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在滿山遍野猛獸中成長起來的獵狗,在極度惡劣的環境下怎麼也要比一頭被圈養只是偶爾能夠進行狩獵運動培養野性的獅子要兇猛得多。
天元大陸惡劣的修煉環境,數千萬人之中才會出現一名真正的高級武者,而在天元宗內,自幼的優質修煉環境使得高級武者出現的機率遠超大陸,但同時也在優勝劣汰的鬥爭中缺失了那殘酷的競爭。
龍域天掛彩了,身上被劃開了一道大的傷口,一邊止着血臉上也會露出興奮的神色,好久沒有這種刀尖舔血的感覺了,這種來自心裡躁動的歡愉遠超指揮着千軍萬馬進行戰鬥的,他現在才知道,這樣的生活纔是屬於自己的。
“那個方向。”四周的景色都是一樣的,按照原紫天等人的想法最好還是根據上次的路線前行,可現在隊伍中多了一個原紫玉,一個名義上的指揮者,她指了一個方向,宋迪無所謂的攤了攤手,原紫天也不想在這種可有可無的爭論中與妹妹背馳。
趾高氣昂的飛向那一個自己指引的方向,這一回原紫玉沒有打頭陣,也知道了這裡的環境險惡到了何種境地,如不是這裡限制的高度在半神巔峰,原天元也不敢讓自己心愛的女兒進入這裡。前方的原明帶着幾個人開路,爲原紫玉保駕護航。
“你們幾個,回去之後自己去領受懲罰。搞不清楚狀況就貿然行動,一點規矩都不懂。”原紫天對着那幾個最先不顧一切衝出高臺的青年呵斥道,如不是看在幾人是爲了原紫玉出頭,懲戒絕對不止會這麼輕。
“是!”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天元宗沒有太多的規矩,只有一條。上下級觀念必須足,實力決定上下級,上下級決定所謂的規矩。幾個聖級武者點頭一言不敢反駁,他們幾乎都是原紫天從小看着長大的,幼年時崇拜的偶像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原天元,而是這一直在宗內有着格外高聲望的原紫天,對於他的崇拜已經滲透到了骨子裡,發自內心的不會升起任何的不滿。
比起上一次進入這裡,這一次頭三天的路程異常順利,想想不順利都不行,如此多的強大武者聚集在一處,掃蕩出一條在他們眼中並不算強大魔獸佔據的道路,還不是輕而易舉。如不是這裡的亡靈魔獸沒有恐懼只懂得進攻,感受到這一羣強大的氣息聚在一處,早就躲得遠遠的了。
宋迪是其中比較鬱悶的人,被公孫遠智和清鶴當成了需要受到保護的人物整日看管着,生怕受到一點點的傷,用原紫天的話說就是,此時的宋迪不是珍稀寶貴人物,而是關係到在場每一個人生死、可以說間接掌控着所有人生死的存在,誰都可以死,唯獨他不能。
不能上前如同龍域天那般的戰鬥,不能如同武者在特定的範圍內自由活動,宋迪總是站在隊伍散開來的最中心位置,不要說危險了,很多時候連一個魔獸都看不到。
如同一個木偶般的行屍走肉,這是原紫玉對宋迪如今狀態的評價。
三天時間,收穫也比較大,強大陣容帶來了強大的攻擊能力,向着一個方向不斷的推進中,不少的武者都收穫了一定量的‘報酬’,神之結晶、魔獸內丹、一些特殊的材料,當然這其中還有經過死寂般的灰白色煙霧侵蝕下仍舊存貨的奇花異草,無論哪一樣都是外面不曾擁有的。
遠遠的看到孤零零一座大型墳墓鶴立在廣闊無垠的大地之上,整個天空瀰漫的灰白色煙霧對於人的壓力也變得凝重起來,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原紫天吩咐所有人都要小心,然後看着原明帶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如此多的武者突然踏入,墳墓毫無動靜。
“轟開。”入寶山怎能空手而歸,雖說前面可能有着更加令人眼饞的寶物在等着大家,可這普通龍族的墳墓,其中蘊藏的寶物就足以讓這裡的武者心曠神怡,先不想以後,眼前能夠爭取到的利益絕不能輕易放過,原明的一聲令下,在他身邊的幾個武者釋放出鬥氣,狠狠的將那墳墓整個的轟開。
“呼呼呼呼~~~”怨念驟升,所有人的都從那被轟蹋的墳墓中看到了一股更加濃郁的煙霧四散開來,直接將整個區域歸於其中。
也幸好所有人都做好了準備,這一次相對於上一次而言,從不知名的煙霧和情緒中掙脫出來也顯得容易了許多。當宋迪掙脫出來之時,場中依舊僅有爲數不多的武者比他掙脫的速度要快,掃了一眼,不懂爲何如原紫玉這般的實力怎麼會成爲在自己之前掙脫出來。
因早有準備,所以這一次並沒有人在這關卡上受到傷害,掙脫出來的武者也釋放着鬥氣將巨龍的怨念驅散,狀似已經消滅了這一墳墓中的巨龍那經歷萬年依舊不甘離去的怨念。
盤坐屏息凝神,一部分的武者對於掙脫如此狀態的怨念還是在心智上受到了影響,腦海中不自然的會想起那曾經慘烈的戰鬥,盤坐下來靜氣凝神,以求能夠對這種影響免疫。
一座墳墓,一小堆來自這條巨龍生前的‘遺產’,也算是這條巨龍留下的寶藏,與一年前唯一不同的是,這一具骸骨並不是完整的,而是缺失了頭顱部分的骸骨。
修正完畢繼續向前,相隔一段距離就會有這樣的一座墳墓,衆人前行的腳步也越來越順利,時間長了經歷多了,那股來自萬年前的怨念已經不能夠對在場的每一個人有所傷害,但影響還是存在,其中有幾個在聖級武者中還算得上年輕的天元宗弟子,眼中不斷的冒着火焰,身上凜冽的殺氣也越來越濃,誰都知道,他們已經快要達到極限了。
大家也都知道,他們幾人如今的狀況原紫天知道,可他沒有開口,任憑這幾人在每一次怨念侵襲後殺氣濃郁一分也要讓他們去面對。
“天元宗不是養蛀蟲的地方,同級之內也要有個評判的標準,這裡不過是冰山之一小角,如果連心魔都不能抗拒,那不如讓他們在這裡爆發,死或生全憑他們自己,死在這裡遠比讓他們出去之後死在別人的手中丟人要好。”這句話是公孫遠智說的,但宋迪知道,這種口氣是原紫天的。冰山一角,如此多的聚攏墳墓擺列整齊,誰都知道這是爲了讓它們安息修葺的陵墓,一層一層,祭奠着爲了戰鬥而死去的亡魂,那麼裡面呢?
巨龍?原紫玉給了一個答案。
“就這還是巨龍,不過是龍族內一些還沒有成年或是旁系混雜了其他血統的不純正龍族。”沒有人懷疑原紫玉的話,就在她能夠對這怨念免疫之後,看似無意的一段話,卻讓原紫天如此謹慎之人都如臨大敵的告知下面的人保持體力,可想而知這句話的可信度是毋庸置疑的。
原紫玉很神秘,一種表面化的神秘,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於一些連原紫天都不知道的事情瞭解甚深之自傲,也不掩飾對於怨念的免疫能力,一副本小姐自有強大之處的模樣。
越往前行,宋迪越感覺到一股沉重的悲涼氣息涌過來,壓得自己有些喘不上來氣,而更加讓他奇怪的是,當那股氣息衝到自己面前的時候,自己內心竟然會升起一股同情並且夾雜着無比憤怒的情緒。他不知道別人是否與自己一樣,但看起來好像只有自己如此,如輕風拂過身軀,透過身軀穿過骨髓,一次次的沖刷着自己內心的悲憫和憤怒。
敖博的精血,宋迪不難猜出爲何自己會如此的敏感,說句對自己人類身份有些不敬的話,自己現在還算是一個正常的人嗎?體內流着龍族的血脈,身體上具有一定龍族的特徵,這裡,何嘗不是自己同類的棲息之地。
這股情緒很容易會化作壓力進而成爲動力,本就無所事事只是跟着隊伍前進,宋迪不想浪費時間,這股動力的到來讓他在前行之餘將大部分的心思放在了修煉上面,不需要全神貫注,只要將自己的意念催動血刀和內丹加快運動就可以了。無時不刻的‘自動循環系統’,也讓宋迪在鬥氣修煉上擁有了一心二用的強大能力。
原紫玉對於宋迪的興趣也只是在利用他掌控者身份之上,如此環境如此探險的旅途,早就讓她將宋迪這個討厭的小白臉放到了一旁,站在隊伍的前列‘指揮着’大部隊的前進。如此也使得宋迪清淨了許多,對於身邊時不時會更換的護衛,他也習慣了,不可能公孫遠智和清鶴不出一點力,看原紫天的意思,這裡獲得的一切並非是集體分配,就算是集體分配也有一個出力多少的問題,誰也不想進入寶山成爲那一羣獲利最少的人。
範圍不住的在擴大,以聖級武者的實力在範圍百公里的距離幾乎是瞬息即到,在這一段沒有變更的道路上熟悉了之後,原紫天下令隊伍散開來,方圓三百公里地毯式的鋪開前行,天元大陸的武者也擁有了單獨的一個方向,雖不是最外圍但也收穫了兩個墳墓的‘寶藏’。
宋迪始終是隊伍的最中心,也是那半徑的中心,早在隊伍散開之前他就發現,當自己能夠感受到那股悲涼的情緒之後,墳墓中的怨念已經不再對自己侵襲,一旦接觸那其中顯現的記憶也不再是慘烈的戰鬥,而是一種對世事的留戀對戰爭的厭惡對家鄉的渴望對親人的緬懷。
“哎~~~”時不時宋迪會發自內心的嘆一口氣,四周無論是哪裡發生了戰鬥,哪裡的怨念被擊敗消失之前,處於中心的自己,也是它們的同類,就會收到相同的情緒,其中一個畫面讓宋迪對於自己帶着人在這巨龍安眠之處掃蕩充滿了罪惡感。
“媽媽,我要媽媽。”一隻數米長身軀,一看就知道是幼龍的小傢伙眼中喊着淚珠,揮舞着還未完全成爲利刃的爪子將一個高壯的士兵拍死。
“閉嘴,爸爸戰死了,媽媽也參加戰鬥了,現在是我們保護家園的時刻了,不參加戰鬥就無法擁有實力,沒有實力我們就會被那些傢伙欺負,知道嗎?”另一個體積稍大的幼龍怒瞪着那雙眼睛,不顧身體上已經被打得千瘡百孔的傷痕,當它沒有了攻擊手段之後,用自己的身軀將一遍遍的衝擊着敵人,如一柄重錘般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戰爭,無論到了什麼層次,戰爭總是無比避免的課題,曾經有一句話宋迪很信奉: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
現在,宋迪將這句話改了一下:有智慧生命的地方就有着爲了生存而發生的你死我活。
“如果有可能,我寧可讓這圓珠永遠的毀掉,也不再開啓這所謂的輪迴之地。”聽着四處不斷響起的龍族亡魂嘶吼,宋迪自詡不是衛道士,可看着一羣睜大了眼睛對着人家最後的棲息之地進行着如同盜墓賊一般掠奪的所謂探險者。就算是深仇大恨,也不過是殺之身前,又有幾人會做到死後將敵人挫骨揚灰,可現在呢?
搖了搖頭,宋迪每走一步,都將自己的腳步努力的放輕,每當他經過一個被完全掘開的墳墓之時,都會稍事頓足,低頭爲這裡最後剩下的那一點亡魂祈禱。
最強大的生命種族=人?這個概念是完全錯誤的。只是人類對於自身的一種標榜罷了,在地球上人類是絕對的統治者,內心會升起當之無愧的想法,人就是萬物之靈。可在這天元大陸浩瀚蒼穹,人類並非絕對的統治者,可他們還是會自己告訴自己,我們是最偉大的,萬物蒼生都是我們可以去採摘的果實。
看到了無數的畫面,感受到了龍族在那場不知何時開始的戰鬥中遭受到的打擊,每一個墳墓代表着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每一個墳墓完整和之間近乎毫釐不差的距離,代表着埋葬這些骸骨的生命,傾注了很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