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雲鬆是打算在六國大飯店大殺四方的。
他不怕賭場耍手段,他正想試試嬴氏在滬都的能量呢,賭場要想跟他來硬的那就隨便來!
但他還是想的太美。
賭場不用跟他來硬的便有辦法攔住他。
光靠一個瞽仙他想在滬都第一賭場橫着走是不現實的。
還好前後幾把牌合計起來,他贏了賭場也有上萬的銀元。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是幾輩子賺不來的大錢。
籌碼被換算成銀票,雲鬆拿着這一摞銀票問徐傑:“那母子欠下的高利貸一共多少?”
徐傑點頭哈腰的說道:“一共是二百大洋,大哥,二百大洋!”
“連同利息?”雲鬆問。
徐傑說道:“不是,本金是二百大洋,連同利息我也不清楚總共多少。”
他給雲鬆解釋,母子兩人沒有欠條,欠條一式兩份,賭狗那一份隨着他跑路而失蹤了,還有一份在賭場。
張邯出來送他們,聽到這話後豪邁的一揮手說道:“九少爺,不管利息是多少,這筆賭債我們給她們免了。”
雲鬆點點頭離開。
他塞給徐傑一張小額銀票,一共一百大洋,讓他安頓母子兩人好好生活。
徐傑感動的熱淚盈眶,眼睛紅了:“大哥,太感謝你了,我替晚娘母子謝謝你——啊不,我哪有這資格?大哥要不然我帶你去我住處,讓晚娘母子親自給你道謝。”
雲鬆低調的擺手:“這就不用了,我雲鬆做好事向來不留名。”
徐傑說道:“大哥你別嫌棄我住的地方貧困骯髒,其實隔着這裡不遠,讓晚娘母子好好謝謝您吧,您是她們的救命恩人。”
這有些盛情難卻,雲鬆只好答應下來。
他準備跟徐傑去見那對母子,卻見一輛三輪車從馬路對面發動,趕了過來。
“九少爺、九少爺!”
竟然是喬守信的聲音。
雲鬆詫異的看向他,問道:“你怎麼在這裡?你在這裡接客啊?”
喬守信嘿嘿笑道:“九少爺您真是幽默,我一個大老爺們我接什麼客?再說你看我長這個樣子,就算有喜歡男人的,那也不能喜歡我呀。”
雲鬆翻白眼。
他想解釋自己說的接客不是青樓式接客是騎着三輪車接乘客,但喬守信沒給他插嘴的機會:
“不是,咱不聊風月,九少爺,我是一直在等您,等您好一會了呢。”
“是這樣的,您身邊那位天國神大人找我來着,他讓我守在這裡通知您,說老虎一直沒有回來,一直跟玄機老人待在一起,以前沒有這樣過,還有老虎送回來一封信,你得看看這封信。”
聽到這話雲鬆便習慣性皺起眉頭。
他覺得情況不太對勁。
“信呢?”他問喬守信。
喬守信說道:“在那位天國神大人手中,他在北門——哦,我騎車帶他過來的,我守了南門他守的北門,我們在等你們出來。”
一行人風風火火趕過去,轉過街頭便看到了大笨象的魁梧的身影。
雲鬆問道:“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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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笨象將一封信遞給他說道:“要飯朱門的人送來的信,說是老虎抽空扔給他們的。”
雲鬆打開信紙,上面簡單寫了一行字:老機吧坑我!!!
仨感嘆號。
看起來就很嚴重。
雲鬆問道:“要飯朱門的朋友呢?”
大笨象說道:“他把信送到後便離開了。”
雲鬆頓時有些着急:“那他沒說地址嗎?他在哪裡接到的這封信?”
大笨象說道:“我問過他,他說是從一輛黃包車上扔下來的——當時他們正在一處街頭乞討,然後有黃包車到來他們便圍了上去,這時候有人用這張紙包了一塊大洋給他們,說了咱們的情況,讓他來送信。”
“因爲黃包車直接離開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車上人要去哪裡。”
“我得到信後讓田姐看了上面的字,知道消息後立馬來找你,但我只知道你要來一個大賭場,不知道是哪個,就找了喬老闆幫忙。”
喬守信坐在車子上說道:“對,我一聽大人說你去了大賭場,猜就是來了六國大飯店,不過保險起見我還是把你們的朋友都分散開去了各賭場盯梢,我倆盯這裡,結果巧了,還真把你們給堵住了。”
雲鬆抱拳道謝,隨手抽了一張銀票拍給他。
喬守信拿到銀票嚷嚷道:“九少爺您這不是打我小喬的臉嗎?我給您辦事我、我……我謝謝您的賞賜。”
六國大飯店四周燈光閃亮,他看清銀票上的數額後趕緊改口。
他發了!
雲鬆沒在意這些小事,他心裡焦急,胡金子會被帶去哪裡呢?
他暗暗告訴自己要冷靜。
越是緊急關頭越要冷靜!
於是他分析了一下。
然後狗屁沒分析出來。
他索性不分析了,直接去找張邯。
張邯還真是知道玄機老人,他說道:“九少爺要找神算老先生?他在白銀口上有一座宅邸叫玄機府,平日裡會住在那地方,今晚應該也會在那裡吧?不過要確定他的行蹤,你最好找排教問問。”
雲鬆問道:“排教的消息靈通?”
張邯說道:“整個大浦江是排教的地盤,白銀口在大浦江的江畔,如果玄機老人回去了,那一定瞞不過他們的耳目。”
還好這個年代科技已經發展了,滬都權貴之間早就通了電話。
張邯作爲斧頭幫老大自然有張飛鯊的電話,他把電話打過去,張飛鯊那邊又打了兩個電話,然後消息就確定了:
“神算老先生今晚正是在白銀口,他好像要煉丹,今夜閉門謝客。”
雲鬆得到消息趕緊上路。
徐傑說道:“老大,那你要不……”
“我不去見晚娘母子了,你跟她們好好過日子吧,咱們以後有緣再見。”雲鬆留下這麼句話急匆匆走人。
這只是一句客氣話。
他知道他們以後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
喬守信騎着三輪車趕過來,叫道:“九少爺,您上車,我送您!”
雲鬆想要上車,結果張邯一招手,好幾輛轎車開了過來。
轎車速度更快,他們便改乘轎車。
大浦江進入滬都後有兩個彎,其中一個彎便叫白銀口,因爲那一段江段兩岸風景秀麗,江畔岸上全是白沙,就此而得了個白銀彎的稱呼。
白銀口在白銀彎入口處,周圍住的非富即貴。
汽車風馳電掣開過去,司機給他們引路,將玄機老人的宅邸指給了他們看——
爲了避免打草驚蛇,他們沒有直接將車子開到玄機府。
白銀口和後面的白銀彎一帶沒有高樓大廈,這裡全是一座座獨棟房屋,多數嶄新,採用現在滬都流行的西洋風格建起,青磚紅瓦,樹影婆娑。
玄機府也是獨門獨院,但它是古樸的中式建築,院牆高聳、大門恢弘。
門前有臺階,要進門得拾級而上。
門口有石獸,是兩頭雲鬆不認識的上古猛獸。
翻天猿疑惑的盯着玄機府看了一陣,說道:“我怎麼感覺這個地方像是一座道觀之類的?”
雲鬆想了想還真是這樣。
他讓幾人分散開,說道:“我先進去看看情況,要是有問題,你們記得去嬴府搬救兵。”
大笨象問道:“怎麼着算是有問題?”
雲鬆說道:“不是沒問題,那就是有問題。”
他說完揮揮手,鑽山甲很嫺熟的去牆根蹲好了。
雲鬆準備踩着他肩膀翻牆,結果這時候大門忽然打開,有一個梳着髮髻、穿藍衫小袍子的童子出來,喊道:“是雲松子道長來了嗎?”
聽到這話現場幾個人全呆若木雞。
雲鬆急忙看四周。
周圍難道有監控?
他想的當然不是攝像頭監控,他想的是有人藏在暗處監控這一帶。
童子笑道:“雲松子道長若是來了請跟我進門吧,我家先生算出您會在今夜拜訪,特意讓我出門來迎接您呢。”
既然已經被對方發現了,雲鬆就不玩虛的了,他陰沉着臉進門。
庭院深深,正中央是一個青銅鼎爐在緩緩冒着青煙。
雲鬆打眼看去,這宅邸內部也是道觀的風格,不是正常的臥室、偏房、廂房佈局,而是分大殿、偏殿。
童子招手領路,領他進入大殿中。
玄機老人和胡金子都在這裡。
胡金子果然中招了,他這會坐在蒲團上倚着牆壁呼呼大睡。
玄機老人在給一幅畫像上香。
雲鬆看向畫像心裡吃驚。
這簡直是玄機老人的自畫像,上面的老人也是乾巴瘦削,也是兩眼空蕩。
童子將他帶到後便鞠躬而去。
玄機老人頭也不回的用枯澀聲音問道:“來了?”
雲鬆說道:“你想做什麼?”
玄機老人嘆氣道:“我想做什麼?我想做的事情你九少爺理解不了。”
“我想活下去!”
雲鬆說道:“你想活下去你活着就是了。”
玄機老人搖頭道:“我們這一脈透露天機太多,命屬五弊三缺,多數不長壽。”
雲鬆說道:“您這話謙虛了,老爺子您已經算是長壽之人了。”
這年代軍閥割據、民不聊生,百姓多數活不到四十歲,而玄機老人年紀已經至少七十歲。
人生七十古來稀,這話在當前年代依然適合。
玄機老人苦笑道:“若不是我用了一些手段,我哪能活到今天?若是你能看到閻王爺的生死簿,那你去查看我的信息,恐怕我早已經死掉多年!”
雲鬆一怔:“你這話什麼意思?”
玄機老人說道:“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爲了能一直活着,我用了許多手段,借壽、買壽、搶壽,我拼命的給自己添加壽命,但這太難了,而且治標不治本。”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雲鬆將此前經歷的事全給聯繫了起來:“幹!長喬村的事是你在搗鬼?是你買了村裡百姓的壽!”
“還有我剛經歷的李家老頭子搶子孫壽的事,這也是你指使的?”
玄機老人不迴應,他自顧自的說道:“還好我知道一個能治本的法子,嘿嘿,老頭我當年雲遊滇南,曾經在一座深山裡頭碰到仙緣,進入了一座神仙洞府。”
“洞府之中記了一個秘方,能用來煉製回春丹的秘方。”
“多年來我一直在努力的尋找煉丹所需的藥材,一百零八味藥材我已經湊齊了一百零七味,只缺最後一味。”
“你知道這最後一味藥材是什麼嗎?”
“是龍的心頭血!”
“當然龍百年難得一見,見了也難以取得其心頭血,所以這一味藥材可遇不可求,如果沒有也沒關係,可以以‘龍裔’的心頭血來代替。”
‘龍裔’兩字一入耳,雲鬆心裡咯噔一下子。
他厲聲道:“原來你最近頻頻交往老虎是另有所圖,你今晚的目的是抓我手下的大象?”
玄機老人輕笑道:“你說什麼傻話?你以爲那頭大笨象真是個龍裔?”
“也不怪你,”他又搖頭,“當年我同樣上過當,以爲他們真是龍裔,爲此我還特地去了東瀛,假意拜入了大和神道教內,想借大和神道教的關係接觸到與他們關係密切的所謂‘龍裔’。”
“結果我一番算計好不容易抓到一個龍裔取了他的心,結果你猜怎麼着?我足足浪費了一爐的珍稀藥材!”
說到這裡玄機老人面容猙獰。
事到如今他依然對往事耿耿於懷。
意難平!
他說道:“這些人是個屁的真龍裔!也不知道你們遺皇族是豬油蒙了心還是狗屎糊了眼,竟然會把東瀛那幫人當做龍裔,真是笑話!”
聽他的意思今晚不是衝着大笨象來的,雲鬆倒是鬆了口氣。
他疑惑的問道:“那你接近胡金子是什麼意思?你真是要以他來煉所謂的回春丹?但他能保持青春與他的血脈無關,他是湊巧被龍魂給纏住——”
“我明白了!”
“他被龍魂附身過之後,已經成爲龍裔?”
“你明白個雞脖子。”玄機老人氣的忍不住罵娘,“你還不明白嗎?你纔是真龍裔!”
“我今夜困住胡金子又找人給你送信是爲了引你入局!”
“我要的是你!”
雲鬆懵逼了。
我、我是真龍裔?
難道我真是龍的傳人?難道這個稱呼不是華夏子孫的代稱,而是真的有龍之一脈的傳承?
看着他目瞪口呆,玄機老人很得意。
他說道:“九少爺,你落入我手中並不是壞事,如果你不是落在我手中你就要落在大和神道教的手中了,他們設定了周密的計劃來對付你。”
“相信我,九少爺,你若是落在他們手裡,那纔是真的生死不如!”
一句句話下來。
雲鬆發現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陷入了一張大網中……
他想把事情捋一捋,便問道:“長喬村買壽、李家搶子孫壽,這兩件事都是你做的?”
玄機老人點頭承認:“不錯,這兩件事你早就知道了,何必現在再來問我?”
雲鬆莫名其妙的說道:“我剛知道這兩件事是你做的。”
玄機老人失笑道:“你猜我會信你這話嗎?李家搶子孫壽一事是大和神道教故意指引你去解決的,他們這是在懷疑老頭子了,引你解決這件事是要敲打老頭子,這件事我知道。”
“長喬村的事呢?你滅掉長喬村南河的死水魚伯難道是湊巧嗎?”
玄機老人今晚說出的這些話蘊含了大量信息,可是雲鬆理解不了!
他問道:“你說什麼?李家搶子孫壽的事是大和神道教指引我去做的?”
玄機老人笑了。
他說道:“嬴氏耳目遍及滬都,帶你去李飛蓬墳地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你竟然不清楚?”
雲鬆倒吸一口涼氣。
他以爲他跟徐傑只是偶遇!
他以爲徐傑真是想找個賭狗去養小鬼才找了自己,現在聽玄機老人的意思並非如此!
徐傑一直在他面前演戲呢,他實際上是大和神道教的人!
玄機老人聽到了他倒吸氣的聲音,便古怪的問道:
“你當真是嬴氏九太保的雲鬆?你現在怎麼跟個傻子一樣了?你在墟龍脈中被換了魂魄?還是你在墟龍脈裡傷了腦子?”
雲鬆喝道:“我的情況與你無關,倒是你跟大和神道教沆瀣一氣來坑我,這事怎麼算?”
玄機老人忍不住去摳後腦勺:“雲鬆,你腦子到底怎麼了?你爲什麼總是問出這種愚蠢的問題?”
“老頭子坑你是要你的命!你竟然問我這事怎麼算?”
一聽這話雲松果斷掏槍。
走你!
近距離之下本是霰彈槍爲王。
奈何如今胡金子就在玄機老人身畔,雲鬆投鼠忌器只能換駁殼槍。
他甩手就是三槍打出,目標明確!
三槍全數打在玄機老人身上!
見此雲鬆大喝道:“臭老頭,時代變了!”
玄機老人疑惑的問道:“變成什麼樣了?”
雲鬆呆住了。
他、他中了三槍爲什麼跟沒事人一樣?!
玄機老人拄拐前行, 說道:“你到底是誰?你不是雲鬆!你沒有云鬆的手段!”
雲鬆看到他不怕死的向自己走來,這會顧不上投鼠忌器,他換成霰彈槍就扣下扳機!
一聲轟鳴,火光在槍口噴濺!
一枚霰彈近距離轟在了玄機老人身上,玄機老人的衣服直接被撕扯成碎片,身軀更是四方亂飛!
他衣服之下的身軀是黃泥燒製的陶!
他的身軀被崩的支離破碎可是卻依然向雲鬆走去。
而且此時他臉上已經沒了表情,腦袋也變成了土陶質地!
雲松下意識連連扣動扳機。
又是兩枚子彈發出。
打在玄機陶人身上直接將它上半身打成了碎塊,然後它的下本身還在走向雲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