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歡盯着麻衣修士看了一陣,還是忍住了單獨行動的衝動。
一來此人過於神秘,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
二則他希望悄悄潛入海都,神不知鬼不覺的,不要弄出動靜,惹上麻煩。
突然那麻衣修士的眼神好像閃爍了下。
謝歡立即警覺。
再次瞥過去的時候,發現還是那副渙散狀態。
以至於他不知道剛纔是否是自己多心。
但無論如何,這人肯定是有問題的。
謝歡繼續閉目養神,聽着兩個海族戰士的嘮叨,對海族的一些生活狀況有了更直觀的瞭解。
但兩個海族戰士聊了半天后,就靜下來,開始入定修煉。
他也將心神融入到寶花空間,以一道神念觀察世界的發展狀況,裡面的任何細微的動靜,都完全在他的覺察之下。
那些在古獸羣島之戰中抓獲的神奴,也已經完全融入到了寶花村裡,跟着村長白石一起演練《萬仙會道鎮天大陣》。
其中有十個多種族的修士,謝歡通過神奴印讀取他們的記憶,對於這些種族以及海族的情況,有了另一個視角的理解。
他看着那大陣的運轉,此刻有近四千人,全力發動起來,普通化神初期必死無疑,除非海因這種有奇特天賦神通的化神初期,或許能逃得一命。
不過這大陣的演練極耗資源,世界之中過半的靈氣都是被他們消耗掉的。
等於謝歡一個人就要賺夠近四千人的修煉資源。
他又觀察了下虞蜂的進化情況,經過優勝劣汰的殘酷篩選後,最初的那個母蜂已經進化到元嬰初期,結丹巔峰十餘隻,其餘虞蜂一千多隻。
這些東西對資源的消耗也不小,而且隨着時間推移,會越來越大。
萊拉在將世界成功升級後,自信爆棚,對謝歡提出了更大的建設計劃,也提交了更多的資金申請。
謝歡一陣頭疼,想着能不能在海都也賺點錢,補充一下家裡的開支。
他神念微動,落在一處山脈內的一間石屋裡。
裡面有一道影子般的黑色,貼附在地面上,仔細看去,竟是個生命體,在緩緩呼吸。
石屋的牆壁上描繪着大量繁複的陣法,將一些礦石中漆黑的能量釋放出來,流入到那影子體內,任其吸收。
突然,那影子像是鼓起來,爆出岩石般的軀體,像是被黑暗侵蝕,線條剛硬,散發出幽光。
不僅如此,整個石屋,甚至外面的山脈,都開始發生扭曲。
上空的靈氣和地脈瘋狂被抽動,盡數涌入石屋,被轉化爲黑色力量,被那實體吸收。
一些修士有所感應,紛紛從遠處疾飛而來,懸停在石屋四周,仔細觀看。
有白石、韻、痕、藍星、李煊等元嬰修士,他們感受到了一股足以和他們匹敵的力量,但卻十分陌生。
只有白石驚道:“黑裂突破了!”
黑裂便是那來自黑淵的種族,謝歡在西王島的探尋船上,將其收入囊中,那時還是影合境,相當於人類的結丹。
其他人對這種黑淵力量十分陌生,感到淡淡的壓抑和排斥,但白石一直居住在黑淵中,雖然有破碎的命運織造守護,但接觸的並不少,所以一下就知道是黑裂在裡面。
幾人靜靜地觀看和感受着。
他們並不知道謝歡的神念也在觀望。
過了一陣,那扭曲的空間猛地回彈,變回到平坦狀態,幾人身上都流動着靈力防禦,抵消這種衝擊。
白石說道:“應該突破了。”
石屋內,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不錯,沒辜負我爲你建造這個石屋。”
黑淵生物修行的環境與人類大不一樣,爲了讓黑裂能夠在寶花中繼續修煉,謝歡研究了許久,最後還是在聖島島主的幫助下,用陣法和一些古怪礦石,模擬出黑淵中的那種力量,雖不能完全還原,但黑裂還是可以藉此修行。
“多謝主人!”
石屋中那實體的生物,聽到聲音急忙對着空曠的上空拜下。
此刻他的身體如黑曜石般漆黑,粗糙且佈滿大量奇異紋路,並且有一對奇特的骨翼,在背後伸展。
“你好好穩固下境界,不久後需要你的幫助。”
謝歡說道。
“是,主人!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黑裂堅定的說道。
謝歡沒有迴應,而是神念離開屋子。
不久後,白石等人便紛紛落下,前去恭喜。
黑淵生物的元嬰境叫做邪體境,能夠將身體進化到一個極度強大的程度,與體修有幾分相似,卻又不太一樣。
想在海都找出暗骸,黑淵生物能夠起到一定的作用,而邪體境顯然比影合境作用大得多。
這也是聖島島主幫他構思石屋的原因。
數月後,謝歡的神念還在世界中靜修,突然聽見外界傳來聲音,念頭一閃就回歸本體。
只聽那麻衣修士突然開口說話,將艙內死寂的氛圍打破:“到哪了?”
所有奴隸都緩緩睜開眼,微微轉頭看向他。
有人甚至露出恐懼的神情。
謝歡發現麻衣修士的眼神雖然還是渙散,但多了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
很快,陰暗中就走出那頭蛤蟆修士,“呱呱”幾聲就到了麻衣修士身前,咧開大嘴,用手拖着麻衣修士的下巴,陰冷的笑道:“你剛說什麼?”
“我是問,到哪了?時間過了七十三天,以這艘魚艇的速度,應該前天進入了獄之深海,現在差不多到了中段,距離厄獄之城大概還有七天路程。”
麻衣修士不慌不忙的說道。
蛤蟆修士一愣,莫名的感到不對勁,他猛地雙手抱住麻衣修士的腰,跟之前一樣施展過肩摔,但奮力一扯,麻衣修士卻紋絲不動,他驚駭道:“你……呱……”
“呵。”
麻衣修士輕笑一聲,被綁着的雙手不知如何就自行解開,他將右手放在蛤蟆修士的頭頂,輕輕按了下去。
“噗!”的一聲輕響。
蛤蟆腦袋就按爆了,裡面的汁液碎肉撒了一地。
那臃腫的身體倒在地上,徹底領飯盒。
“嗖!”
一道身影飛速朝艙門處掠去,正是那扁平魚修士。
可他剛到門後,就赫然發現麻衣修士已經在他面前,全身猛地聚集起水靈力,拿出鋼叉,驚叫道:“大人饒命,我只是一個小嘍……”
話未說完,麻衣修士就揮手如刀,直接將這扁平魚修士斬成兩段,從魚頭處分開。
那巨大的魚眼一下失去光芒,兩截身體飛在地上,血流一地。
這突變讓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道友,還請救救我們!”
有人緩了下,終於回過神,急忙大叫道。
“是啊,救救我們,道友,前輩,前輩援手,還請援手!”
艙內一片求救的聲音。
每個人都亢奮不已,眼睛裡冒出希望的光芒。
只有謝歡平靜如初。
甚至微微皺眉。
他想着的是安然抵達厄獄之城,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這樣海族就不會發現有人入侵。
現在兩個海族戰士死了,被入侵是無法隱瞞了。
看來得改變一下方案。
突然他身上微微一涼,有道冰冷的符咒打入體內,只有指甲大小,卻一下凍住他的經絡,使其無法動彈,就連說話都不行。
艙內大量的求救聲一下啞語。
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無法動彈,也無法吭聲,只能滿臉哀求的看着那麻衣修士。
“咳咳,諸位,實在抱歉啊,我要逃走了,你們這麼喊,會害我被抓的,而且你們人太多,我可帶不動,只能自己走啦。”
麻衣修士對着衆人揮揮手,微笑着說道。
他穿行在艙內,直接來到謝歡的面前,突然沒有任何徵兆的一拳打出,“砰”的擊在謝歡胸口。
“噗!”
謝歡一口血就噴出來,臉上露出驚恐和害怕的神情,“嗚嗚嗚”的低語,懇求饒命。
“難道我覺察錯了?”
麻衣修士麻利的揮手,用一道靈光將謝歡噴過來的血擋住,然後狐疑自語道。
他又捏着謝歡的臉看了幾下,這才鬆手,拍了拍謝歡的頭頂,微笑道:“小兄弟,剛纔對不住啦,是我弄錯了,不過無所謂,到了厄獄之城你也就是藥渣啦,受不受傷都無所謂。”
說完,就在衆目睽睽下徜徉而去。
“你媽的,一句對不住就可以了?”
麻衣修士離開艙底後,將艙門再次鎖死,就在衆人再次陷入絕望的時候,謝歡那恐懼的眼神變得無比清明,吐了口血痰,罵罵咧咧將雙手拿下。
那鐵鏈只能鎖住靈力,他幾近化神實力的體術,輕易就掙斷,一點動靜都沒弄出。
衆人無不驚愕的轉動眼球,全都瞥向他。
謝歡擦拭了下嘴角的鮮血,晃動身體,胸前凹下去的拳印自動癒合,他眼中爆出蒼藍銀輝,盯着艙外凝視。
然後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取出一把金色的小弓,上面纏繞着大量綠藤,凌空用手指拉弦,一道銀輝聚集成箭,瞬間釋放出去。
箭輝將艙底照亮,如月華般“砰”的一聲將艙壁擊穿,炸出一個幾米的大洞,並且去勢不減的向前方射去。
整個魚艇都爲之震盪。
正在魚艇內悠閒活動的麻衣修士,瞬間覺察到危險,轉頭一看,一支月輝般的銀箭追着自己射來。
麻衣修士:“?”
他顧不得思考,這銀箭的力量並不強,但一股強大的氣息隨着銀箭追蹤而來,立即將自己鎖定,是海因。
“媽的,怎麼回事?!”
麻衣修士怒罵一句,全身裹在一股金光內,瞬間擊穿魚艇,衝了出去。
但下一秒,巨大的水柱衝擊而來,化作洪流,幾乎要將自己吞沒,擊的粉碎。
而一股絕強的氣息就在這洪流中。
“明明沒出差錯,怎麼就被發現了?我日啊,到底觸動了什麼禁制?”
麻衣修士大口罵着,水往肚子裡灌,身影再次如金光閃爍,往前方激射而去,速度之快,完全不在雷電之下。
海因瞳孔一縮,更是勃然大怒。
他慘遭古獸羣島之敗,一直壓抑的很,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樣,更是怒不可遏,狂吼着追擊上去。
那水流幾乎如龍捲般,窮追金光不捨。
魚艇內的其他海族修士都沒反應過來,全都是懵逼狀態:“怎麼回事?”
一些精明點的急忙飛出魚艇查探。
謝歡射去那一箭後,就收起小弓,拿出藍露給他的玉玦,捏碎後輕語,符咒之力傳遍艙底,所有人身上的鎮靈咒盡數解開。
他再揮出一劍,將所有鐵鏈劈開,說道:“諸位逃命去吧,往四面八方,千萬別走一個方向。”
衆人狂喜,紛紛上前來向他道謝,然後就飛速離去。
“不好,這些人族奴隸跑了,快追!”
立即有人海族修士大喊道。
但人族如鳥獸般四散,讓海族左右不是,終於在一聲命令下,分開追去。
“怎麼會這樣?”
兩道人影從魚艇內飛速出來,正是海姍和韋大英,都是吃驚不已。
“我們快追,能追回多少是多少!”
海姍焦急的說道:“好不容易有海因大人的庇護,我們做點簡單的任務,怎麼又出事了。”
韋大英盯着海因和麻衣修士離去的方向,緩緩說道:“好狡詐的人,而且能有如此實力,潛入至此,並且從海因大人眼皮底下溜走,怕是……”
“化神?”
海姍一驚,問道。
韋大英點了點頭,嘆息一聲。
兩族的局勢越來越恐怖,已經不是他們這種小卒可以參與的了,隨隨便便登場的就是化神。
他感到了自身命運的渺小,在這浩瀚的時代激流中,就如一粒塵埃般,隨時可能隕落,卻無處安身。
“追吧,能追回幾個是幾個。”
海姍蒼白的臉說道。
“分開追。”
韋大英說完,就往一個方向激射而去。
那邊逃走了一個元嬰初期的修士,雖然元嬰殘損,但價值還是最高的,追回來可以最大限度挽回損失。
海姍看着他離去,莫名的涌起一絲異樣情愫,呆了下,很快就回過神,飛速追往另一個方向。
就在這時,魚艙內走出一道從容的身影,託着下巴,看着兩個方向思索了下,一個是海因和麻衣修士的方向,他很想知道那麻衣修士的身份和目的,另一個就是韋大英的方向,韋大英的命數之硬,已經引起了他的警覺。
略一思索後,謝歡眼中的思慮散去,變得清澈無比,一閃就追向韋大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