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佐向那和尚道了聲“告辭”,竟是說走就走,駕起雲頭直上青天,其速之快,生平罕見。
那和尚仰頭,望着只剩一道殘影,繼而在雲端之上成了一個芝麻大黑點般的顧佐,笑問:“白虎神君,都不問問貧僧是誰麼?”
這句輕飄飄的笑聲,聽上去嘈雜,不似一人所言,夾雜着各種歡聲笑語,笑聲中帶有勾魂攝魄的味道,雖然兩人之間相隔天地,卻依舊在顧佐身畔響起,就好似他跟和尚之間只是一步之遙。
顧佐回了一句:“佛道殊途,你我沒什麼好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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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上方已經隱見青光,青光之外便是漆黑的虛空。
此處還不是西牛賀洲中央,也來不及前往虛空通道,無論如何,先拉開與和尚之間的距離再說。
顧佐的速度越來越快,在某一刻似乎突然掙脫了無形之網的束縛,身體感覺輕了大半。
氣海之中的真元瞬間佈滿全身,維持氣息的循環反覆,也抵擋着虛空中各種元磁射線的穿擊。
回頭瞥了一眼,就見下方雲層中,那和尚衝了出來,正在擡頭辨識自己的方位。
虛空中沒有阻隔,空無一物,不利於轉進,顧佐眼見那和尚追了上來,於是又一頭紮了下去,下掠之時,只覺越來越燙,眉毛髮髻似乎都要烤焦了,身上所着道袍逐漸燒成火團。
他連忙將道袍捨棄,九疑甲瞬間覆蓋全身。
下掠越來越快,九疑甲也有點支撐不住這炙熱的摩擦時,顧佐改平,被雲氣托起,如同打水漂一般躥了出去。
驀然見到前方有烏雲滾滾,於是毫不猶豫鑽了進去。
這是一片風暴之雲,雲團黑暗厚重,一團團如崇山峻嶺,其間閃耀千百道電光,無數雷聲此起彼伏。
顧佐穿過一團又一團黑雲,向着西牛賀洲中央區域狂飛,只要找到虛空通道,進了南天門,不信那和尚真敢在天庭動手逞能!
“白虎神君,你想知道田穀十真人因何而死麼?”
隆隆雷聲中傳來和尚的話語,依舊似在身邊,卻已經失去了平和之意,語聲中帶着渾厚的真元。
顧佐知道,這是對方只知自己的大概方位,卻已經失去具體所在的徵兆。
這是個好消息,顧佐不理不睬,繼續狂飛。
忽然間,一朵蓮花升起,光明普照,遍知一切,正在醞釀風暴的龐大雲團被這朵蓮花照耀,漸漸趨於消散。
若是真個散了,顧佐將無處遁形。
顧佐施展二十四節氣規則,與蓮花爭奪這片空間區域的主導權,雲團尚未消散完全,又重新翻滾聚集起來,再現千百道閃電,雷聲滾滾,風暴比剛纔更大。
雖然消解了蓮花普照之危,卻也從側面證實了顧佐就在這綿廷千里的風暴之中。
“嗡赫哈哈吽吽啪!”
咒語聲乍起,風暴雲團微微一顫,光芒變幻,閃爍無定。
顧佐於此情此景早有準備,這是對方召喚世界投影,要將自己攝入佛國世界。
這佛國世界開口處是棵巨大的菩提樹,有三萬兩千男女弟子生於樹中,樹後的廣袤世界內,盛大寶宮巍峨林立,各色信衆縱情歡樂,妓麗侍奉嬉戲馳遊,觀覽娛情悉暢所欲。
顧佐是在須彌天留學多年的傑出學子,對須彌天中的很多著名佛國世界都有耳聞,此刻不用再問,已然證實了他的猜測,這和尚正是勝樂王佛,這世界便是那蘭陀勝樂佛國世界!
妙法菩提出手,瞬間連立七重菩提世界,勝樂王佛的佛國世界已經固化,他不敢跟對方比拼世界之力,只好在彼此之間設下重重阻礙。
勝樂王佛長笑一聲,顯化勝樂金剛本相,十二隻手各持法器,輕輕招動,剪斷無明、行、識、名色、六入、觸、受、愛、取、有、生、老死十二因緣,因緣消除,七重菩提世界立世根基喪失,世界消於無形。
眼見要被拽入那蘭陀勝樂佛國世界,顧佐掐指,演化歲月枯榮之道,將佛國世界拖拽自己的時間頃刻延緩千倍。
趁着時光流逝漸緩之機,再度加速轉進。
勝樂王佛金剛本相雙足閃過虛影,左足爲真諦、右足爲俗諦,雙足一跺,立生不二涅槃,超越世間和寂滅,將顧佐演化的歲月枯榮打散。
顧佐大驚,拋出山河鼎,向鼎中一鑽,躲進九州世界。
山河鼎是先天靈寶,自帶先天靈根,轉進之速又快了三分,終於帶着顧佐飛至中央區域,眼看就要鑽入虛空通道。
正在此時,三座壇城飛起,正是阿彌陀佛當年賜給勝樂王佛的身口意三壇城。這三座壇城融爲一體,凝成實像,猛然一罩,便將山河鼎罩在裡面。
顧佐再出妙法菩提,山河鼎加註七重世界後暴漲六十三倍,想要如同對付如意真仙那般故技重施,撐爆這壇城,豈料這壇城三合爲一,有加持、解脫、輪迴三重殊勝法門,任山河鼎變化大小,都奈何不得。
罩住山河鼎後,勝樂王佛發力,要將顧佐拖入那蘭陀勝樂佛國世界。
這要是被拖進去,想要再出來可就難上加難了。
顧佐實戰經驗豐富,趁着最後一點餘暇,將山河鼎送進了自己的洞府世界。
他的真身躲在山河鼎中,山河鼎又被送進了他自己氣海中的洞府世界,人和鼎就這麼忽然間從原地消失,再也尋不到半點蹤跡。
勝樂王佛大奇,仔細在身如意三重壇城中搜索顧佐和山河鼎的蛛絲馬跡,卻完全沒有頭緒,就好似剛纔的一切從來不曾發生過,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但他是極度接近金仙的人物,不會陷入此等彌彰,知道其中必有蹊蹺,沉思良久後,乾脆動也不動,就保持着顧佐和山河鼎消失前最後一刻的模樣,慢慢等待顧佐重新現出身形。
他連身心意三重壇城都沒打開看,事實上也用不着看,就這麼慢慢等待着新的變化發生,同時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搜索顧佐和九州鼎的氣息,期待着顧佐藏匿不下去,重新露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