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真人雖傷勢未愈,但他終究是魔門青木殿主,東瀛國師,一身修爲出神入化。此刻其手執扶桑木劍,碧光綻放,勃然而發,陡的蜿蜒飛舞,一劍堪堪擦着太平公主的側身飛過,將山頂的巨石瞬間轟成齏粉,餘勢不及,忽而又化作胳膊餘粗的綠色巨蟒,朝太平公平電射而來。
他既然敢對當朝公主下手,便是報了必殺的決心,不然若讓武皇知曉,怕是想東瀛小國,不過數年就要消失在汪洋東海之上。
李令月對眼前這兩面三刀的妖道也是痛恨入骨,此番相見,怒意大發,毫不留情。雙手疾速飛舞,御使日月雙環,在空中劃過優美而凌厲的曲線,朝對方周身大穴攻去。
青葉道人冷笑一聲,口中翕動,那綠蟒咆哮增長,蛇信長嘶,陡的將赤炎鳳凰和太平公主包裹其中,偶有紅光刺射而出,也轉瞬被綠芒重重圍住,不能脫身。
寧楓和白玉嬋見之凜然,他們早聽說過扶桑木有不死長生之效,所以纔會有那麼多人千方百計前往仙山,求取不死藥。而青葉妖道所煉製的扶桑木劍,施展而出的碧木靈力也有異曲同工之能。
他此刻身有傷勢,卻能將兩大神宗高手困頓在內,便是靠其體內靈力不斷激發,越使越強,若再拖延下去,怕是情況會愈發不妙。
寧楓二人心意相通,正欲上前幫忙,手中靈力一出,已是雲歌劍、月華帝女珠光輝相映,炫光琉璃。不想汪世華卻早看出他們的意圖,嘿嘿冷笑數聲,天空中不斷盤旋的日華輪又握在手中,將兩人的出招去勢完全封住。
“寧小子,你身爲妙應仙的後人,就好好的煉丹救人,爲何要管這些權力之事?”汪世華說罷,目光又轉向玉蟬仙子,微微愣神,嘆道:“卿本佳人,不如跟隨本公,他日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白玉嬋俏臉嫣紅,羞怒難擋。
寧楓呸的一聲,冷笑道:“食子妖魔,你這般的庸俗敗類,豈能配得上冰清玉潔的仙子……你若是對武皇不滿,即使起兵造反,我寧楓修道之人,也不過是明哲保身。但你勾結魔教,禍亂百姓,卻是人人得而誅之。”
汪世華哈哈笑道:“人人得而誅之,寧楓啊寧楓,你可真是天真。自古以來不過是成王敗寇,強者爲王。你說我們是妖魔,那武則天不是嗎?她任酷吏,用重刑,恐怕想殺她的人要多上百倍?你若真這般正氣凜然,爲何不去先殺了他,推翻武氏王朝?”
寧楓聞言一愕,語塞當場,說不出話來。武皇統治數十年來,雖雄才偉略,不讓鬚眉。但確實是暗流涌動,多有不滿。各地的起義雖被鎮壓,但不知有多少李氏宗族,甚至是外地的封疆大吏,意欲舉事,攻入神都。
如此默然間,忽聽的一聲尖銳驚嘯,直破雲霄。寧楓尚未回頭,卻已覺熱風撲面,痛灼難擋。他心中大駭,急忙將白玉嬋、羋靈薇兩女擋在身後,竭力祭出氣罩,奮然抵禦。
只見梧桐神木之上,一陣紅光沖天而起,射入斗牛之間。一股勃然狂放的炎火爆發開來,瞬間吞沒了那綠色巨蟒和扶桑木劍。青葉道人面色如白紙,露出驚慌之色,還不等回招防禦,卻覺那灼灼氣浪轟在胸口,他悶哼一聲,鮮血飛灑,跌落數十丈之外,不省人事。
白玉嬋驚喜叫道:“國師,公主殿下!
寧楓擡頭一看,那赤炎鳳凰振翅盤繞在梧桐木的樹梢,晶紅雙眸大如金盤,電光激射,直直的俯視着汪世華,一雙長達三十餘丈的雙翼橫在當空,將整個蒼穹都映的彤紅如火。
太平公主嘴角含血,匍匐在鳳凰的背上,顯是受傷頗重。寧楓細細探查,知曉她性命無礙,才放下心來。
汪世華面容冰冷,在那如泰山壓頂,流星墜落般的威壓之下,竟毫無懼色,反是淡淡道:“陳碩真,想不到本公列這聖陽元髓陣,卻間接的便宜了你。”
寧楓聞言恍然,他原本還疑惑爲何赤天國師被烈炎文鴦和青葉道人聯手擊成重傷,卻還能如此快的恢復修爲?原來她竟然是趁機吸納了梧桐木的真元,蓄勢等待,這才破壞了汪世華的陰謀。
赤炎鳳凰嘶鳴一聲,忽的盤旋而下,越過神情迷離的烈炎文鴦,落在光明頂上,又陡然縮小,恢復了赤天國師的真容。她目視汪世華,淡淡道:“越國公,武皇封你爲一等公爵,鎮守江南六州。沒想到你潛心謀劃,加入魔教,意圖不軌,今日還有何話要說?”
汪世華冷笑道:“陳碩真你可說錯了,封本公公爵之位的可不是武則天,而是玄宗皇帝。武則天那娘們若不是怕六州百姓動亂,她恐怕早就將本公下獄問罪了。”
赤天國師怒道:“信口雌黃,妄測天意,該當何罪?”
汪世華道:“陳碩真,你莫要狐假虎威。你在天門山中這麼多年明爲修行,實是監視我越國公府。不過本公對你的底細也打聽了一些,不知道你當年加入摩尼教,起兵叛變,卻又是爲何呢?”
赤天國師失色道:“你……”她早年頗爲坎坷,多有起落。但這些都是陳年秘史,她和武皇相遇之後,朝廷更是明令禁止不允許別人提起。所以便連神宗弟子對於宗主的事情也一無所知。
寧楓微微愕然,眼見國師這等神情,更是狐疑萬分。
這摩尼教他曾經從師父那裡聽到過,據說是徽州境內的一個教派,勢力不大,卻極爲神秘。派中相傳有六甲天書的秘術,是從九天玄女的天機經演化而來,殊爲不凡。
不過時至今日,此教早已覆滅,煙消雲散。據說摩尼教當年反抗玄宗皇帝,起兵造反,一開始勢如破竹,攻入了附近六十幾城。但後來朝廷集結大兵,全力鎮壓。摩尼教最終兵敗而亡,殘餘教衆不知所蹤。
此刻聽來,赤天國師竟是摩尼教的人,寧楓不由聯想到武皇和國師的相遇,想到後來兩人齊齊掌權,一個登上大寶之位,另一個掌握朝廷第一大派望月神宗,可謂是鳳凰涅槃,翱翔九天。他內心愈發覺得其中蹊蹺之處頗多,暗藏玄機。
汪世華見赤天國師驚愕默然,又笑道:“當年你和武則天結爲姐妹,同闖九重天門,來到光明頂,又恰巧遇到梧桐神木的靈力聚集到最盛處。你們二人得遇天機,竟成了鳳凰陰陽的寄體。可惜後來你起兵舉事,武則天卻貪生怕死,不敢在宮中對你施以援手,這樣的姐妹,你何必爲她賣命呢?”
赤天國師怒意勃發,御使九條離火赤龍,穿過梧桐木的重重枝葉,從四面八方攻向汪世華,灼熱的氣浪翻滾不已,將光明頂的山石都炙烤的彤紅無比,彷彿將欲化作岩漿,噴薄而出。
汪世華臉色一變,周身金光大作,將日華輪飛旋增大,護在身前,接連退後十丈之遠,方纔穩住身形。冷笑道:“怎麼?被本公說中了痛處,惱羞成怒了嗎?”
寧楓訝異萬分,一時不知該何從分辨?卻覺身旁的白玉嬋嬌軀微顫,目露慌亂。他下意識的抓住其滾燙的纖纖玉手,關切道:“仙子,你沒事吧?”
白玉嬋搖了搖頭,心底卻翻起滔天巨浪。她身在望月神宗,貴爲玉門嗣主,其實對於國師和武皇的這些往事早有耳聞,不過都是私下竊語,零星碎片,她以往並不當真。
但此刻聽越國公說來,卻陡的回憶起以前所聽說的片段,稍加聯繫猜測,頓時心中知曉大概。怪不得宗內一直傳聞,武皇和國師雖同氣連枝,但其實私下不和,所以國師才一直不留在神都,反而在天門山修行。雖有監視越國公的任務,但恐怕大部分還是因爲兩人早已心生芥蒂。
汪世華又道:“本公知道,你和武皇互爲陰陽,密不可分。不過只要你相助本公,他日推翻武皇之後,一定將她的陽靈取出交予你,那時你就是完整的赤炎鳳凰之身,放眼天下還有誰是你的對手?”
寧楓和白玉嬋聞言,大爲擔心,那太平公主更是鳳目擰起,直直的看着宗主。三人生怕赤天國師被汪世華說動,若是連她都叛變魔教,那天下恐怕真的要大亂了。
卻見陳碩真神情不斷變化,忽的冷道:“本座光明聖潔,豈能和你們這些妖魔爲伍?”說罷反手將太平公主推向一側。旋即又催動法術,九龍離火之鼎懸浮胸口,呼呼飛旋,九條赤龍首尾相連,咆哮不定,熾烈的火光完全包裹在其周身,宛若浴火涅槃一般。
汪世華下意識退後一步,手掌翻飛,日華輪化身一道飛劍,似金光疾射,破空襲擊。正和離火之龍撞在一起,只聽得一道雷聲震響,兩人之間凝出一個巨大的火球,片刻間爆炸開來,宛若隕石墜地。
汪世華低哼一聲,連連退後數步,心底駭然。他千算萬算,還是低估了赤天國師的實力,不愧是赤炎火鳳的半身,但此剛纔一擊,天下間能擋着已經寥寥。
他眼神掃動,忽的看到一旁佇立不動的烈炎文鴦,大喝道:“烈炎殿主,還等什麼?今日若不將這鳳凰擒住,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