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葉昊天取下面具離開長安。
這天才正月初六,還有十天的時間可以在外遊蕩。
由於不用趕路,他沒有騎馬,也沒有御風,就那麼輕鬆的散步在從長安到洛陽的路上,放鬆享受難得的安寧。
走在路上,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無數的正派仙人、大德高僧都哪裡去了?爲何會讓九陰教獨大?比如說青城派,建派千年來共有三十餘人成仙,如果那些仙人能回來三五個,又怎會擔心九陰教惹事?如果說仙凡兩途,成了仙就必須脫離塵世,爲何九陰教的妖人卻可以在人間作孽?”
忽然,他有了一個新想法:“既然龜鏡可以查知妖人,也應該能查到正派仙人!爲何不試試呢?”於是趕緊取出龜鏡查看。
結果令他遺憾的是,左看右看都不行。
他想:“假如說妖人來時龜鏡顏色變黑,那麼仙人來了或許該變白了,可是龜鏡本來就是白色的,已經無法再白!看來仙人可遇不可求,就像前次遇到的高僧和聖母,都曾經指點過我,不也是變相制約九陰教嗎?天道循環,因果報應,相信九陰教總會有覆滅的時候!”
想到這裡,他心裡輕鬆了很多。
隨後他一邊走一邊唸誦《黃帝陰符經》。很虔誠的唸了十遍以後,蘭兒忽然現出身來,笑吟吟地望着他,說道:“謝謝公子,這經真的有效!以前我修煉多年,全身的奇經八脈才通了六條,今天剛恢復修行,其餘兩條經脈就有感覺了,看來很快就能打通!”
葉昊天高興地道:“等到奇經八脈都通了,就可以設法打通六條陰脈!那樣,六陰絕脈之症就可以治癒了。”
蘭兒明亮的眼睛裡閃爍着希冀的神采,輕聲道:“真盼着靈體合一的那一天。”
葉昊天打趣道:“怎麼?做鬼做厭了?”
蘭兒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我怕有人厭啊。”說完面含嬌羞轉過頭去。
正月十三,葉昊天回到樂情,令人召集秀才和有名望的士紳來縣衙議事。結果來了二十餘人,僅有的三個秀才都來了。
葉昊天請衆人落座,然後道:“今番請諸位來,是要解決兩件事,其一是本縣六房‘吏、戶、禮、兵、刑、工’的經承人選問題。現在戶房有王吉,兵房有李天樂,刑房有了鄭龍,還缺三房的人選,請大家毛遂自薦,或者推薦別人。六房的主管是正八品的職位,年俸不低,大家不要客氣!”
這麼一說,衆人都爭相報名。葉昊天選定了三個人,讓他們每人負責一房,自己找人充實本部。說好每半年查考一次,優異者獎勵一百兩銀子,不好者當即辭退。
這件事完了以後,葉昊天又道:“第二件事是本縣的教育問題。童蒙教育不可荒廢,明年二月,我要舉行本縣的童試!希望將來本縣也能出幾個舉人、進士。”
大家議論紛紛:“老爺,如今百廢待興,住的地方都沒有,如何辦學?”
葉昊天想了想,決定在縣衙後面建一所書院,挑選五十位天資聰穎的學子免費入住,攻讀詩書,日後情況好轉,再酌情增加學費。
大家都讚不絕口:“還是老爺有魄力!這要花不少錢呢!”
正月十八,葉昊天命百姓開挖護城河。
大約一個月後,護城河挖好了。此時的樂清縣城,外有堅固的城牆,內有小橋流水,景色秀麗,一幅田園市鎮的風味。早春二月,大地剛剛開始萌動春氣,一羣白色的海鷗直接飛到縣城裡,它們瀟灑地扇動着輕盈的翅膀,在空中畫出一道又一道美妙的弧線,飛得那般纏綿繾綣,那般款款情深。
這時候,葉昊天又親自審定位置,讓百姓在綿延百餘里的樂清海岸線上修築了十九座烽火臺。每個烽火臺派十人日夜守望,仔細觀察邊海的一舉一動。此外他令李天樂徵集了八百人的民團,加強訓練。又從青城劍法七十二式中挑出最簡單實用的十招,略加變化傳給李天樂,讓他教給民團。
忙完這些已到了春耕時節。葉昊天巡視全縣,發現凡是能耕種的地方都已經種上了莊稼。無奈本縣山地太多,只有靠海的地方有一些平原,然而地勢太低的地方海水容易倒灌,收成難以保證。觀察良久,他覺得如果退潮時在海邊修一條海塘,擋住海水內灌,就可以增加幾十萬畝良田。他把這想法跟六房的人商議,大家都說如果能成簡直太好了,然而工程實在太大,恐怕吃力不討好。
修築海塘是一件大事,需要徵集全縣的百姓。於是葉昊天貼出告示:凡是參加修築海塘者,每人每月三兩銀子,告示一直貼到附近的永寧、臨海等縣。
等到春耕完了以後,海塘正式修建。
第一天竟來了十幾萬人,在海邊分成幾十個地段同時作業。
葉昊天要求海塘外面用石頭修築,寬兩丈,高兩丈;裡面用泥土修築,寬三丈,高兩丈五尺。
好在附近就是山,山上多的是石頭,對石頭的要求也沒有修城牆時那麼嚴格,大家肩挑人扛,車運牛載,爭先恐後,不管方的圓的先搬來再說。最後有的石頭實在奇形怪狀,無法放進去就堆在海塘根部。
這道海塘修得很艱苦,其中有的地方葉昊天親自上陣修築。即使這樣十幾萬人修了五個月也才修了五十餘里,好在這些已經能獨立發揮作用,可以在海邊增加三十萬畝良田。
直到秋收時節,他才吩咐大家暫停修築。
忙忙碌碌的日子過了八個月。
這些天來,葉昊天每晚都先念黃帝陰符經數遍,然後再潛心修煉煉神還虛的功法。他現在的功力已經進入了真人界第十七層“上揲阮樂天”,能一口氣飄飛五百里,元嬰也變得淡淡的。如果過了十八層,元嬰會徹底化爲虛空,他就能進入仙人界,可以騰雲而去,在天空自由地翱翔了。
蘭兒的奇經八脈和六陽經已通,治癒六陰絕脈的時機終於來到了。
葉昊天小心翼翼地在縣衙的內宅擺了陣法,然後打開水晶棺,將蘭兒美麗的肉體輕輕托起,平放在牀邊,暴露出白玉般的手指、腳踝。他將三根手指搭在春筍手的脈門處,仔細查看六陰絕脈的情況。六條陰脈在合穴的地方都斷了,本來是經脈的地方成了肌肉,那情形就像溪水從山上流下,流到山腰忽然爲山勢所阻,停在谷中無法宣泄。
察看明白之後,他對蘭兒的靈體說:“盤膝端坐,沉肩垂肘,舌抵上顎,意守丹田!”蘭兒聽話的飄進牀裡,在本體旁坐了下來。
葉昊天先凝集功力唸了三遍黃帝陰符經,將她的六陰脈氣鼓盪起來。然後腳踏禹步,一指點在蘭兒左手大指內側的少商穴,一股渾厚的真氣從少商上行,經魚際、太淵到尺澤,停在那裡難以繼續上行。他催動真氣,先將尺澤穴的經氣大幅提升,然後來回衝擊了無數次,纔將阻斷的經脈又衝出一條狹窄的通道,然後他將通道逐漸拓寬,直到跟正常人一樣才停下來。至此,蘭兒左側的手太陰肺經總算貫通了。接着是右側的手太陰肺經,半個時辰後,右側的手太陰經也通了。
這時葉昊天覺得有些疲倦。休息了盞茶功夫,他又將食指點在蘭兒左側足大指內側的隱白穴,真氣經大都、太白、地機諸穴,停在陰陵泉。他繼續催動真氣,在陰陵泉來回運行,良久終於找到一條比絲線還細的通道。他運起無上玄功將通道逐漸擴展,最後終於達到正常人的寬度。此後真氣再無阻礙,一路上行止於大包穴。由於足太陰脾經很長,真氣運行一遍所花的時間遠遠超過手太陰肺經,所以打通這條經脈花了他一個時辰的時間。
又休息半個時辰,他鼓起餘力去打通另外一側。又是一個時辰過去,另一側也通了。這時蘭兒的手足太陰脈全部貫通,六條斷絕的陰脈已經通了兩條。
蘭兒看着他滿頭大汗的樣子,忙心疼地爲他擦拭。她沒有說什麼話,但那溫柔而又感激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葉昊天喘了口氣,道:“今天就到這裡,明天再打通手足少陰脈。”
蘭兒點了點頭,轉身出去,回來的時候端了沏好的“莫幹黃芽”,眼睛裡滿是柔情。
葉昊天呷了一口,但覺滿口芬芳,沁人肺腑,不知是好茶的原因,還是爲蘭兒的進展而高興。
白天他去視察百姓的秋收。
一個人走在田埂上,忽然聽見田間傳來的歌聲:“八月秋稻黃又黃,打把稻劍日日忙。天光割來露水谷,下半日割來好上倉……”仔細看時,只見一個漢子正光着膀子割稻。
葉昊天走上幾步,大聲問道:“老哥,今年收成怎麼樣啊?”
那人一看是縣老爺來了,差點屈膝跪在水田裡。
葉昊天遠遠的一招手,漢子跪不下去,只好走了過來,躬身道:“今年老天不錯,可算是風調雨順,沒有大災大難,收成比往年好多了。”
田裡幹活的百姓看見他,一下圍了上來,爭着說今年過冬不用發愁了,最起碼吃飽沒問題。
葉昊天笑着道:“明年應該更好,我們辛苦修築的海塘會有用的!”
衆人紛紛道:“真是多虧了老爺,要不然,我們還在山裡躲着呢!”
正在喧鬧之際,有人擔心地道:“老爺,倭寇好幾個月都不來了,說不定一來就是很多人!以前最多的一次來了一千多,到處殺人放火,那個慘啊!到處都是血……”
葉昊天安慰大家:“不要怕,這次會好很多,看見烽火臺火起,大家就躲到城裡去,現在的縣城很堅固,倭寇攻不破!”
一個老者道:“有的地方離縣城太遠,百姓跑不過去。要是能再修幾個小城就好了。”
葉昊天用力點頭:“這主意不錯!等到秋收結束,我們再修幾個小城,那樣,大家都可以找到躲避的地方了!”
衆人都說那真是太好了!
有人感激地跪在地上,說是遇到了千載難逢的好官。
葉昊天讓大家起來,高聲道:“保護百姓是本縣的責任,只要大家齊心協力,什麼困難都可以闖過去!幾個小小的倭寇,又算什麼?”
三天之後,蘭兒的六陰絕症終於治癒了!
她高興得熱淚盈眶,飄過來在葉昊天面頰上親了一下,旋即跑開了。
過了片刻,她面色紅紅的回來,問道:“公子,我現在能不能靈體合一?”
葉昊天想了想道:“恐怕還不行,一旦靈體合一就會觸動九陰鎖魂,即使你沒有受到傷害,也會引得妖人追過來,那樣不但我們有麻煩,本縣的百姓也不好過。”
蘭兒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地道:“真盼着能早點解除禁制。”
葉昊天安慰她道:“過些天我們找個無人的山林,我去佈一個最複雜的陣法,你可以在那裡靈體合一,即使妖道來了也可以周旋一二。”
蘭兒神往了一陣,又搖了搖頭道:“公子,還是不要了!與其冒險,還不如等到祛除了九陰鎖魂再說。”
葉昊天也沒有堅持,他想待布好大陣後給她個驚喜。
他心裡暗想:“這次一定要精心準備,不能給本縣百姓帶來災難。如果我的功力再增加一些,在精心的準備之下,說不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要是能乘機幹掉幾個九陰教的妖人就更好了!”
過了一會兒,蘭兒忽然提議:“聽說雁蕩山風景很美,要不我們去看看?”
葉昊天連聲叫好:“趁百姓忙於收割,縣裡沒什麼事,我們出去玩玩。來這一年了,還沒仔細遊覽雁蕩山,實在辜負了美景良辰。”
蘭兒憂慮地道:“芳華容易逝,歲月如流水!若是十年不能去除九幽鎖魂,我就老了!”
葉昊天笑道:“怎麼會?修仙之人再過百年還是一樣的美麗。”頓了一下,他又道:“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無論如何都要將這該死的九陰鎖魂解掉!要不然,你不急我也會急瘋的!”
蘭兒抿嘴一笑,轉過頭去沒有看他,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八月時節,秋高氣爽,葉昊天來到雁蕩山下。遊人稀少,蘭兒也現出身來。
一路踩着苔痕遍佈的石徑,兩旁是危巖秀峰,幽谷絕境,樹木參天,幾隻鳥兒在婉轉地輕唱,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循溪漸進,不久便到了靈巖寺。
靈巖寺前有形如飄揚大旗的展旗峰,後有形如屏風、五色相間如彩霞的屏霞嶂,西有陡峭如柱孓然風物之中的天柱峰和孤拔清俊的獨秀峰。擡頭望去,只見峰巖峭立,危峰亂疊,移步換形,或靈秀或雄奇,或如牧童、或如夕陽戀景、或如雄鷹振翅。繼續前行,時有空谷幽澗夾雜溪水潺緩,涼風送爽,連空氣也似濾過一般,散發着崖巖上松樹與花草的清香味兒。
蘭兒輕嘆一聲,道:“這裡的山真美。不知道是哪位神仙雕刻出來的。”葉昊天沒有說話,他已經沉浸在美妙的風景裡。
過了剪刀峰,繼續向大龍湫走去。大概千百年前這裡曾有火山爆發,火山噴薄出的岩漿覆蓋了荒草亂石的野徑,或青灰,或黃白斑斑。路旁就是深澗,澗邊斜着些蘆葦,水裡映着竹影。沿澗深入,踏上雲雨漠漠的徑行峽,遠遠看去,山坳裡有竹橋一架、草舍數間。此時涼風不絕如縷,可以聽見山風掃過鬆樹尖的嘯聲,峭崖下溪流穿行在頑石間的淙淙聲。一路行去山坳裡片片霧嵐騰起,而道旁的巨石再也遮不住大龍湫暢快淋漓的歡唱聲了。
舉頭望去,落差六十丈的大龍湫瀑布宛如一掛銀簾自九天垂下,但到半空中時又騰空搖盪,最終只輕輕地拂掃着潭面。
蘭兒貼着巖壁,閉上眼睛,任風送來薄霧輕珠潤上臉面,傾聽着沿壁滴水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天籟之音。
大龍湫的潭水是碧綠的,滿山的青樹綠草浸染着它,宛如一塊稀世的翡翠,在山中被天公神斧橫截了一道口子,盡享天地精華的潤澤。葉昊天從來沒見過這麼碧綠的潭水,深邃得叫人不禁想躍入潭中暢遊一番。他想瑤池的瓊漿便是如此吧,啜一口只怕能睡上千年。
沉醉了好久,他擡頭看見瀑布上方的山巔,那裡綠樹掩映,霧氣瀰漫,令人神往,不由對蘭兒道:“我們上去看看好嗎?”
等了片刻沒有迴音,回頭看時,蘭兒早已迷醉了,雙目朦朧,臉上似乎有一層水霧,不知是瀑布散落的水花,還是震驚於美景不覺流出的淚水。
他走近前略微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
蘭兒“嗯”了一聲,看他一眼纔回過神來,柔聲道:“好,我們上去看看。”
葉昊天輕提真氣,飄身而起,不久站在山頂。舉目望去,眼前竟然十分開闊。山頂很平,中間有個數十丈大小的湖泊,湖水如玉一樣的晶瑩,陽光照射下蒸騰着霧氣,水光瀲灩,山色空濛,湖邊綠樹環繞,芳草悽悽,大龍湫瀑布就是從湖邊的一個低凹處流下去的。
他往前走了幾步,發現湖邊有塊巨石,上面寫着“雁湖仙境”幾個字,字跡深有一寸,似乎是人以指代刀刻出來的。仔細品位,他覺得這幾個字描述得非常貼切。
林間有一條小徑,曲曲折折似乎能環湖一週。他沿着小徑前行,走了很久,感覺至少環湖兩三圈,可是眼裡看到的景物竟然沒有絲毫重複。小徑依舊向前延伸,腳下的路好像走不到盡頭。
他停下了腳步,仔細察看良久,發現樹木的排列竟然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陣法,驟然之間竟無法破解。他停在那裡不敢亂動,將刻有鬼谷子奇門陣法七十幅的玉簡取出來,從頭至尾又瀏覽了一遍。除了最後的一個,所有陣法他都瞭然於胸,不解的陣法名字叫“玄天列宿清微陣”,以前看過多次,都不是十分明白。
這麼複雜的大陣單看是看不明白的,必須試陣。問題是試陣不當將有極大凶險。如果不識陣法,面前的小徑將是唯一安全的通道,但也是一個走不到盡頭的通道。
葉昊天決定冒險試探陣法。他從旁邊的岩石上取下一根堅實的老藤,一頭扣在小徑邊的樹上,另一頭握在手裡,小心的向前走了一步。剛一邁步,周圍忽然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向回走的路上有一點熒光。他小心的前後左右挪動腳步,最後終於找到一個方位,站過去時一片光明。再向前邁一步,忽然狂風撲面而來,令人心生寒意,摸索了很長時間才又找到正確的方位;繼續向前忽然又變成雷電交加,電光在眼前不停閃爍。這一次他花了更長的時間,大約有一個時辰才又找到正確的落腳處。
只是短短的三步,已經花了他兩個時辰。至於這三步到底對不對,最終能不能走到底還未可知,因爲有些陣開始的時候可能一路平安,等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深陷其中了。他不敢走得太遠,又循着老藤倒了回來。回去的時候卻很容易,因爲腳下有指點方位的熒光。他將這三步與鬼谷子七十陣對照,發現眼前的陣法跟“玄天列宿清微陣”有點像,只不過方位是顛倒的。
他換了一棵樹,依着“玄天列宿清微陣”的反向走了三步,這三步竟變得非常容易!“看來真的猜對了!”於是他拋開老藤向前走去,每一步都仔細計算了方位,然後再邁出腳步。一路風平浪靜走了九十九步,第一百步的時候忽然發現不對了,似乎陣法又換了一個!回頭看時,依然可見出去的熒光。看來佈陣之人心地仁慈,不想把入陣者困死在裡面。
他仔細摸索了一下,發現裡面原來是一個天罡紫微陣。他對這個陣倒是比較熟悉,所以走得很快。又走了三十六步,忽然走出了樹林,眼前豁然開朗,頭頂是藍天白雲,小湖宛如一顆晶瑩的藍寶石,鑲嵌在羣峰之中。湖水深幽,白雲相映,如臨仙境。湖邊綠樹掩映之中有一個小屋,小屋門前竟然縛手而立着一位長者,身着道裝,面白如玉,此時正面帶微笑地看着他。
葉昊天吃驚不小,急忙走上前去深施一禮,道:“未知仙長在此,多有打攪,請恕罪。”
老者上下打量他一眼,似乎將他的裡裡外外全部看穿,朗聲笑道:“千年光陰,白駒過隙,終於等到貴客到來,請進茅屋一敘。”
葉昊天跟他入內,落洛之後問道:“不知仙長高姓大名?”
老者一攬長髯道:“老夫乃天師道第四代天師張盛是也。”
聞聽此言,葉昊天驟然起身,大禮參拜,口中道:“後輩徒孫葉昊天參見師叔祖。”因爲張盛爲天師張道陵之孫,而張道陵也是青城派的開山祖師,所以從輩分上來說,張盛比他高几十輩。
老者“呵呵”笑道:“一千兩百年前,老夫白日飛昇,途經雁蕩山,受人指點闖過外面的千古奇陣,發現此地風景秀美,心中留連不肯離去。千年以來,小兄弟是唯一破解大陣進入此地的人。”
葉昊天心中不解,問道:“弟子是糊里糊塗闖進來的,卻不知外面的大陣難在哪裡?”
老者道:“此陣開始不難,第一步片刻之間可解,然而後面每邁一步困難加倍,所需時間亦加倍,比如欲解第十步需要三日時間,十一步需要六日,至第一百步需萬年以上。所以千年以來從未有人闖進來,你是第一個!此乃天意!”
葉昊天道:“弟子一路行來,未見一具屍體骸骨,似乎此陣只爲阻擋,無有殺伐之功。”
老者點點頭:“上蒼慈悲,不忍殘害生靈,如此美景當前,怎會心存殺機?”
葉昊天忽然問道:“師叔祖,您老是本派唯一留在世間的仙人。弟子有個疑問,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歷年間無數修道成仙之人都到哪裡去了?”
老者擡頭望天,傲然道:“十洲三島,神仙所居,五帝所理,非世人之所到也。”
葉昊天接着問道:“何謂十洲三島?”
老者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復看了葉昊天一眼道:“此乃仙機,不過見你很快將達仙界,我就略述一二。十洲分別是:祖洲,在東海之中,地方五百里,離西岸七萬裡,上有不死之草。瀛洲,在東海中,離西岸七十萬裡。玄洲,在北海之中戌亥之地,多丘山,饒生金芝玉草。炎洲,在南海中,地方二千里,離北岸九萬里。長洲,在南海辰巳之地,多仙草靈藥、甘液玉英。元洲,在北海之中,上有五芝、玄澗,水如蜜漿。流洲,在西海中,地方三千里。生洲,在東海醜寅之間,天氣無寒暑,芝草常生地。鳳麟洲,在西海之中,地方一千五百里,洲上多鳳麟,數萬各自爲羣。聚窟洲,在西海中未申地,地方三千里,上多真仙靈官,宮第比門,不可勝數。”
說到這裡,老者頓了一頓,接着道:“三島是崑崙、方丈、蓬丘,加上滄海、扶桑,實爲五島。崑崙,在西海戌地、北海亥地,乃西王母所治。‘天不問其高几裡,要於仰視之,去天不過十數丈也。……有珠玉樹沙棠琅碧瑰之樹。每風起,珠玉之樹,枝條花葉,互相扣擊,自成五音,清哀動。……崑崙山上,一面輒有四百四十門,門廣四里,內有五城十二樓……真濟之快仙府也……’”
葉昊天聽得如癡如醉,早已將一席話牢牢記在心裡。
老者還沒結束,接着又道:“道家三十六重天,二十五重以上可稱仙人,二十九重以上可稱神人,仙人、神人多在十州三島居住,原因是那裡有不少的靈芝仙草,麒麟怪獸,食之可以增功甚速,而且氣候適宜,美景無邊,容易收攝心神,不受邪魔所侵,所以衆仙紛紛前去。若是達到三十三重以上的三清天,就可以進入天界,千萬星晨,處處可居!”
葉昊天插言道:“師叔祖,您爲何不去十洲三島?”
老者笑道:“雁蕩如此美景,又有大陣相護,實不亞於十洲三島。老夫千年修行已經達到三十一重的神人之境,縱然在十洲三島也不會好到哪裡!”略停了一下,老者有點遺憾的道:“不過我也該走了,這裡的一切就留給你們了。”
葉昊天心中不安,說道:“師叔祖,都是徒孫不好,不該打擾您的清修。”
老者笑了笑:“不然,我必須前往崑崙神山,尋找一味靈藥,煉成靈丹,纔有望修至三清境。”回頭看了小屋一眼,又道:“屋裡有些我曾經用過的東西,也都留給你了。從此暫別,若是有緣,你我或可在崑崙一會。”說完,老者化作清風而去,良久兀自有歌聲傳來:“雁影已隨風雨去,龍湫亙古空自流。”
葉昊天忽然記起一事,急忙運起神功道:“師叔祖,九陰鎖魂如何解?”
差不多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空中才傳來一句話:“法印隨心通日月,雁湖煙波何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