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前一次的僥倖,是建立在置之死地的基礎上。”
“那麼,是否可以看成,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
“假如果真和前輩猜測一樣,死亡率是一種恆定標準,只要身處劇情,就不存在相對的安全。”
“房間地板上一根鏽蝕的鋼錠,和鬼屋內令人色變的恐怖,未必哪個更加致命。”
“是否可以這樣結論,看得見的危險,反而比看不見的,更容易避免!”
“真正的危機,並不在於已知的絕望,而是未知。”
“主宰,究竟想要證明什麼。”
“置之死地,方能尋找生機。”
“他們,果然比我幸運啊!”
“新人的任務,呵!”
“那個男人,他的任務,又會是什麼。”
“還有,爲何當時那些人會再三告誡,不要過分干涉劇情,看不見的變化,將在無形中發生。”
“看不見的變化,又指什麼。我干涉了劇情,置之死地,最終活了下來,獲得比預期更多的獎勵。而你們,墨守成規,死在未知之下。”
“只是,你們明明比我更富經驗,尤其那個孩子,她的眼神如此犀利,彷彿擁有某種洞徹心扉的力量。她是你們口中的智者,又怎會料不到結局!”
“究竟,是誰錯了。”
“劇情,果真像那個孩子說的一樣,充滿無數陷阱,亦非毫無意義。”
“向前,或者向後。”
“很抱歉,我無從選擇。”
...
“我一直覺得自己在哪裡弄錯了,做錯了什麼。”
“可當我踏着屍山血海再次直面那個男人的時候,我知道,一切都值得!”
柳毅墊着伏屍,遠遠朝着觀戰的薛西斯比劃了割喉的姿勢。
感謝溫泉關前,是一道崎嶇的險徑,綿延數裡才復見開闊,開闊地帶,斜側又是密林。
若非如此,縱他一人如何能打,殺得幾許,破陣幾何?
柳毅俯瞰嘲笑着無數倉惶後退的敵軍,他的身後是一幅血紅的大旗。
“兩百人殺退兩萬,斬敵不過一亭。這羣兵卒,看着裝備精良,比昨日更加不如。”
柳毅愕然發現,原來戰爭比他想象要簡單的許多。
第一天苦戰好似寒了敵膽,他的異軍突起,又摧毀了波斯人最後一道心防。
縱使不考慮戰神的干涉,本倒也未必撐不下去!
現在,似乎更加輕鬆,連斯巴達戰士們臉上都寫滿狂熱,鬥志昂揚。
柳毅莫名覺得有些困惑!任務,這就該結束了?
“殺!”
一聲令下,他俯身衝下屍堆,雙手各持一刀,一長一短,再不考慮一擊必殺,能腰斬則腰斬,耗費更多的力氣,製造更恐怖的血腥!
果然,本來只是勢頹的波斯人,這一回直接開始潰散,同伴的慘叫成了比督戰皮鞭更可怖的東西。
抹了把臉上的血水,柳毅示意斯巴達戰士們退回關前,連收割傷兵的步驟都省略!
他要讓這些生不如死的傢伙,爬回去,爬到薛西斯的座前,傳遞他憤怒的意志!
...
日上三竿,很快越過中天,復而又見夕陽,一日興許就那麼平靜的過去。
斯巴達們枕戈以待,援軍民兵開始狂歡。
柳毅看着漸漸落下的日頭,也不禁鬆了口氣。
哪怕暫時的平靜很可能換來新一輪更激烈的攻勢,他的任務畢竟只需堅守三天,而不用考慮以後。
就算站在奧斯托勒夫的立場,他相信留下的後手一定會有些作用,達不到預期最好提前獲得支援的效果,也終是了了那個男人的心願。
他不止把奧斯托勒夫看成一個過去式,被奪舍的可憐蟲。
從某種意義來看,他就是奧斯托勒夫。
現在的情況,有些出乎預料,戰況徹底脫離了“劇情”。
好在只剩下最後一天,料想只要薛西斯不親自出手,怎麼着也能熬過去。
夜戰,在這個年代,可行不通,伸手不見五指,打鬼?
今夜、明夜,註定平靜!
...
“哦?尊敬的巫女小姐,看來,在獲得你神秘力量的幫助前,我們又一次展現出對彼此的信任、和默契。”
席朗看着桌上擺着的金幣袋子,一旁早就放着更多零散“罪證”。
屋外熱火朝天的氛圍影響不了裡間,連王后都不知道,她過去時常和某個議員碰面的鐵匠鋪子,內中別有乾坤!
席朗指了指幾封信箋、一塊令牌、以及兩三枚金幣。
“你看,你的王后比你想象還要聰明,東方人有句話,叫做狡兔三窟。”
“可惜,再狡猾的兔子,也躲不開獵人的弓箭。”
“我一直空着議長的位置,並不是奪不下那張寶座,而是給某些人留個盼頭。”
“你不覺得,當身爲副議長的我,一手遮天的時候,議長這個職務,根本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
“我一直留着它,也好在偶然失勢時,拋給國王一系,換來生路。”
“軍權、政權、神權。”
“許多外人都以爲,斯巴達只有兩個王,其實我認爲,是三個!”
“雖然我一直更喜歡當攝政宰相,不過現在,有人卻要逼着我去奪下所有的權柄!”
侃侃而談。夏沫根本不曾料到,席朗竟然預留下這許多後手,她甚至懷疑,王后身邊可還有忠於自己的人。
她這時才明白,這個男人爲何能把國王都逼到岌岌可危的地步,也許他並不像電影中表現的那麼鄙陋、甚至不止垂延波斯人的財物。
事實上,就算在劇情裡,若非王后最終的逆襲,這個卑鄙無恥的男人,依舊能笑到最後。
“我對權利不感興趣,我說過,想要得到我的支持,你必須通過議會,在三天後準時發兵前往溫泉關,以支援的名義。”
“至於是中途折返,或者去收斂列奧尼達的屍骨,還是迎接你的新盟友,都與我無關。”
夏沫坦然說着,這樣無理並且充滿詭異的要求,很容易誘人浮想。
她毫不避忌,因爲縱使席朗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理由。
事實上,她能感覺到席朗的野心,也許誠服波斯人,同樣非他所願。
這種心思藏得太深、太深,導致所有人都不曾看透這個男人,看輕了他!
呂不韋,夏沫想起了這個名字。
“雖然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理由,促使你提出那樣一個無理、並且毫無意義的要求,甚至若不是看過你展現出非常規的力量,我都要懷疑有人在暗中盯着這裡,你所做的舉動,僅僅演給他看,是受到脅迫——”
席朗依舊帶着滿臉虛僞的笑。
“好在這和我原本的計劃並不衝突,所以我早就說過——成交!”
他的眼神閃爍,讓人看不出幾分誠意。
夏沫並不擔心,最簡單的方式,比一些複雜的算計,要有效的多。
她不確定那能否瞞過主宰,亦無可奈何。
陰謀詭計,真不是她所擅長。她更喜歡,交易!
...
夜晚的月色如此美麗,皎潔的光芒溫柔撫摸着沉睡的人兒,列奧尼達坐在溫泉關前,仰望着明月,摩挲着吊墜。
今夜,幾人難以入眠。
王后憂心忡忡侍女的失蹤,國王回味着臨別前夜的餘韻,後悔爲何不在最後那刻留給她一吻。
他是斯巴達人,更是斯巴達的王,必須表現出堅強的一面。
可就算多留下一個吻別,又能說明什麼?
固執着堅強,只能說明本身還存在軟弱。
無畏不該只針對有形的敵人,包括負面的輿論。
真正的勇者,從來不會在意旁人的目光,無懼一切非議。
我行我素,總被人說成是心底軟弱的表現。
真的瀟灑,纔敢直面蒼茫天地。
同樣的行爲,截然相反的心境。
何必在乎外人視線。
將軍走到國王身邊坐下,他不僅是國王最信任的臣子,更是列奧尼達最好的朋友。
“列托夫失蹤了。”
將軍如是輕聲說着。
“我知道,一整天都沒見到他。”
列奧尼達坦然迴應,他的心還沉浸在王后溫柔的目光中。
將軍看了看那個明顯有些失神的男人,無奈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的確,一個廢物,跑了也就跑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倒是國王,隨着奧斯托勒夫承擔起責任,那個男人彷彿一瞬鬆懈了下來,這不是好兆頭。
將軍還待說些什麼,風中悉悉索索的動靜,引起了他的注意!
峽谷內,簡易的帳篷歪歪斜斜搭建着,大部分斯巴達戰士都選擇幕天席地。
柳毅盤坐在黑暗裡,不停利用戰神留下的神力,刺激強化着身體。
雖然這一過程必然會導致部分能量的浪費,他估摸着,假如把所有神力用在鑄體上,他有把握順利踏入易筋境!那可是真正的一流!
半神體不具備凝法的特性,也就是說不能修真,包括溫養內力,都有着極大隱患。身體卻是根本,單純強化肉身,不會和任何道路衝突。
那些初代神子,不也會通過鍛鍊來強化身軀,他們可是天生的半神體!
神體和念體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憑柳毅的閱歷,當然辨不出優劣。
他只是覺着,既然點燃神性,擁有神火種子後,神力已經成爲一種可再生能量。
那麼假如不去充分利用,只是當做燃料,未免浪費。
至於說積累神力,強化神性,徹底點燃神火種子,成爲半神,他想也沒想。
不同位面法則的神性、點燃神火後成爲半神所掌握的力量也截然不同,就算以目前位面來看,半神的力量都在超一流以上,媲美先天。
一步登天的夢,做做可以,當真就傻眼了。
柳毅堪堪疏導神力完成築基,身體肌肉纖維表面附着的神力稀薄了少許,纖維本身則更加粗大有力。
他還來不及鞏固,一聲驚呼,從關口傳來,收縮至體內的精神力猛然輻射了出去!
狼!好多的狼!假如比馬匹還要大上一輪的狼形怪獸,也能叫做狼!
藉着一點點星光,列奧尼達只見持矛遠去檢查的將軍,忽然被一圈綠色的螢火包圍!
仔細一看,那哪裡是什麼螢火,分明就是一圈衝着將軍垂涎的狼頭!
“嗷嗚!!!”
狼嚎聲從頭頂山崖上傳來,數不清的綠點朝着猝不及防的將軍撲去!
那個男人,那個英勇無比,被戰神賜福加持後,堪比較弱築基高手的男人,眼見着被狼羣淹沒!
慘叫聲響起,而後越來越弱!
“不!!!”
列奧尼達驚怒,提起矛來朝着黑幕中投去,鋒銳刺破肉體的聲音傳開,卻是沒有野獸受傷的哀嚎!
“吼!”
他只見眼前黑色閃電掠來,堪堪舉起盾牌,砰地一聲,堅固的圓盾大片凹陷下去,依稀彷彿印了張狼吻。
遠遠拋飛出去,列奧尼達只覺五臟六腑翻騰,而後大腿一搐,似乎被什麼撕了道口子。
砰!
重重摜在地上,朝後滾了幾圈,列奧尼達強忍着痛楚,左手朝着短劍拔去!
吼!!!
狼吻噴出腥臭的氣息變成一股血泉,澆了他一頭一臉。
列奧尼達剛剛摸上劍柄,眼睜睜看着那張越來越大的巨吻,險死還生!
一柄長矛從頭部貫入、將巨狼釘在地上。
奧斯托勒夫的身影率先躍出,毅然撲向狼羣。
而後便是兵甲碰撞的聲音,斯巴達戰士們匆匆從睡夢中醒來,嚴陣以待!
“敵襲!!!”
斯泰利奧斯的聲音刺破了夜幕,這是在提醒友軍,他已經看到好幾道黑影撲入了溫泉關!
盾陣剛剛列好,受傷的國王被人攙扶着掩入陣內。
砰!
前排鐵壁直接被撞開了一道口子,不知多少頭巨狼撲向了黑暗中依稀能辨的金屬堡壘。
大部分被擋了下來,幾頭黑色巨狼更付出生命的代價。
一日不曾減員的斯巴達戰士,卻也有幾個被當場咬傷、咬死,甚至從缺口中拖出,而後慘叫着消失在夜色裡!
“交替!偎壁!”
國王大聲喝令着,他受了傷,卻依舊有着相當臨機應變能力。
這根本就不是在和人類戰鬥!
巨狼們依舊不停發動悍不畏死的攻擊,這種比普通成年狼王都要大上一倍的怪物,力量明顯比斯巴達戰士更強!
砰!砰!砰!
雖然大多數攻勢被擋了下來,一次次撕開的缺口,一次次意味着斯巴達勇士在減員!
盾牌一張張報廢,戰士們不得不以血肉來阻擋!
且戰且退,後列斯巴達戰士很快靠上百仞絕壁,立刻從腹背受敵的狀況中解脫出來,這時,還不到一刻,兩百人已經減員少半!
柳毅憤怒的暴喝不停從遠處傳來,遮住月色的烏雲遁去,些微光華灑下,只見一個個狼頭飛舞,哪裡還能看到他的身影!
“奧斯托勒夫!回陣!”
國王大聲呼喊,這是他開戰以來第一次對柳毅下達命令。再無支援,斯巴達勇士將面臨全軍覆沒的危機!
柳毅身陷狼羣,精神領域展開,四面八方的攻擊令他應接不暇。
這些怪物攻擊頻率奇高,密度又大,哪怕十米範圍內近乎於神,也根本沒有戰爭中的寫意。
再大的戰場,只要不是獨自面對萬箭齊發,周圍受到的攻擊終究有限,全知即全能。
如果精神領域範圍更大些,哪怕孤身面對破甲箭陣,也可閒庭閒步。
現在,面對根本不是人類,許多慣有定律完全失效。
當他竭力殺回,過人的目力眺去,只見滿地都是狼藉的血跡,斯巴達勇士們岌岌可危。
“唳!!!”
柳毅一聲怒嘯,放棄了殺潰狼羣的打算。
這些怪獸,根本不知疲倦,無視傷痛,無畏恐懼!
他廝殺至今,甚至沒有聽到半點動物瀕死的悲鳴!
望着倒下去被分屍的袍澤,柳毅再也無法平靜。
屬於奧斯托勒夫殘留下的記憶在沸騰,理智計算、跳躍着的傷亡數字,也讓他徹底陷入瘋狂。
一個人的力量,終有窮盡!
假如斯巴達戰士都死光了,溫泉關,還守個屁!
大刀開闔,直接將一頭兇狼片成兩半。
凌空躍起,左腿一收勒住一獸,頸骨碎裂的聲音清脆刺耳。
右足呈鏟直接將兩匹上下疊着的怪狼踩踏滑行,抵着地面,沿途飆濺黃塵血雨慘不忍睹。
一個弓步,轟出的左拳打爆了狼頭,側身拖刀上撩,又是一頭野獸被腰斬!
背上那塊不慎撕爛的皮肉,已然在神力滲透治癒下恢復。
短短几十米路程,待他殺回陣前,竟然微微有些喘息!
一步斬數狼,百步狂徒狂!
天知道僵化的屍山背後,究竟還有多少野獸不曾撲出。
盾陣內,不少斯巴達傷員強忍着痛楚挺起長矛,試圖爲戰友減輕些壓力,遞上自己破爛的盾牌。
柳毅在陣前起舞,刀光霍霍,血沫片片灑到崖壁,滿目狼藉。
他成爲陣前第一道刀山,爲疲憊不堪的戰友們爭取一點點時間。
神力的轉換早已入不敷出,他所能爆發出的力量點點滴滴減弱,就連強韌的精神,都由於長時間高強度戰鬥,變得疲勞。
一如他在初開殺戒時的暢快,他的刀法,夫子傳授技巧,本就只爲殺人而存!
現在,他不得不放棄擅長的套路,簡單劈砍撩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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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覺得極爲別捏,漸漸適應了過程,似乎把握到一些什麼,疲勞卻讓他無心整理所得!
死戰!死戰!死戰!
背臨絕壁,退無可退!
沒有人再去關心溫泉關內此起彼伏的慘叫,每個人都只握緊手中的武器,盯着那道頑強不屈的身影。
百米高處,崖頂上。
一匹孤狼,冷靜的俯瞰着戰場!
月光照下,把它潔白的毛皮漿洗更加華麗。
它擡起頭來,目光鎖定十里外海岸。
漆黑的海水中,浪花翻滾,一道又一道灰影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