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臨時儲備能量,指的是有別於基礎儲備能量的正常可使用部分,相當於企業流動資金。
十分之一的額度,標註可供提取使用,而非爲系統強化。
剩餘十分之九,纔是個人可爲系統自定義強化部分。
九成餘量總和,已經不少,幾乎可供精神或物質傳送通道再升一級,如此一來,連先天級強者都可直接傳送。
當然,習慣了系統帶來便利,柳毅哪會竭澤而漁。況且,實際上對於系統,他還不怎麼了解,不懂得如何去合理強化,隨意指手畫腳只會弄的手忙腳亂。
於是,在嘗試提取部分能量強化自身失敗後,便不再關注儲備能量欄目。
最終,經過零的建議,他又兌換了一大堆一次性道具。
也算小小佔了一把主宰規則的便宜。
所有輪迴戰士兌換一次性道具,都是爲了下場任務做準備。柳毅兌換這些,在主動開啓任務前,顯然可以一直在主位面使用,此類道具根本失去了最大的限制。
其實他也有些奇怪,既然系統和主宰是兩種不同的概念,完全獨立的特殊意識體。
那麼,爲何在提供給自己的兌換選項中,要施加上類似、無用的限制。
這究竟是因爲主宰處的兌換更全面合理,甚至於系統都要模仿。
還是同自己猜測、零認可的那樣,這些兌換,尤其道具類,大體系統儲備。既然是曾經的儲備,當然就無所謂屬性如何不適宜當下。
若真如此,系統儲備這許多道具又是爲了做什麼。
柳毅思慮未果,只得放棄。
他現在最多算是一流上品高手,本體還滯留在二流修者程度,以現有的眼界去思考能量、規則,實在好高騖遠。
系統給出兌換價格相當低廉,柳毅無從和主宰比較,也覺得夠實惠,最終抱着大量收穫滿載而歸。
除開一些輔助物品,雷珠、寒符、毒瓶,是他特意耗費整整六百點積分爲廉韙準備的禮物。
這三樣道具都標註,能對四階、超一流高手產生較小作用。他本身精通雷霆之道,更可將其一雷珠發揮出數倍原本的威力。
他很想試試,當寒符製造的驟冷使之動作略滯,當毒霜崩裂噴濺、麻痹生效,當威力堪比一流修者全力一擊的雷珠迎面砸中。他很想試試,修士是否果真如傳說中那樣強大,甚至能越階對武者產生致命威脅!
這無疑只是一場泄憤,想要讓超一流高手死在區區六百點積分加上一位二流修者手中,顯然不怎麼現實。
柳毅之所以肆無忌憚,卻是有了退路,廉韙可不像那種能夠追殺到半位面中的絕世強者!
事實上他一怒之下開啓任務,又有幾分是惱恨廉韙本身?怕心底早就壓着一股憤懣。
那個男人固然死不足惜,可對常磐委實極好。柳毅並不嫉妒,也不羨慕,甚至未嘗不會感激,如果他不曾屠盡屬於他的山寨。
...
昏黃的光,月色撩人。
大體道具貼身放着,少部分不便攜帶則留在了半位面。
柳毅默默凝視着天空,他總覺得在那背後藏着些什麼,也許只是屬於少年人的妄想。
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推門而出,正好見着隔壁步出,滿臉喜意的中年瘦漢。
常磐乖乖跟他身後,恭敬有加。
柳毅詫然,小胖子身上分明沒了與他同源的法力痕跡,只有某種錚錚氣息流轉。
精神力一觸即收,迎面靠近,十米範圍內探查效果顯然比擴散開好得多。
小胖子嶄新的錦衣襯底,那捲他曾拿出試圖與己分享的紫色帛書,分明勾勒出一幅人形圖樣,七脈流轉,內中蘊含能量,同常磐先前擁有法力幾乎相當!
“複製?儲備?化身?特殊靈寶?”
柳毅挑眉,這結果比猜測胖子自廢道術還要詭異。
廉韙顯然對於道法一竅不通,這時滿臉自得,見着柳毅也不再冷着面孔,笑呵呵點點頭。
看他樣子,彷彿不是剛找到了徒弟,而是找回了失散多年的骨肉。
默默跟在兩人身後,伸手不打笑臉人,柳毅也不好兀然發難。
他這時盯着面前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貧一富兩道反差巨大的身影,不禁嘀咕,這位正派大俠果然有眼光。
話又說回來,這男人分明秉承着簡樸爲己念,怎捨得令小二給徒弟捎來這般華美的服飾,也不怕小胖子玩物喪志,成了紈絝。
看來這位大俠並不像農人那樣貧窮,慣常習性,也和困境無關。
“裝逼。”
柳毅嘀咕着,三人結了帳,出了客棧。
...
天色晴朗,燕雀鳴叫。常磐開懷,廉韙樂道。
一夜之間,彷彿什麼都變了,昨日陰霾已隨着時光揮之遠去。
柳毅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一則總找不到機會和廉韙翻臉,二來他竟是準備帶兩小去郡府,言道郡守是他朋友,定能查明常家村被屠真相!
卻說廉韙雖是江湖知名大俠,途經此地實屬偶然,並不像其他江湖高手,受邀除魔,或得知小道消息趕來。
魚龍司連止研都請得,就是不請廉韙。實在止研家大業大,不怕胡來,其人雖俠,也以不爭爲實。廉韙就不一樣,腦子一根筋,脾氣又臭又硬,孤家寡人一個,魚龍司中其實也有他違法犯紀的檔案,很頭疼如何處理,避之唯恐不及。
他素來獨行逍遙,性格怪異,不與人爲伍,當然對不周山上發生的大事一無所知。
柳毅先前擔心純屬白瞎。
就算不提此人人品,廉韙也不會從他身上聯想到昔日魔頭柳隨風、異寶天機圖錄之類。
否則這人怎麼處理柳毅、名副其實的小魔崽子,還真難說。
朝廷!
夫子遇難前再三告誡,他的身份、他的過去,牽着着一樁極大的秘密。
且那晚訓練有素的黑衣人,他不是未曾懷疑過朝廷,這要比江湖地下組織更有可能!
這麼多高手聯合在一起,假使沒有龐大的勢力暗中籠絡,根本說不通!
魚龍司!
這是整個江湖,人盡皆知的名字,可止小兒夜啼!
柳毅心情不好,並不懼以身犯險,只是現在實力弱小,尚不合於敵人正面衝突。
轉念一想,他終有着半位面做退路,見勢不妙,大不了拉上常磐,拍屁股走人。
至於廉韙,死活自找。
抱着這樣的心態,他的念頭忽又活絡起來。
三人出了鎮,行出二十多裡,越過一條大河,穿過一片樹林,最終抵達一處頗有名氣的峽谷前。
穿過谷地,不多遠就是官驛,可以租車直達郡城。
踩着硬實的泥土,柳毅低垂着頭,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裡。
廉韙本和常磐有說有笑,忽然僵立在峽谷前,愣愣的盯着一名從谷口走出的女子,整個人都呆住了。
空氣微凝,常磐望了望那處,也不禁爲那女子悽美所攝。
隨身藏着的帛書遽然透涼,小胖轉念清醒,低下頭不敢再看,順帶扯了扯廉韙衣襟。
那女子視線根本沒在廉韙身上停留,倒是常磐讓她略感興趣,目光閃電般掃向胖子胸前裡襯下藏着帛書的位置。
常磐蹬蹬蹬一連倒退三步,臉上閃過一片潮紅,駭然失措。
這動靜廉韙恍若未聞,倒是後知後覺的柳毅,被觸動驚醒過來,愕然張望!
那紅如火,直直掠來,像是雲彩落下,又像女仙從天上拋下紗衣。
四目相對,清明對着清明,交錯而過,柳毅心頭猛地一痛!
那痛,不屬於自己。
方纔精神力下意識外放掃描,窺測來並非往常對於他人實力的揣摩,而是女子心底深深的哀痛。
嘴角沁出一縷鮮血,柳毅臉上閃過一絲駭異,渾然不知竟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漠然揮袖拭去血跡,狠狠將一口涌上喉間的腥甜嚥下。
“冰肌玉骨、傾國傾城。好一個禍水妖嬈、好一個謫落凡塵的仙子。卻是入了魔,化了道,凝了怨。可惜、可憐、可嘆、可敬。”
柳毅腦海中如是閃過這段話。
那紅衣女子原本只從他身上游過的目光,剎那轉了回去,輕咦出聲。
這一刻,柳毅只覺泰山壓頂,身子不堪重負,就要撲地。
他猛地後退半步,弓步支撐,額間冷汗直冒,面無人色,全身骨骼脆響!
一股無形的力量忽然籠罩全身,皮肉臉色未變,筋骨一陣輕鬆。
“七階法修!厲害!不要聲張!”
零的低呼遽然劃過心頭,識海深處的傳送門,剎那將他表皮以下全部籠罩,將開未開,彈指便可破空遁去。
柳毅依言,對零的及時出現感動萬分。
這個傢伙,前次遇到危險,可沒見這樣殷勤,莫非別有所圖?
念頭剛動,零就呵罵起來:
“好你個小子,不知好歹。若非看在你潛力不錯,你道我願意虧血本救你。傳送門不是那麼用的,現在多學着點,否則以後遇上真正高手,逃都來不及逃。”
一波波無形的威懾自外部壓來,藏在表皮下的傳送通道疾速而微弱的震動張合,立刻將所有無形能量吞噬。
進可攻,退可守,守不住才逃。
柳毅心頭有些明悟,這時方能細細朝着女子打量,卻是漸爲其美貌所攝。
他本非好色之人,況且十幾歲的孩子,哪來許多色心,前世亦非此道惡鬼。
實在那美太悽絕、太冷漠、太誘人,太危險,太過驚心動魄!
那紅色,是婉約、是柔弱、是喜慶的華衣、也是滔天血河!
“哼!”
零不滿的吭聲。
“再看,我立刻就走!”
柳毅乖巧的將念頭轉向別處,他對傳送門的掌控力度可沒零那般細緻。
神隨意動,目光漸漸渙散,仿若離魂。
遠處紅衣女子見了,啞然失笑。
目睹她失態的多了,失色的更多,甚至不乏心智被奪。
這渙散目光,心有旁騖的,還是頭一次。
女子也未深想,帶着甜美的笑,徑自慢慢走來。
她一生奇遇實在頻繁,遑論前世、前前世,太多讓她感到驚豔的人物從身邊走過,最終連她都成爲旁人眼裡的傳奇,淡漠了那種情緒。
路遇三隻螻蟻,一隻有着仙緣,一隻連她都看不透,那便如何?螻蟻尚是螻蟻。
她只想找到她要找的,而他們,初初相見,便曉之間隔着天塹。
若真是他,縱使果真投胎了蟻身,依着那性子,哪肯蹣跚。
紅衣女子颯然飄遠,臨走惡意的拍了拍柳毅肩膀,這少年僵硬的身子竟然全無反應,不禁令她都自曬。
咯咯嬌笑着行遠,只留下香風韻味。
常磐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柳毅緩緩調息,平復心緒。
“七階修爲,八階戰力!小子,你可真走運。”
零疲憊的聲音隨着退至識海深處的傳送通道緩緩消失,柳毅一時竟然有些擔心,不知那女人最後一拍究竟讓他承受去了什麼。
他倒是很快把什麼美貌之類忘得一乾二淨,女人嘛,總歸只有自己的和別人的。
再美的女人,別人的就是不好的。零雖然不是女人,向着自己,那就是好人。
暫時放下立刻回到半位面的打算,身前廉韙已經有了反應。
回想着系統對於自己二階法力修爲的評價,這七階八階...
築基、納元、識海、孕魂、鑄竅。
天曉得後面還有什麼。
清醒後的廉韙對那女子隻字未提,常磐也默契的不吭聲,柳毅更是懶得同二人廢話,他雖還把常磐當朋友,果真不是全無隔閡。
過了峽谷,到了驛站。
三人租了輛豪華馬車,廉韙寒酸的衣着打扮,又讓人爲他闊綽的出手詫異。
許多人盯着他身邊的常磐和柳毅,再看向那滿臉精悍的瘦漢,面色都不好看。
所幸馬車很快上路,這位大俠倒是沒被當成綁匪暴打。
要說驛車未必比三人奔走來得快,車伕捎上不少乾糧,又的確節省了沿途休息時間。
再說有車坐,誰願意傻跑。廉韙對常磐可是心疼的緊,一反常態,出手豪奢。
車裡無語,三人各自修煉。
廉韙看來並不打算在柳毅面前傳授常磐什麼功夫,敝帚自珍。這還是少年曾在他眼前透漏過法修的跟腳,心眼委實太小。
且說整個九黎郡內,所有高層官員都是風聲鶴唳,漁網撒出去了不知多少。
探明青虎寨被屠一事上報後,上峰嚴厲的苛責,令得郡守叫苦不迭。
人都死光了,這要找一個從不周山出來、十二三歲的少年,從何查起?
一路路關哨在廉韙拋出的金牌前通行無阻,愣是沒人發現正主就在眼皮子底下。
京畿內某位大人暴跳如雷,千萬裡外,風平浪靜。
數日苦修,常磐內功明顯略有火候,廉韙可沒少當着柳毅面灌他靈丹。
小胖倒是有心均給柳毅一些,可惜被廉韙板着臉一唬,立刻沒了脾氣。
柳毅不想暴露秘密,這幾天只是小有進益。
識海內零的聲音不時響起,彙報着半位面的情況。
一號備用身體兩日前破殼而出,貌似“進化”不錯,至少零很滿意。還說若他再次回到半位面,定然目瞪口呆,喜極而泣。
怎麼個泣法令得柳毅心中癢癢,浮想聯翩。
這時又想到系統承諾的魄晶,雖然按照目前情況,那具備用身體根本用不着容器,沒理由浪費不是?
好容易到了郡城,廉韙旁若無人帶着二小進了郡府。
命人引他二人去廂房歇息,廉韙自讓管家領着面見主人,這個男人,看起來像是此間常客。
柳毅早就急不可耐,獨自要了套廂房,“砰”地一聲關上屋門,便到半位面突查去了。
屋外幾隻烏鴉西行,常磐孤零零晾在外面,倒似明白柳毅“憤怒”的由來,暗自羞愧。
...
荒涼的原野,從天空俯瞰,一片片旌旗飛掠,烏黑的浪潮滾滾卷涌。
雲頭,一名白髮儒士抱着經綸,颯然搖頭晃腦。
他的身前是一張棋桌,桌上擺着一副殘局,對面空無一人。
“老友,這是第幾波了?”
老儒生自言自語,“啪”地落了一子。
“啪”。
對面盒裡竟然適時飛出一枚黑子,落到盤上,倒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頭牽引着,好生詭異。
“哈哈!妙棋妙棋!我果然還是不如你。”
殘局分明未定,那儒生竟然把袖一揮,將棋盤搗亂,分明就是悔棋不認。
嘩啦一聲。
整個棋盤人立而起,棋子落得到處都是,劈頭蓋臉就朝着老人打去。
那儒生佯裝懼怕,抱頭逃竄。
“哎呦呦~別打,別打。僅止一次,僅止一次!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哩!”
老頭兒倒是好笑,被副棋盤追着滿天跑。
嘩啦啦,又是一片響動。
棋盤穩穩的懸在他腦門頂上,落在彩雲間的棋子,徑自躍回棋盒。
片刻的沉默,那老儒生倒是點着頭若有所觸。
“不錯,你說的不錯,莫說只是一些凡間的煞星。天君降世,註定超聖。各路牛鬼*蛇神,哪個不來搶。”
老頭兒自言自語,又像是和誰在對話。
“對,對。可惜我鬼谷近千年禍事不斷,三聖去了其二,這次還要我這最不成器的小師弟來迎接天君落戶。難,難,難。”
那老儒生兀自搖頭晃腦,棋盤又是劈頭蓋臉打了下去。
“哎呦!哎呦!別打!別打!你這欺師滅祖的虜貨!別打!快停手!”
老者罵罵咧咧,竟然直接鑽到棋桌底下。
“別打了!盡力,我一定盡力,這還不行?況且人家可是天君,指不定根本看不上你,你逼我去搶人也沒用啊!”
棋盤徹底安靜了下來,落到桌面。
又是片刻,老儒生鑽出了桌子,拍打着衣襟上並不存在的塵埃,搖頭連連嘆息。
“是極,是極,星君身份再顯赫,下了凡間也就是個屁,通靈之寶,理當動其心意。可惜我等正經人士,斷然不會想一些邪門法子。其他人,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