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十一月中旬,距離臘八聚會還有二十天。
葉昊天覺得還來得及出去活動一下筋骨。
由於蒼靈宮妖人防護嚴密,此時不便硬闖,不如找個防守薄弱的地方大鬧一番,順便解救幾個被困的修真人,若是運氣好,還可以分散妖人的防守。
他想起了令狐瑾:“陽朔養傷已經是四個月前的事了,想想臨走時令狐夫人期盼的目光,好生令人同情,不如現在去救令狐瑾!”
想到這裡,他運功催動龜鏡,同時用寒冰真氣寫道:“令狐瑾何在?”
龜鏡飛速的旋轉了片刻,顯示道:“長山島,老魚寨。”同時顯示出長山島的地理位置圖。
葉昊天仔細的看了看,發現島上只是籠罩着淡淡的黑氣,看來沒有什麼超級高手,恰是自己要找的防守薄弱的地方。於是他吩咐蘭兒隱起身來,當即駕起雲頭向北方而去。
不久來到長山島的上空,他將身形停在一朵厚厚的白雲之上,從空中向下觀看,卻見長山島位於黃海渤海分界處,由大小三十多個島嶼組成,島上礁石林立,風光秀美。老魚寨位於南長山島的東北端,險崖立海,曲徑通幽,古木參天,老藤纏巖,密林中有幾十間漁家海草屋,排列成一個圓圈,似乎是一個九宮八卦陣的樣子。
他留神觀察了一會兒,覺得這裡應該是赤神宮管轄的範圍,不知赤神宮主目前在哪?
龜鏡轉了一會兒,顯示那滿臉通紅的傢伙跑到驪山去了。不知道是去開會還是朝拜什麼人。
葉昊天心中高興:“山中無老虎,我來稱大王!這不是端掉九陰教據點的大好時機嗎?哼哼,赤神真君算什麼老虎?真正的老虎在驪山呢!”
他的功力一直在飛速進步着,此刻早已將赤神真君拋在了後面。他所顧慮的只是九陰教主和兩位國師而已。
他從空中緩緩落下,搖身化作赤神宮主的模樣,大搖大擺的向那些草房走去。未及十丈之內,忽然有三、四個衛兵從樹叢中出來,結果看見是宮主駕到,無不立即上前行禮。
葉昊天擺擺手道:“回去繼續守望,着一個人進去通知。”
一個身材瘦長的人飛跑進去。
時候不大,一個紅衣人領着三十餘人出來迎接,來到葉昊天面前,“呼啦啦”跪倒一片。
紅衣人道:“屬下金十三率所有弟子恭迎宮主大駕光臨。”
葉昊天揮手讓他們起來,學着赤神真君的聲音道:“教主一再吩咐,務必小心行事,所以我來看看大家乾的怎麼樣,是不是在偷懶。金十三,頭前帶路!其餘人員先散去吧。”
金十三畢恭畢敬的領着葉昊天沿着一排排的房子走過去,一邊走一邊介紹:“宮主,金錢龜幹品已有五百四十三隻,還有一些正在陸續炙烤中,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夠一千了。”
葉昊天“嗯”了一聲:“好!”
金十三聽到“好”字,臉現喜色,繼續道:“蛇膽也收集了八百隻,全都是銀線蝮蛇,蝮蛇谷中這種蛇已經被捉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普通的短尾蝮,藥效很差。”
葉昊天一邊聽一邊察看那些房屋,發現這裡一共有二十間囚房,每間住三個人,總數大約有六十人。被囚的修真人都在屋裡屋外忙碌着,衣着各式各樣,顯然來自多個門派。有人將金色的銅錢大小的烏龜放在丹爐裡,然後用三味真火炙烤。
走着走着,忽然發現有幾個人正捉了一隻海豹取油,取出的油放在一隻鐵鍋裡。他覺得奇怪,不禁多看了兩眼。
金十三見了,忙介紹道:“宮主,這是在提煉您要的海豹煉魂香。一隻海豹身上的油脂經過九次昇華結晶下來,才能煉出一錢的煉魂香。大家想問這東西有什麼用,宮主能不能指點迷津?”
葉昊天心想:“我怎麼知道?”口中卻道:“煉丹!不要問那麼多!”
“是,是!”金十三不敢多言。
走到最後兩三間房子的時候,葉昊天見到一個正在烤龜的中年人,年紀大約四、五十歲,面色青白,略有文士風采,雖然被困了很久,眼睛裡依舊精光閃爍。葉昊天仔細端詳,發現他的三味真火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怪不得別人都在外面炙烤,生怕燒了房子,而他卻在屋內控制自如!
葉昊天心下明白:“這人大概就是自己要找的令狐瑾了!”
果然,只聽金十三道:“啓秉宮主,這人複姓令狐,功力又高,爲人又不老實,幸虧已經服下‘天罡煉神丹’,否則這裡沒人能製得住他。如果得不到解藥,不出一月,他就會七竅流血而死。”說到這裡,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這時,身在屋內的令狐瑾看到了他們,當即狠狠的瞪了兩眼。
金十三罵道:“看什麼看?你以爲你是誰?還當自己是令狐世家的主人啊?想當初老子辛辛苦苦做你的管家,天天被你呼來喝去!只是犯了一點小錯,就差點兒讓你整死!老子幹什麼壞事了?不就是調戲人家閨女嗎,她想不開上吊關我屁事?你給我老實點,否則老子抽死你!”說着摸出皮鞭就要上前。
令狐瑾聽他提起舊事,頓時怒上心頭,雙目圓睜瞪着他,眼睛裡泛出青玉般的神光,張口罵道:“當時就該宰了你!若是早早殺了你這畜生,也不會招賊上門!”
金十三被他瞪得手一哆嗦,氣焰滅了一半,口中不甘示弱地罵道:“孃的,到現在還這麼神氣!要是被你翻了天,還有老子的活路嗎?老子今天就整死你,免得夜長夢多!”一面回頭對葉昊天道:“宮主,您看他多拽,讓屬下召幾個人收拾了他吧。”
葉昊天將他攔住,“哼”了一聲道:“你且到旁邊轉轉,本宮有話問他。”
金十三看他面色不善,不禁心中一寒,道:“是,是是,我去議事廳等您。”
葉昊天看他走遠了,才邁步進入屋內,雙目平視令狐瑾。
令狐瑾也毫不示弱的盯着他。
葉昊天心中佩服這人的英雄氣概,當即從懷中取出令狐夫人給他的玉片,遞了過去。
令狐瑾接過玉片雙手顫抖,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口中道:“你們殺了我一家上下近百人還不夠,竟然連她們母子也不放過,我跟你們拼了!”
葉昊天明白他是誤會了,看看周圍沒人,急忙現出本來面目,晃一晃,很快又換成赤神宮主的模樣。
令狐瑾一時呆住了,不知這人到底是誰,也不知道他意欲何爲。
葉昊天低聲道:“令狐大叔,在下葉昊天,是專門來救你的!大嬸和小梅都活得好好的,你很快就可以見到她們了!”
令狐瑾雙眼定定的看着他,心中尚在疑惑,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葉昊天無暇解釋,只是問道:“除了‘天罡煉神丹’之外,大叔還受到別的禁制嗎?”
令狐瑾搖搖頭道:“一個‘煉神丹’就夠我受的了!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竟然有我逼不出去的毒!”
葉昊天忙道:“待我給你把把脈,看看是否可解。”說着伸手欲搭對方脈門。
令狐瑾不由自主的把手往回縮了一下,然而瞬間想到自己功力已然受制,逃也逃不掉的,於是將手又伸了出來。
葉昊天迅速摸了摸他的寸關尺三脈,發現他中的毒跟太子一樣。只是因爲功力較高,同時一直在定時服用解藥,所以纔沒有出現有氣無力的症狀。
看來所謂的“天罡煉神丹”就是那三十六種毒藥煉出的“神丹”了,怪不得連令狐瑾這樣已經修煉到真人界十七、八重的人也難以將劇毒逼出去。想想其中的五種蛇毒,神仙散,還有那不知功效的神蟻,就能理解‘神丹’的毒性了。
葉昊天別無良策,只能用不死草或者祖洲昇仙丹來救治。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取出一顆昇仙丹遞過去,說道:“快快服下此丹,功行一週,劇毒可解。”
令狐瑾看他鬆開了拿住自己脈門的手,心中已然相信了九成,當即接過仙丹服下,然後閉目運功。片刻之間,他感覺逼了無數次都沒有動搖半分的盤踞在五臟六腑中的毒氣竟然鬆動了,禁不住心頭狂喜,繼續催動全身真氣,將毒氣逼到掌心的勞宮穴,然後睜開眼睛一掌拍向牆角,將一道濃黑腥臭的血水射在牆上。厚厚的牆壁竟然被打穿了一個窟窿!擡起手來看時,他發現雙掌已經恢復了原先晶瑩如玉的顏色。略一提氣,不僅全身功力徹底恢復,而且比以前精進不少!這一刻,他的心中萬分激動,趕緊上前行禮道:“謝仙長救命之恩。”
葉昊天連連擺手:“大叔莫要客氣,叫我昊天就行!憋了這麼久,您也該出去活動活動了!等會我先動手,您在空中瞧着,如果有漏網之魚,請幫我拿下。”
令狐瑾心中激動,但覺渾身真氣激盪,恨不得這就出去將那些妖人殺得一個不留。
葉昊天出了小屋,未走幾步看見金十三從一個寬敞的大廳裡出來,一邊走一邊問:“宮主,那人招了嗎?”
葉昊天點點頭道:“招了,全招了。你將所有人叫到議事廳來,我要訓話。另外把煉製好的金錢龜、蛇膽和海豹煉魂香也都拿來,我要看看你們到底收集了多少,若有欺瞞之處,哼!”
金十三被嚇得渾身一抖:“不敢,誰有那麼大的膽?敢欺瞞宮主,純粹不想活了!宮主稍待,屬下這就召人過來。”說着尖嘯一聲,聲音遠遠送出,耳邊傳來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葉昊天跟着金十三來到議事廳,在正前方的太師椅上坐下。時候不大進來三四十人,其中三個人各自抱了個紅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金十三上前稟報:“宮主,人都齊了,除了外圍守望的三人外,其餘人員全部在此。”然後將三個紅木盒子挨個兒打開,“宮主請過目。”
葉昊天低頭看去,發現一個盒子裡裝滿了銅錢大小的金龜,第二個盒子裝了不少的蛇膽,第三個盒子只有一個不大的玉瓶,打開瓶蓋,有一股撲鼻的香氣,簡直比麝香還要濃烈。用手掂掂,大約有一斤重。竟然有那麼多的海豹煉魂香,也不知有多少海豹因而喪命!
他將手一擺:“大家辛苦了,都坐下吧!我一路行來,看了不少地方,也跟教中兄弟聊了聊。知道很多人想升職,更想學習高深的功夫,你們是怎麼想的?”
乍聽此言,坐着的三四十人一下子來了精神,都睜大眼睛看着他。
葉昊天盯着衆人道:“我問你們幾個問題,答得好的自有好處!大夥都說說,爲什麼加入九陰教?最喜歡本教哪一點?”
立馬有個頭現戒疤的人站起來,甕聲甕氣的道:“灑家是少林寺的,就因爲失手傷了兩個人,就被方丈重打八十棍!他奶奶的,差點兒把我打死!還是九陰教爽快,想幹啥幹啥,不用有什麼顧忌。”
葉昊天點點頭:“說得好!少林寺全是騙子!那麼多和尚,有幾個修成正果?就連他們的主持方丈,不也讓我們捉來了嗎?”
衆人一聽無比振奮!
有個身着道袍的人站起來,對那頭現戒疤的人道:“你才傷了兩個人,算得了什麼?我可是將蘇州知府滿門上下殺了個乾乾淨淨!後來被三大神捕追得無處藏身,於是乎跑這裡來了。”
衆人聽了“哈哈”大笑,有人道:“我以爲你有多麼厲害,原來是走投無路才加入本教的!”
葉昊天“哼”了一聲:“也算識時務者爲俊傑!”
忽然一個身材瘦長的人站了起來,“嘿嘿”奸笑道:“你們就知道殺人!殺人有什麼意思?世上最有趣的事乃是劫色!我可是採了四百二十朵鮮花的賽潘安胡良玉。聽着少女黃鸝一樣的哭聲,看着她梨花帶雨的面容,別提有多爽了!你們這些殺人狂哪裡明白!”
旁邊有人“呵呵”笑道:“你看你那蘆柴棒的身子,原來是怕閻王爺相招才加入本教的啊?”
接着又有個胖敦敦的傢伙“嘎嘎”笑道:“殺人劫色都沒意思,最有趣的還是半夜三更數錢,不管是偷還是去搶,只要把錢弄到手。半夜三更關起門來數錢,那時候最令人興奮!”
最早發言的和尚終於逮着挖苦別人的機會,大聲道:“原來貪得無厭的錢不多!你逼死了幾個債主?是不是被人殺上門了?”
屋裡裡越來越熱鬧,一夥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說的都是大逆不道的事。葉昊天心中憤慨,正待將他們收入鎮妖塔,忽然發現有個人在後排低着頭一言不發,於是伸手一指,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說說爲什麼加入九陰教。”
那人擡起頭來,竟然是個面目清秀的年輕人,愁容滿面,眼角含着淚花。看見宮主點了自己的名字,他沒有絲毫害怕,不慌不忙的站起來道:“我一時不察做了件錯事,害死了父母和家人,心裡無比傷心。聽說九陰教能溝通陰陽,很想學會此等法術,不爲別的,只想再見父母一面,跟他們說聲對不起。”
葉昊天心中一顫,只覺得對年輕人很是同情。因爲他自己就是這樣,經常夢見父母的音容笑貌,醒來卻又人鬼殊途。他不是無法找到父母的靈魂,而是不想那麼做。因爲他們已經喝了孟婆茶,早已忘記前塵往事,根本不應該受到打擾。如果不能恢復過去的生活,知道前生又有什麼用?與其增添無盡的煩惱,還不如寧願不知道。若是時光能夠倒流,靈魂和肉體均在,或許可以一試。
想到這裡,他忽然心中一動:“如果說人死了不得不進入輪迴,九陰教是怎麼操控靈魂的?想想朱陵居住的小山村,一下子死了那麼多人,他們的靈魂都在哪裡?爲什麼連龜鏡都查不出來?難道說那些靈魂都被九陰教主收了去?他憑什麼能溝通陰陽?莫非有什麼超級神器?”
這樣想着,他在大廳裡走來走去。
九陰教徒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忽聽有人大聲喝斥:“你一個小小的銅劍衛士,還想得到本門無上心法!豈不是白日做夢?”
旁邊衆人也紛紛譏笑那年輕人。
葉昊天將手一擺,順勢將鎮妖寶塔取了出來,笑道:“溝通陰陽算不得無上心法!我現在就可以傳給他!大家看,這是一座如意寶塔,裡面別有洞天,金錢、美女、武功秘笈,樣樣俱有。如果想學神功,必須進去才行!”說着將寶塔祭起,向衆人頭上罩去,同時一伸手,將年輕人拉在身邊。
寶塔並沒有將大廳的房頂擊碎,而是變成扁平的形狀,底部變得極其寬大,黑黝黝的像一個張開的大嘴。
有些人當寶塔臨頭才覺得不對,更多的人則毫無反應。只有金十三本來就站在門口,見機不妙飛身欲走,結果被葉昊天一指點腰陽關。眨眼之間,除了年輕人和金十三以外,其餘人全被收進寶塔之內。
寶塔轉了一圈又自動飛回葉昊天的手中。
乍逢此變,年輕人已經呆住了。金十三更是面色如土。
葉昊天收了三個紅木箱子,提了金十三走出大廳,卻見令狐瑾正站在院子裡,負責守望的三個妖人則跪在地上。
葉昊天上前幾步,將金十三往地上一丟,說道:“大叔,這人交給您了!”
令狐瑾看着倒在地上的仇人,恨恨地罵道:“逆賊!上次打你時被你苦苦哀求逃過一劫,這次還有什麼話好說?令狐世家死了近百口,這筆血債都要算到你的頭上!”說着上前幾步,單掌揚起就待動手。
葉昊天發現,在令狐瑾運功的時候,手掌果然晶瑩如玉,跟令狐夫人所說的完全一樣。
金十三腰部重穴被點,坐都坐不起來,只能躺在地上,將身子蜷成一團,口中哀叫道:“老爺饒命!這事不能怨我!九陰教早就想找您的麻煩了……”
令狐瑾怒火中燒:“要不是你,我家的慘禍怎麼來得那麼快?我正準備過幾天舉家南遷,對方就來了!要不是你,我家怎麼會死那麼多人?連出遠門的也被你騙回來,這不是你在九陰教的‘功績’嗎?不用說別的,單憑這幾個月來你給我的‘好處’,就該死一萬次!”說着一掌拍了出去,金十三的胸前頓時出現一個透明的掌印,沒流一滴血就氣絕身亡了。
葉昊天輕車熟路地收了癱倒在地的三個妖人的“神”靈,準備走時帶走一人,丟在九陰教經常出沒的地方,達到調虎離山的效果。
這時被困的修真者都知道發生了大事,悄悄圍過來觀看。
葉昊天移形換貌變成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大聲道:“本仙是來解救大家的。諸位受了何種禁制?知道的請站在前面,不知道的請站在後面!大家排成一列,挨個兒來,讓我看看能不能解除禁止!”
有些人還在猶豫。令狐瑾已經在旁催促道:“快啊!這是天界下來的大羅金仙,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衆人都認識令狐瑾,見他這樣的當世高手都如此說,當即有人走了過來,對着葉昊天鞠躬道:“上仙,我是陰維脈受制,請您給看看。”
葉昊天讓他坐好,一指點在他喉部的天突穴,再一指點在腿上的築賓穴,雙手配合,真氣如一道暖流在陰維脈來回激盪,片刻之間經脈已通。
那人略一運氣,感到經脈再無阻滯,激動得納頭便拜。
其餘衆人一個個走上來,先過來的十幾人功力較弱,都是奇經八脈被斷開,憑着自身的功力無法恢復。後來的二十多人則是真人界中期的高手,有的是服了神仙丸,有的受了九陰鎖魂的禁制,還有些被各式各樣的符法所制。葉昊天一一辨明,對症出手,大約花了兩個時辰纔將這批人救治完畢,然後道:“請諸位速速離開。令狐先生,您也走吧。”
令狐瑾卻不急着走,一直等到衆人離去才道:“我剛纔飛在空中,身子輕飄飄的,似乎快要白日飛昇了。讓我跟着你滅妖吧!”
葉昊天勸道:“大嬸還在日夜盼着你,你不如先回去看看,等到臘月初八,再到終南山下的太一鎮找我。”
“那也好。”令狐瑾略一猶豫便去了。
人都走光了,葉昊天看島上風景秀美,空氣新鮮,索性將蘭兒叫出來透口氣,順便幫着問問那個面目清秀的年輕人,看看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想到蘭兒只看了年輕人一眼就愣住了:“周士章,怎麼是你?整個京城都以爲你死了!說你全家被貶雲南,路遇土匪慘遭不幸,爲此朝廷還專門派出一萬精兵,將武功山的土匪剿滅得一乾二淨呢!”
年輕人上下打量着她,覺得素未謀面,遲疑着沒有說話。
蘭兒對着葉昊天淺淺一笑,說道:“這位是金陵三少中最負盛名的周士章,四、五年前可以說是家喻戶曉。每年清明踏青、重陽登高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爲他掉了魂。我那時只有十二歲,也曾遠遠的見過他一面……”說到這裡她忍不住莞爾一笑,接着道:“他父親周老爺子以前是朝庭三公之一,官居太保之位,深得皇上器重。”
周士章看她說得不錯,忙上前施禮道:“敢問小姐是什麼人?”
蘭兒避而不答:“我是公子家的人,你有什麼想不通的,不妨多求求公子。”
周士章轉而對葉昊天行禮道:“在下身處九陰教中,耳聞目睹的全是大逆不道之事,想走又走不脫,真可謂度日如年啊!幸虧公子將我救出來。”
葉昊天有些疑惑地問道:“兄臺爲何加入九陰教?適才所言,乃是真的嗎?”
周士章長嘆一聲道:“不錯!此事說來話長了。”
“公子請慢慢說。”
周士章緩緩說道:“我父久經沙場,晚年回到京師,身負保護聖上的重責。三年前的一天,聖上離開大內,住在杭州吳越山莊的行宮之中。我父命大內高手守護行宮各處,自己就站在聖上安歇的寢宮之外。是夜三更,有大批刺客來襲,衆衛士全力阻擋,死傷慘重,正在苦苦支撐之時,忽有一蒙面刺客直奔皇上歇息的寢宮而去。我父飛身上前將那人攔住,正在拼鬥之際,看見太師劉衡從廂房出來,於是招呼他合力殺賊。三人混戰之際,我父被一陣冷風襲中太乙穴。隨後,眼見刺客竄入內宮,太師追殺進去,入內卻又寂靜無聲。時候不大,刺客倉皇而出,太師也尾隨追殺而去。半個時辰之後,太師提着刺客的人頭回來,我父的穴位已經解開了。那一戰,大內高手死傷多半,太師也負了輕傷,唯獨我父安然無恙。天明皇上召見我父,說是傳國玉璽不見了,責我父嚴查細訪,定要找到傳國玉璽,若是查不出,革職交大理寺問罪!我父訪查三月未有所得,於是被削職爲民,全家流放嶺南。”
“後來呢?慘案是怎麼發生的?”蘭兒問道。
周士章望她一眼,接着道:“臨行前一日,父親將我們兄弟叫去,一起討論南行的路線,爲防不測,決定採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方法,事先放出風聲,說要走官道大路,實際走的卻是羊腸小道。我以爲父親年老多慮,當時不便反駁,卻也未放在心上。當晚我與相交甚歡的秦淮名妓羅雁月作別,羅雁月問及南遷之事,我毫無保留將行程一一道出。沒想到從此鑄成了滅門慘禍!”說到這裡他滿臉都是悔恨,用巴掌拼命擊打自己的腦袋。
“秦淮名妓羅雁月?好像有點印象,聽說也是金陵花魁,不幸被歹人搶了去,後來不知所綜。”蘭兒在旁道。
周士章一個勁地搖頭,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又說道:“後來,我家途經江西武功山發雲界,那裡有廣袤無垠的十萬畝高山草甸,我們沿着小路在草叢中走過,只見兩旁的草長得很高,幾乎淹沒了頭頸,風一吹,一陣‘青浪’翻過,煞是壯觀。走着走着,我忽然覺得腹內不適,就鑽入草叢之中尋個方便,沒想到半天之後仍感餘痛綿綿,正準備走出草叢忍痛上路的時候,忽然聽見慘叫之聲,向外看時,但見數百人一涌而上,將我家七十餘人團團圍住。我父親和三位兄長都是武功很高的人,卻也抵擋不住,眨眼之間就被打倒了。我當時功力甚差,所以躲在草叢之中不敢動彈。那些人翻箱倒櫃找了半天,金銀綢緞扔了一地,最後將刀架在我父脖子上,逼問傳國玉璽在哪裡。
我父親憤恨的道:‘我要能找到玉璽,早就呈獻給皇上了,又怎會全家被貶嶺南?’
那些人追問不出結果,一刀砍下我父的頭顱!”說到這裡語不成聲。
過了片刻,他又斷斷續續地道:“我當時心中痛極,人竟然暈了過去,醒來之後,只看到全家老幼倒在血泊中,那些人已經走了。”說到此處,悔恨的淚水不停地流下來。
葉昊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所幸周兄還能活下來,已經很難得了!”
周士章抹了把眼淚接着道:“我當時悔恨之極,本想拔劍自刎,可是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若是自刎不是白死了嗎?無論如何,我都要將這樁血案搞明白!我不想讓人知道周家還有人活着,所以忍痛沒動家人的屍體,又製造出自己墜崖而死的假象。後來爲學功夫,我上少林、訪武當,遍訪各大門派,漂泊兩年卻一事無成,只得將家傳的武功練了又練,卻知道從此之後報仇無望了。正在灰心失望的時候,碰到九陰教有人傳道,聽他說得天花亂墜,一時糊塗就加入了九陰教,實指望能學點功夫。若能學會溝通陰陽的法術,也好找個機會向父母懺悔。”
葉昊天聽了,心下替他難過,追問道:“動手之人有何特徵?”
周士章搖搖頭:“那些人都蒙着面,所用武功也駁雜不純,似乎各門各派的都有,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多高手。”
葉昊天心中明白,此案線索太少,單憑這些難以揭開謎底。但有一件事必須弄清楚,那就是傳國玉璽在哪裡?那些人爲何要找玉璽?
蘭兒在旁安慰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周少是無心之失,莫要太自責了。不知周少今後有何打算?”
周士章滿面迷惘地道:“想死又心有不甘,報仇又無能爲力!真想逃離這個世界,找個偏僻的所在,面對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葉昊天看着他消沉的樣子覺得不安,轉個話題問道:“周兄的家傳內功是哪路的?”
周士章有氣無力地道:“我父出自天台山桐柏觀,我的功夫是父親教的,大體屬於天台派。”
葉昊天聽了心中一動,想起祖洲見到的仙人中有一個徐靈府,號桐柏真君,據說是在天台山得道的,曾經給了自己兩本練功秘笈,自己也用不着,不如送給周士章了。於是他從乾坤錦囊中取出書來,遞給對方道:“周兄看看這個,是否用得着?若是有用就收下。”
周士章默默的接過去,看了一眼,忽然驚叫起來:“《通玄真經》、《三洞要略》!這,這,這是我父親念念不忘的師門秘笈!相傳乃五百年前徐真人手著,非掌門不傳,現有的已經殘缺不全了。仙長怎會有這樣的足本?”說着“撲通”跪在地上,“梆梆”的磕起頭來。
葉昊天趕緊拉起他來,說道:“周兄不用客氣,在下葉昊天,請直呼我的名字即可。這兩本書是徐靈府幾個月前親手交給我的,應該是最新、最完整的練功法門了。周兄身爲金陵三少,文武之道都不算太弱,我將此書交給你,望你好好修煉,使天台派發揚光大。這也正是徐靈府將書交給我的目的。”
周士章激動得滿臉通紅:“謝謝,我……我一定好好修煉!爲報家仇,再大的苦我也吃得消。”
葉昊天看他功力較弱,又從乾坤錦囊中摸出一顆“柏芝附草丹”來,道:“服下此丹再煉神功,或許將事半功倍。”
周士章接過丹藥放入口中,但覺有股沁人心脾的甜香,知道是不可多得的靈丹,於是趕緊盤膝坐下。靈丹入腹,立即化作一股暖流,散佈於四肢百骸,時候不大,只感到全身筋骨肌肉無比舒暢,功力也提高了很多。他心中激動,抓住葉昊天的雙手不知道說什麼好。
葉昊天道:“周兄文氣十足,適合都市之中修行。我有幾個至交好友在杭州做生意,你不如跟我到杭州去,修煉之餘順便幫他們指點生意。那家人資產千萬,跟我關希很好,你去了就跟到自己家一樣。”
周士章不再推辭,點點頭道:“葉兄想得真周到。大恩不言謝,容後報答。”
此時已經到了日落時刻。三個人站在海邊的礁石上,看着大海粼粼泛波,天上奇異多變的雲彩像一幅幅水墨畫。黑色雲頭鑲嵌着光亮的金邊,好似出爐的木炭黑紅透亮異彩紛呈。極目遠望,但見天連遠水,水接遙天,煙波浩淼,水天一色,海面上現出殘陽如血的景象,煞是壯觀。紅日漸沉落入大海時,遠處小島漸成輪廓,似剪影、如墨畫,美不勝收。三個人一時都陶醉了,只覺得海上的日落比起以往所見於平地山巔者更顯凝重、更覺激情。
夜幕降臨時,葉昊天鼓勵蘭兒獨自飛行,然後一手托起周士章,一手提了個神智恍惚的妖人,飛身離開長山島。經過煙臺的時候,他將妖人丟在城裡,然後繼續向南飛行,途中只是在蘭兒飛累的時候託了她兩把,盞茶工夫就到了杭州。蘭兒還是第一次飛行這麼遠的距離,感覺很是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