
他這一拋棄極爲用力,長劍徑直往半空中飛去,飛到數十丈的高空,方纔劍身一轉,劍尖朝下,向下方加速墜下。
白城拋出長劍之後,看也不看,轉身向一旁閃去,全力躲避小滴的追擊。
心中默算時間,過了三擊掌的功夫,白城猛然身形一轉,閃到他剛纔拋劍的地方,傲然挺立,雙目直視前方,就像要看清楚小滴動作一樣。
唰!
一道白影忽然閃了出來,雙指如電向白城雙眼抓去。
白城看見這道白影時,已來不及閃避,就算是想晃晃腦袋也來不及,唯一能做的也許只是閉上雙眼。
只是他並沒有閉上雙眼,而是平靜的看着小滴的閃現。
就在小滴的雙指離他的雙眼不足三寸時,動作忽然慢了下來,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始終沒能夠到白城的雙眼。
北冥劍已從天而降,銳利的劍鋒從小滴的脖頸後方插入,胸前穿出,穩穩紮在地上。
小滴拼命的向前撲擊,但每向前一寸,換來的都是無邊的痛苦。
白城身形一轉,閃到小滴身旁,十指連彈,點中她身上幾處要穴,輕輕抽出北冥劍,飄然站在一旁。
小滴保持着向前撲擊的姿勢,沒有半點動搖,她受創極重,只要稍有挪動,就會造成大量出血,從而不治身亡。
小滴低低聲音說道:“好鋒利的劍,我本以爲...”
白城說道:“你本以爲你速度奇快,這柄劍只會被你的身子彈開,不會真的扎進去。”
小滴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說道:“我其實已經猜到你的戰術了,你是想利用我反應跟不上身體速度的弱點,提前在路上做好埋伏,這才把長劍拋上半空,用雙眼處去誘惑我進攻。你也真夠大膽的!”
白城淡淡說道:“不是在下大膽,實在是在下無計可施情急拼命。”
小滴輕輕咳嗽兩聲,身子微微晃了晃,觸動了傷口,鮮血噴涌而出,勉強說道:“你膽子奇大,功夫又強,我和金大哥死在你手上不冤。”
白城搖頭說道:“我本不想與你兩人交手。”
憑金大哥與小滴的本事,揚名立萬不過是輕而易舉,日後還有大好前程,今日死在他手中實在是太可惜了。
小滴苦笑說道:“可惜沒能幫金大哥報仇。”
白城默然不語,站在一旁靜靜聽她說話,一時之間心情有些寥落,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
小滴接着說道:“我能求你一件事情麼?”
白城一怔,說道:“小滴姑娘請講。”
小滴說道:“我求你一劍殺了我!”
白城輕嘆一聲,說道:“小滴姑娘雖然身負重傷,但未必就會死。”
話音未落,小滴忽然站直身子,轉身面對白城,鮮血頓時如泉水般涌出。
白城大吃一驚,說道:“你要做什麼!”
小滴說道:“我和金大哥一起出來,萬沒有他死了,我還活着的道理。”
小滴笑了笑,接着說道:“我從小就怕寂寞,金大哥也是,求求你,我不想讓他一個人獨自上路。”
白城面上露出一絲無奈,長嘆一聲,一劍向前揮去。
他只覺得手中長劍分外沉重,這一劍是他平生最難揮出的一劍。
一劍揮出,他便聽到遠處有人大聲疾呼:“且慢動手!”
這是李沉舟的聲音,帶着幾分凝重,幾分焦慮,這在李沉舟身上卻是極爲少見。
白城聽在耳中,劍鋒卻沒有停下。
一劍劃過,鮮血飈出,小滴緩緩躺倒在地,臉上帶着一絲笑容,不知在想些什麼。
也許是多年之前,兩個相依爲命的孩子在漫天大雪中孤獨求生,也許是去年中秋,一對情意綿綿的男女在桂花樹下悠然練劍。
但無論她想到什麼,生命都在這一刻畫上了終止符,人間的一切與她再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