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歡呆了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問道:“怎麼死的?”
“你知道地魄的來歷嗎?”
詩芒看着他,想從他的臉上和眼神中找到一絲情緒波動,可他失望了。
“據說是七秘藏之一的神隱裂變而成。”
“對,神隱裂變成了三部分,地魄,暗骸和神心,神心在數十年前出現過,引發了一場巨大的震盪,有三座九級靈島上的勢力被血洗一空,元嬰化神隕落無數,最後被聖島的雲彥夫婦封印。”
謝歡瞳孔微微睜大,想到雲璃身上的封印,說是禍源,原來竟是神心。
“她是怎麼死的?”
“仙人意志炸裂,所有人灰飛煙滅,她身上的封印自然破開了,等所有人再次復活的時候,神心就已經佔據了她的身體。”
“只是被佔據身體?”
“被神心侵蝕者,無一能活。”
“也就是說,沒有人親見她真死了,對吧?”
“你在抱有幻想。”
“不是我抱有幻想,而是你們隨意推斷。”
“從以往看來,就是如此。”
“歷史數據並不是宇宙定理,在未來不一定發生。”
“既然伱這麼執着,我也不說什麼了。”
詩芒坐回到窗前,緩緩閉上眼睛,漸入定中,最後說道:“三日後張無痕就會妥協,到時候我去溝通地魄,你隨時可以過來。”
“你說我執着也好,我只是相信,她一定不會死的,拭目以待。”
謝歡微微一笑,整個人就淡化下去,直至消失不見。
站在原地的商文一個哆嗦,回過神來,滿臉茫然的神情,怔怔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的印記已經變淡、消失。
“剛纔怎麼了?”
商文怔怔說道。
“別裝了,剛纔發生的一切,我和謝歡的談話,你都聽得清清楚楚。”
詩芒淡然說道,飲着手中的茶,望向窗外。
“我不明白大人在說什麼。”
商文一臉傻乎乎的樣子,皺着眉頭。
“謝歡走的時候,瞥了你一眼,就是在提醒我,你什麼都知道了。”
“該死的謝歡!”
商文的眼眶一下就紅了,心態炸裂,怒吼道:“我盡心盡力替他辦事,他居然要殺我滅口!”
“誰要滅你了?只是抹除掉你這段記憶而已。”
“啊,不殺我?剛纔在下失言,還望屍皇大人千萬別跟謝歡說,我對謝公子的敬意猶如這浩瀚無垠的海水,綿綿不絕……”
詩芒聽得無聊,一揮手,一股力量涌入商文體內,將他的元嬰和魂魄都抽出來,生生剝離這一段記憶。
片刻後,商文皺緊眉頭,滿臉茫然的回到迷霧中,這次是真的茫然,苦思冥想,卻什麼都記不起。
他知道自己被人做了手腳,當下驚出一身冷汗,急忙帶着兩名隨從離去。
三日後,果然如詩芒所料,張無痕服軟了,同意將聖廟之物交還永生島衆人。
這三天整個島上搞得雞飛狗跳,謝歡的影子都沒見到,張無痕將幾大世家全部罵的狗血淋頭,並且藉機處置了一百餘人,把另外四大世家的權利進一步剝奪,全部鞏固到張家手中,連如日中天的青家也被打壓下去。
至此西王島上,張家獨大,另外四家唯有抱團聯手,才能與張家抗衡。
這一番折騰下來,反而張無痕成了最大贏家。
詩芒等人登島之日,他雖然臉上怒氣沖天,但內心已無波瀾,甚至是竊喜。
島上諸多勢力也都暗暗鬆了口氣,被削了權利和資源,總比和永生島開戰的好。
所有西王島高層都聚集在聖廟附近,看着詩芒等人有說有笑的走進聖廟,內心極度複雜。
這些他們平日裡祭拜的人,此刻一個個活生生的站在面前,而且還是自己的敵人,這種感覺極度怪誕。
永生島的人在聖廟內轉了一圈,熙熙攘攘的,看着昔日的物品,無不感慨萬分。
但很快衆人的臉色就拉下來,東西缺失太多。
天昏說道:“張島主,不對吧?我上次來,每個殿內還滿滿的物品,這次怎麼連五分之一都不到了?”
“這些東西一直就供奉在這,除了上次你和謝歡拿過外,再無人動過,若是少了,多半是那謝歡拿去了。”
張無痕解釋着說道。
“哈,老東西,有你的!”
天昏瞪着眼睛。
張無痕微微一笑,捋着鬍鬚,不言不語,心想你能奈我何?
“謝歡,是你拿了嗎?”
詩芒的目光望向人羣,平靜的說道。
所有人都張望過去,人羣中立即分出一條路來,走出一位腳步輕盈的修士,面含微笑,高聲說道:“我的確拿了一些東西,一共二件物品,一個玉簡,全都在這,請諸位大人過目。”
說完就來到詩芒面前,交出一個儲物袋。
西王島所有人都盯着這個年輕男子,一個個怒目圓睜,恨不能衝上來撕碎他。
張無痕、青見、商秋,還有冷星寒和宋白羽五位家主,也全都盯住謝歡,仔細打量着這個元泱海的頂流,神色各不相同。
“你就是謝歡?”
張無痕陰着臉問道。
謝歡點了點頭,笑着說道:“見過張島主,見過諸位大人。”
說完便將儲物袋拆開,取出阿卡斯碎塊,一個泛黃的玉簡,還有一件黑色披風,展示了一圈後,交給張無痕說道:“上次冒昧,未經過主人同意,就拿了三件寶物,現在物歸原主。”
“你在開什麼玩笑呢,單單是人王殿,就少了至少三百件物品,加上其它殿,一共損失沒有三萬件也至少二萬件。”
張無痕冷笑着說道。
“這麼多?那其中肯定有不爲人知的大盜,島主和屍皇大人可得徹查一下。”
謝歡驚訝的說道。
“呵呵,這下有趣了,都不承認自己拿了,難不成是我拿了?”
天昏冷笑不已,眼睛盯着謝歡和張無痕。
兩人都是一臉無所謂,你能拿我怎麼辦的模樣。
“西王島所處空間絕密,又有我永生島島域的封鎖,東西斷然不會出去,肯定還在島上,既然兩位都沒拿,張島主也束手無策,這件事其實好辦,就交給我來處理便是。”
詩芒一臉淡然,對着全部手下說道:“你們都聽見了,東西被大盜所取,就藏在島上,現在我下令,在島上搜查大盜,追回物品。”
“是!”衆人立即會意,全都嘻嘻哈哈的一鬨而散。
張無痕等五位家主,無不臉色大變,驚怒道:“屍皇,你什麼意思?”
“意思很清楚,你沒有能力擒拿大盜,我幫你。”
詩芒說話間,一干人王舊部已經跑的一空,涌入到島上的各大府邸中去搜刮。
西王島的修士無不大駭,急忙回去應付,卻被人王舊部擒住,搶得一塊靈石都不剩。
“屍皇!”
張無痕大怒道:“你這就是在搶劫!”
“張島主,說什麼胡話呢,是你先開始搞的,怪得了誰?”
詩芒說道。
“快讓他們住手,丟失的東西,我全部補齊給你。”
張無痕和幾位家主都慌了,這麼搶下去,五大家族要全部返貧。
“行,剛纔張島主說丟失的東西沒有三萬件也至少二萬件,那就按二萬件來算吧,垃圾可別拿來充數,至少得是我那個時代的東西。”
……張無痕傻眼了,自己剛纔隨口胡說的,整個聖廟也不可能有兩萬件物品。
謝歡暗想夠狠,這下西王島要徹底出血本了,現在正在搶的這些也不可能還回去了,張無痕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詩芒看着溫文爾雅,但手段霹靂狠辣,自己和他打交道,也得小心一些。
“剛纔說兩萬件……”
張無痕正要腆着臉解釋。
詩芒直接打斷說道:“張島主不會想說,是在跟大家開玩笑吧?如此重要之事,我們跟你認真商量,你跟我們開玩笑?”
一股寒意擴散出來。
詩芒這些人跟西王島上的人不一樣,除了本身的實力差距外,還有那種千錘百煉的殺人氣質,都是反反覆覆從生死線上走回來的。
每個人都感受到了詩芒的寒意,確信一旦談崩,下一秒就會血流成河,甚至整個西王島被打碎。
在這股巨大的壓迫下,張無痕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裡吞,承認了兩萬件。
詩芒身上的寒意瞬間就散去,溫和的說道:“西王島借道統的名義運轉這麼多年,好處可沒少佔,利息就算了。”
他這話便是在提醒張無痕,不要不識趣,今天多拿的權當利息,否則還得讓你扒層皮。
張無痕哪敢說什麼,徹底被詩芒拿捏,想着這筆賬儘量攤在另外四家身上便是。
詩芒召回衆人,又瞥了謝歡一眼,對人王殿的事隻字不提。
謝歡自然明白,詩芒是賣給人情給自己,他想要的關鍵是阿卡斯碎塊和地魄,至於其它東西,無非是滋養部下的資源,多自己這點不多,少自己這點不少。
便識趣的報以一笑。
一來表示自己明白了,二來是給張無痕看的,告訴西王島的人,自己有詩芒罩着,讓他們悠着點。
自從自己現身開始,西王島這些人的眼神都要將自己殺死了。
解決了西王島上的事,詩芒望向天穹,眼神中閃爍着異彩,瞳孔四周有一圈金光流動。
他的氣質一下變得凜然。
人王舊部停止了嬉鬧,在詩芒周圍散開。
謝歡發現他們隨意一站,就隱約蘊含某種陣法序列,形成一股極強、繁複的隱能量。
“神隱,還記得我嗎?”
詩芒緩緩說道,雙手結印,一道金光從印中四射出來,如一個小太陽,照耀整個天穹。
謝歡右眼瞳孔一閃,化出蒼藍銀輝,見那金光不斷分裂空間規則,漸漸的有暗能量涌出,變得越來越強,好似墨汁滴在清水裡,飛速的擴散。
幾乎每個人都感受到了這能量的壓迫感。
島上幾處地方,傳來大片淒厲的叫聲,十分恐懼、顫慄,像是在囚籠中掙扎,正是被關壓在島上的黑淵生物。
突然整個天地一暗,那暗能量傾瀉下來,如黑月的月華,遍撒在島上,覆蓋在每個人身上。
謝歡身上金光一閃,將那能量隔絕在外。
他瞥了一眼衆人,都各自施展出不同的法術來抵禦這能量,但詩芒不爲所動,任由那能量覆蓋身上,如一層灰暗色的輕紗。
而島嶼外面的景象也發生了巨大變化,原本清朗的天空,化作無盡的黑淵,彷彿被吞入了巨物的肚中。
謝歡瞳光劇烈閃爍,他發現並非“彷彿”,而是真的處在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裡,西王島外的黑淵能量不斷流動,就像一個沒有形態的生命體。
詩芒口中念着某種咒語,那音節像是黑淵語言,卻又不盡相同,謝歡聆聽了一陣,發現裡面蘊含最本能的音節能量,本身就傳達出某種寓意。
突然,詩芒口中的咒語停了下來,黑暗中充滿了生命的能量,一聲低沉的耳語傳來:“詩芒,你還活着。”
“我復活了。”
詩芒雙目中金光璀璨,望着無盡的黑暗說道:“神隱,來我的永生島上,成爲我的同伴吧。”
“憑什麼?”
那聲音低聲的說道。
“憑我們的交情,憑我的志向,憑人王的遺願,以及憑我的實力,留在西王島,你永遠也恢復不了真身,跟着我,終有恢復的一日。”
詩芒堅定地說道。
“你說的那些,在我看來都是垃圾,唯獨恢復真身還能吸引我,只是你有什麼本事敢說能爲我恢復真身。”
“現在的元泱海上,如果我都做不到,那基本沒人可以做到。”
“人類的話很少有靠譜的,我就是被人王的花言巧語騙了,才落得現在的境地,你走吧,我不會再跟你們合作了。”
“神隱,我覺得你可以再考量一下,難道你不想恢復真身了嗎?”
詩芒微微皺眉。
這時,一道嗤笑聲從黑空中傳來:“神隱大人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還在這死纏爛打什麼?說起來,你們來晚了一步,神隱大人已經先答應了我的邀請,而我們黑淵一族跟你們人類,除了仇恨外,並無交情。”
空中浮現出一道影子,慢慢現身而出,滿臉黑紋,頭上長着兩隻角,全身被紫色鱗片覆蓋,嘴角噙着一絲譏誚。
“這人是……”
謝歡瞳孔微縮,這人他第一次見,但這氣息……
正是自己從黑淵出來時,離開黑淵之翼的時候感應到的,開始並未放在心上,現在看來竟是被尾隨了,這頭黑淵生物藉着自己和青明大戰,潛伏在黑淵之翼中,鑽了出來。
而且從氣勢上看,至少也是主宰級的。
“你是?”
詩芒面無表情的問道。
“你們可以叫我覓滅。”
那黑淵生物嘿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