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伯爵府出來之後兩人看着明媚的天色,多少都有一些感慨,特別是阿爾佛雷德,一個搜荒隊的隊長,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名伯爵府的狗腿子,這種變化……着實讓人有些難以預料。
“找個地方喝一杯?”,他主動提議,原本他是很高興的,至少他能夠成爲伯爵府的狗腿子是他事業上的一大進步,整個艾佩達大大小小數十隻專業的或者不專業的搜荒隊,就只有他成爲伯爵府的狗腿子,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不僅他的工作做的好,而且還深得伯爵的信任,所以才能夠有幸擁有這份殊榮,掛職在伯爵府的衛隊中。有了這個身份,只要他不做些天怒人怨的事情,也沒有人會冒着把他得罪死的風險去折騰他,伯爵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在他聽聞夏爾即將成爲貴族的消息之後……,突然間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得勁,這就像是新郎剛剛完成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卻發現發現其實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一樣。
當然,大塊頭是無法準確的描述出自己內心的感受的,大概更多的是一種失落,一種落差來到的失落感。對於這種感覺,他處理的方式很簡單,那就是喝一杯。
上城區基本上已經變成了一堆廢墟,法官的決絕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他點燃了幾乎所有的房子,而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徹底的把一直存在的統治階級從任何意義上徹底的抹去,連房子都不給他們留下。
這也是伯爵能夠寬恕他的主要原因,他把自己該做的,不該做的事情都做了,讓人挑不出一丁點的毛病,加上大家其實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他被寬恕了。
這也讓上城區的一些營業場所非常不幸的被捲入其中,比如說之前韋德“招待”夏爾的私人營業場所,也在昨天晚上的混亂中被付之一炬,他們想要喝一點什麼,只能去中城區了。
從上城區出來,中城區頓時就顯露出了繁忙的景象,很多原本的中城區居民,在他們家人的衝動行爲之後,開始爲他們家人的行爲負責。這些人或是悲傷,或是憤怒,有些還在咒罵,但都無法改變他們接下來即將面對的事實。
他們提着自己的行禮,每個人都規定只能帶走一個一尺半見方的箱子,他們可以把自己的東西裝在裡面,裝不進去的只能捨棄,然後他們會被車送出城市,讓他們在城外自生自滅。
夏爾的車子經過這些人時,他們彼此對視了片刻,就挪開了目光,人們還不認識夏爾,也不太認識阿爾佛雷德。
“有人走漏了消息,據說附近幾個罪民營地的人都來了……”,阿爾佛雷德突然說了一聲,有些感慨,“這些人中有超過一半都無法在外面生存,他們死定了。”,說着他還笑了笑,“伯爵還是仁慈的,至少給了他們機會……”
城內的搜荒隊和城外的罪民營地實際上都有着或深或淺的聯繫,就包括了阿爾佛雷德,他以前也有關係不錯的罪民營地,罪民們可以幫助他們在野外蒐集一些稀有的金屬或者一些稀少的材料,而他們則爲罪民提供必要的補給物資。
有時候他們也會爲和自己關係不錯的罪民們去襲殺其他的罪民營地,大多數搜荒隊都在這麼做,以此來穩定他們在野外的收穫和權利不受到傷害。
現在這些罪民們得到消息之後已經來到了艾佩達城外,他們當時不是來攻城的,他們只是來獲取他們所需要的“物資”。在野外的罪名世界中,硬通貨除了各種小營地無法生產製造的生存必需品外,女人就是真正的硬通貨。
女人們可以讓一個營地壯大,她們會生孩子,也能夠讓男人們放鬆下來,這也是男人們沒辦法做到的事情,罪民之間如果有一些大宗的貿易時,用來衡量價值與購買力的東西,就會從常規的貨幣之類,變成女人,年輕的,健康的,有過孩子的女人。
這些女人可以更加順利的生產爲營地提供穩定的孩童,他們的目的就是來抓這些女人,至於男人和老幼,那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無論是男人還是老幼,他們最終都會成爲營地的負擔,在城市中生存了太久的男人們無法適應罪民營地的規則,老人們只能消耗,不能從事生產,至於孩子們,他們也不適合在罪民營地內生存。
這必然會應發一場劇烈的衝突,而且衝突還沒有爆發,阿爾佛雷德就很清楚罪民們會勝利,他們不僅有武器,也更加精熟於戰鬥。他們對生死沒有什麼畏懼心,可以毫不猶豫的殺死任何阻擋他們的人,他們不過是一羣長的像是人類的野獸,遵從着野獸的法則。
而中城區的這些人,還只是人類,他們有道德標準,哪怕他們憤怒,他們受過的教育也會告訴他們不要輕易的奪走別人的生命。
等這些人接受現實之後,他們可能會組建一個新的罪名營地,然後重複着兩百多年,乃至更久以來的規則,從人,退化成爲野獸,然後在這片天地中生存下去,這是物種爲了延續必須經歷的過程。
阿爾佛雷德的目光從那些彷彿是要出城踏青的孩子,和滿不在乎的年輕人的臉上收了回來,“你想去看看嗎,我們可以帶點酒去城牆上。”
夏爾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不是他嗜血殘忍,他只是想要更多的瞭解這個世界。你不能只通過書本和別人的口述去了解這個世界,也不能只看那些好的,不看那些壞的,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實際上他們都是這個世界組成的一部分。
兩人從路邊一個專門從事酒水銷售的商店裡買了一箱子酒,然後阿爾佛雷德就開着車去了城牆。
被夏爾擊碎的橋樑已經修復了大半,可以進行有限的通行——這多虧了城市裡駐守的煉金術士們,修復這座橋樑用了他們大概兩個小時的時間,主體的鋼結構與鋼索已經完全修復,剩下的就是一點一點修補橋面之類小事情,那些都是普通人去做。
跨河大橋的兩頭已經看不見多少屍體,倒是橋下的河面上還有一些渾濁的,像是爛橘子皮顏色的污點,那裡大概堆積了大量的屍體,血水一點一點的從內而外的溢出來。
城防軍們承載沖刷着橋面和下城區那邊的街道,鮮血滲透到了每一塊穿透的縫隙裡,即使用刷子用力的去刷,也還是會留下一些暗紅色難以清除的殘留。
汽車駛過,濺起了一些水花,人們無動於衷,繼續機械且茫然的工作着。
下城區的街道上有不少巡邏的士兵,偶爾也能聽見一聲似是而非的槍響聲,整個下城區都開始戒嚴,並且接受軍事管制,軍人們不是警察,還要稍稍考慮一下誤判的問題。
對於城防軍們來說,只要他們覺得某個人是危險的,並且做出了令人誤會的舉動,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擊斃這些可能的潛在犯罪分子。
這也讓路上的行人每個人都低着頭,把雙手放在最顯眼的地方,以避免造成城防軍的誤解,出現之前類似報警人被擊斃之類的問題。
車子很快就停在了城牆下,阿爾佛雷德抱着一箱酒和夏爾上了城牆,以兩個鑲金狗腿子的身份上城牆還是小意思的,城牆上不僅有他們這些人,還有一些其他的人。
對這些事情感興趣的並不只有夏爾,這些人看見夏爾和阿爾佛雷德的時候立刻微微點頭致意,有些人甚至會欠身行禮。經過這一夜,艾佩達的權力結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過去的那些人都已經成爲了過去,這些新人,正冉冉升起。
兩人拆了一瓶酒,碰了一下,“爲昨天,今天,明天!”,夏爾想到了一個祝酒詞,他看着有些茫然的阿爾佛雷德,笑着抿了一口,“總要有個原因纔會喝酒對吧,我們不是酗酒的人。”
阿爾佛雷德點着頭,“這也是我想說的,昨天,今天,明天……”,夏爾只是抿了一口,他是噸噸噸噸的灌了四口,小半瓶一下子就進入了他的肚子裡。這些可是七百五十毫升的酒瓶,小半瓶少說也有三百多毫升了。
他一擦嘴,xiu的舒了一口氣,看了看手中的酒瓶,似乎沒想到這種酒會這麼烈,“你說的挺好的,雖然是很簡單的三個詞,可是我有一種感覺,我們正在告別昨天的自己,迎向明天,你是這個意思嗎?”
夏爾點了點頭,他雙臂壓在城牆垛上,城外大批的卡車雲集,這些卡車並不是阿爾佛雷德他們開的那種,這些卡車更加的猙獰可怖,每一輛都最大限度的被改裝,甚至它們可能最初只是一臺動力艙。
各種冷色的金屬管,鋒利的銳角鐵片,厚實的鋼板和各種籠子或者筐子,有些地方還冒着火苗,鬼知道他們在燒些什麼東西。
這些車子看上去都很靈活,每個不同勢力的車隊都集中在一起,他們也會互相挑釁,但沒有什麼人作出過激的舉動,大概到十一點左右,也就是二十來分鐘後,第一批被驅逐的罪民押送到了城牆下。
這一批足足有兩千多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不情願的被送到了城牆外,當城門在關閉的一瞬間,那些車隊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