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道海三個字一出口,崔博元便如耳中打個驚雷,結結巴巴問道:“孫...孫師叔怎麼來了?”
白城輕叩茶碗,輕聲問道:“二哥,咱們堂中幾位祖師誰年紀最輕,誰來青羊府最晚,誰門下弟子最少,誰還沒有傳下分壇,孫師叔爲什麼來,二哥你還想不到嗎?”
崔博元長嘆一聲:“原來如此。”
猛然間,崔博元一拍腦門,問道:“十一郎,你一路上氣定神閒,孫師叔要來之事,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白城舉起杯子,喝了杯茶說道:“豈有這麼簡單,事情之曲折離奇,遠出乎小弟的預料。”
崔博元說:“時辰還早,請十一郎細細說來。”
白城言道,那日在玄龜堂,高家兄弟講完高家寨之事,他便知是個機會,估算着憑藉玄龜堂的名聲,再加上自己的武藝,若是細心籌劃總有三四成的把握,但成與不成,全憑天意,若是能成,那是意外之喜,萬一不成,師父也不至於怪罪。
不料,當晚他們客棧投宿之後,白城接到了一封信,說是已暗中處置妥當了高家寨之事,讓他們明天儘管去做壇主,此信沒有署名,只是說到時候,讓他一個人找機會進山神廟,到時候廟裡相見。
白城讀完書信大喜過望,只當是自家師父暗中出手,要辦成此事,故此胸有成竹,萬萬沒有想到,今日見到的不是盧劍山,而是孫道海。
見面之後,孫道海言道,昨夜他潛入高家寨,在幾位主事家中,寄柬留刀,又到山神廟裡,將天龍門傳道使者斬殺。
說完此事,孫道海吩咐下來,要崔博元以壇主之名,傳令高家寨幾位主事,聯名寫一封書信,請他來此地開壇。
白城這一席話,全是信口開河,卻被他說的活靈活現。崔博元聽的兩眼發直,半晌纔回過神來。
靜默良久,崔博元試探問道:“十一郎,你說我們若是不答應,有師父撐腰,孫師叔也不會強求吧?”
白城一愣,說道:“二哥莫拿自家性命開玩笑。”
崔博元哭喪着臉,說道:“幾處壇主無我份,一場辛苦爲誰忙。”
白城笑道:“莫看二哥是個粗人,還能做出這等好詩來,看來前些日子的經書沒白讀。”
崔博元此時也無心調笑,白日裡風光一場,轉眼變成過眼雲煙,只覺得人生之無常莫過於此。
見衆人悶悶不樂,白城輕笑一聲,說道:“幾位兄弟何必如此沮喪,咱們做不得壇主,我看這還是件好事,你我兄弟身份低微,驟登高位,莫說壇中人心不服,就算是師父門下幾位師兄,只怕也不服氣。而且天龍門傳道使者死於此處,今日雖然無事,但不日必然大舉來襲,到時候你我兄弟如何應付?”
崔博元聽他說的有理,點點頭說:“兄弟說的不錯,只是空歡喜一場,心有不甘。”
白城笑道:“怎麼能是空歡喜?小弟有一條連環計,若是成功,咱們必不會空手而歸。”
崔博元與高家兄弟聽白城已有計策,連忙打起精神問計。
白城說道:“既然高家寨分壇即將歸孫師叔所有,那咱們也不必珍惜,這幾日咱們便以堂中名義索要供奉。只是以我估算,他們雖不敢不給,但心中必有怨言,到時再讓高家兄弟前去提點他們,說是投到孫師叔門下,便可將咱們趕走,他們必然依計而行,聯名請孫師叔來此。如此一來,孫師叔的事情也能辦成,咱們也能發筆小財,咱們迴轉堂中對師父也有個交代,三全其美,豈不妙哉?”
崔博元兩眼放光,一拳捶在白城胸口,哈哈笑道:“兄弟如此妙計,何不早說。”
旁邊高家兄弟也是眉開眼笑,滿面激動之色。
白城微微一怔,問道:“二哥做不得壇主,爲何還如此高興?”
崔博元笑着說:“十一郎,你還是年輕,千里做官只爲財,如今有機會大賺一把,壇主做不做都不要緊。”
說到這裡,崔博元又問道:“十一郎,咱們都沒做過壇主,卻不知供奉如何收取?”
白城微微一笑,說道:“這也簡單,小弟前幾日見堂中幾位祖師一張符紙便威力無窮,故此向師父討了兩張符紙,照貓畫虎,學了些畫符之術,待小弟畫上幾百張符紙,我們一張十兩賣給高家寨諸位主事,他們還敢不買不成?”
說罷,他伸手從行李裡取出一卷紙來,讓高家諸位兄弟裁成三寸長,一寸寬的小紙條,又讓崔博元研好了墨,提起筆來,在紙上畫符。
衆人圍在一邊,只看白城在當中筆走龍蛇,頃刻之間,便將數百張符紙畫好。
崔博元問道:“十一郎,不知這畫符之術從何處學來?竟然如此快捷!”
白城說道:“夢中神人所授!”
崔博元問道:“卻不知有何作用?”
白城一笑:“還沒想好。”
崔博元目瞪口呆。
白城哈哈一笑,說不過開個玩笑而已,二哥何必當真,我這符文確是夢中神人所授,若是戴在身上,日日誠心拜祭,便會有神人護佑,替你消災減禍,每張符文對應一個神人,各有不同功效。
崔博元好奇拿起一張問道,“卻不知這張是哪位神人護佑?”
白城見他拿起那張寫着“kfc”,說道:“這位神仙姓肯,乃是一位白髮老仙,此仙主管天下禽類生死,若是虔心拜祭,自然能護的家禽無憂。”
旁邊高老大好奇,伸手抽出一張紙條,上面卻寫着“qq”,張口問白城,這張卻是哪位神仙?
白城說道,這位神仙管天下男女姻緣,如能誠心拜祭,自然賜你大好姻緣。
旁邊又有一人抽起一張紙條來問白城,白城擡頭一看,上面卻寫着“momo”,便說道,這位神仙卻是管着天下青樓,若是能誠心拜祭,便有青樓女子倒貼。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那位麻九郎,不知此人是否心願達成。
幾人商議已定,便回去休息,只待第二天一早,便要售符。
第二天清晨,幾人吃過早飯,又來崔博元屋中會面,說定今日之事,談話之間,高家寨派人來請,去寨中正堂說話。
來到正堂,高家寨衆位老者早已坐定,見崔博元等人到來,連忙起身行禮。
衆人閒聊一陣,喝了會茶,又吃了些點心,主事孫殿山忽然站了起來,說道:“崔壇主既已來此,卻不知打算何日開壇,重設香堂。”
白城擡頭看了看孫主事。
昨日晚間他已打聽過,此人雖然姓孫,但已在此地居住三代,爲人精明強幹,最得高太公信重,高太公過世後,暫管高家寨大小事務。
白城說道:“開壇設堂之事不急,眼下卻有一樁要事,需要諸位幫襯。”
孫殿山昨日便發現,自從入寨以來,崔博元雖是壇主,卻不多話,白城雖爲副手,卻是主事之人,便知此二人一人有名無實,一人有實無名。
他見白城說話,也不敢輕慢,問道:“卻不知是何事,但有用得上我等的地方,必盡綿薄之力。”
白城離開座位,在廳中連走了幾步,面色肅穆說道:“如今諸國紛爭,戰亂不休,生靈塗炭,苦不堪言,我堂中祖師有感於天下百姓之苦,故此制了許多仙官賜福的符籙,凡人只要帶在身上,誠心拜祭,便能護佑一世平安。”
說到這裡,白城話鋒一轉,說道:“只是這符籙雖好,製作起來卻頗費工夫,故此不能白白贈與諸位,需要諸位出一點所需材料的本錢。”
白城雖說的天花亂墜,孫殿山卻已知他的這是用意,問道:“卻不知要多少銀子。”
白城略一思索說道:“供奉一張只需十兩銀子。”
孫殿山也不遮掩,直接問道:“卻不知我們高家寨需要供奉多少?”
白城哈哈一笑,說道:“高家寨之人最爲虔誠不過,祖師爺有感於此,原爲寨中之人每人治一張。”
孫殿山苦笑一聲:“只恐咱們高家寨福淺德薄,消受不起。”
白城笑笑:“不急不急,祖師爺制符也需時日,我們此次帶來也是不多。”
孫殿山略一沉吟,問道“那我們先供奉一百張可好?”
白城微一皺眉,說道“也好,剩下九百張,咱們慢慢結清便是。”
當天下午,孫殿山便遣人過來,奉上紋銀一千兩,白城也取了一百張自制的符紙給他們。
回去之後,高家寨諸位老者見此符紙,齊聲大罵,孫殿山拿着符紙卻久久不語。
此後兩日,白城接連讓高家兄弟前往催逼,又賣出去兩百張符紙,前前後後得了三千兩銀子,高家兄弟回來時說,高家寨諸位主事眼都紅了,尤其是孫老放話,凡事太盡,緣分容易早盡。
白城聞言笑道:“火候已到,高老二,你爲人最爲機靈,今夜你邊去找孫老,將孫師叔之事和盤托出,成與不成都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