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海上的歌聲
謝歡將心神融入劍內，感應着那波動，並沒有明顯的指示特徵，純粹只是更爲強烈。
他收回心神，施展蒼藍銀輝，向那破碎的靈舟以及四面八方望去。
濛濛死氣籠罩的海面上，寂靜的只有海浪“嘩嘩”聲，到處一望無際，看不到邊。
在這濛濛中，有種致幻的能量在流動，看不清是從何而來。
“是何人所爲？”
孫無畏沉聲說道。
他休息了這麼久，精神反而顯得更差了，面色有些死人般的蒼白。
反倒是他身後的周靈，氣色看上去比先前要好許多。
“暫不清楚，這支隊伍是望日先瘋隊，三天前出發的，我還看到他們招募隊員，隊長是位結丹中期修士。”
吳窮的臉色極爲凝重。
他也是結丹中期，說明自己也有隕落在此的危險。
衆人一聽，都緊張起來。
謝歡身影一閃，就來到那破碎的靈舟上，在一個半截身體上面，取下兩個儲物戒子，輕輕破開禁制，神識往裡面一掃，皺眉說道：“東西都在。”
吳窮微微變了臉色，驚道：“難道是天災？”
繼承遺產是修士財富的主要來源，這種連遺產都不要的行徑，顯然極度不合理。
“能殺死結丹中期修士的天災……在寂滅海上也屈指可數啊，會是什麼呢？”
孫無畏沉吟不定，他也來到破碎靈舟上，檢查了幾個殘破屍體，確實遺產都還在，不客氣的收入囊中。
其餘人見狀，顧不得緊張和恐懼，都紛紛登上靈舟，開始致富。
忙了一通後，確定沒有遺漏，這才停下來。
突然海面上傳來淡淡的聲音，悠悠揚揚，像是有人在唱歌，聽得令人毛骨悚然。
歌聲飄飄渺渺，隨風而來，隨風而轉，竟似沒有特定方位。
謝歡目光閃爍幾下，捕捉這聲音的震動來源，路徑極爲繁複曲折，最後竟然直指海面下方。
他猛地向海下深處望去，隱約間，有一艘巨大的船在海面下航行，被濃濃的死氣裹住，看不真切，但可見的部分，發現這船極爲破損，甲板上到處是朽木、破布和污漬，搖搖晃晃的，好像沒人。
“海下有船。”
謝歡提醒着說道。
衆人一驚，急忙向下望去。
“是幽冥鳥！”
吳窮驚叫一聲，像是被人掐住脖子般，聲線變得又細又長，整個人瞬間失態，臉上滿是驚恐。
“嗷！——”
死海鬼鱷發出淒厲的叫聲，在這幽寂的海面上回響，它也看到了那水下的船，全身鱗片摩挲起來，身體縮成一團，恐懼的在水面上瑟瑟發抖，不斷將海水拍打出“嘩嘩”的聲音。
“怎麼會這樣？剛出海就遇到幽冥鳥……天要亡我不成？”
孫無畏也失聲叫道，滿臉慘然。
他們兩位領頭尚且如此，其餘之人就更是驚恐萬狀，有些不知道幽冥鳥的，更是不知所以。
謝歡皺眉問道：“幽冥鳥？”
那巨大的船在水下無聲潛行，竟沒有弄出一點聲音，好似透明一般。
“就是幽靈船，因爲船上有一隻殘破的神鳥圖案，所以我們叫它幽冥鳥，是寂滅海上最恐怖的天災之一。”
吳窮苦澀着說道：“真是流年不利，早知如此晚點出海多好，天道酬勤，酬個屁，我等勤勤懇懇，竟落得如此下場。”
謝歡用靈目神通望去，那船的身體上，確實烙印着一隻古怪的鳥圖案，帶着漂亮複雜的羽翼，像是鳳類的一種。
他說道：“就算遇上天災，也不用如此喪氣吧？難道這天災是必死局？”
“必死倒不是，看命吧，遇到幽冥鳥的修士不在少數，活下來的築基也有，但死掉的元嬰也有，傳說這幽靈船根本無法對抗，因爲裡面人都沒，敵人都找不到，能不能活下來，純粹看命。”
吳窮解釋着說道。
“事在人爲，大家別太絕望。”
謝歡鼓勵着說道，然後取出死鬼，拿在手中。
劍上濃濃的死氣縈繞出來，與自身融爲一體。
吳窮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死鬼劍，便收回目光，自己也取出一件像如意的法寶，端在手裡，警覺的盯着那幽冥鳥。
所有人都閉住呼吸，手持法寶，緊張萬分。
那船好像在不斷升高，慢慢浮出海面。
死海鬼鱷的哀嚎聲也停滯住了，像是害怕到了極點，全身縮成一個球形，一動不動，漂浮在水上，像死了似的。謝歡發現這船不管在水中還是水上，都看不真切，他的洞見之眼不斷解析眼前所見的能量，受到大量複雜能量的干擾，進度十分緩慢，有種卡頓的感覺。
終於，整個幽冥鳥全部露在海面上，整個過程依然沒有任何水聲，只是那縹緲的歌聲越來越清晰，聽得令人渾身發冷，起雞皮疙瘩。
謝歡運轉俱舍寶訣，將聽覺捨去。
但聲音依然在腦海中迴響，整個人的意識變得迷幻起來，甚至身體的各個機能都開始發生一定改變，原本順滑的皮膚上，暴起一個個粗糙的疙瘩。
謝歡大驚，急忙運轉初心神識，抱神守一，在識海內建立一道屏障，將歌聲攔截。
心神很快平穩下來，但身體的變化依然在持續，甚至骨頭都開始變化，不斷往外冒，刺破皮膚，生出一根根的骨刺。
謝歡瞳孔放大，這絕不是幻覺！
而是他的身體真的在歌聲中變形。
不僅是他，周圍的孫無畏等人，一個個都齜牙咧嘴，開始往詭異的方向變化，周靈已經匍匐在靈舟上，十指鋒銳，生出長長的尾巴，變成了一隻怪物，口中發出淒厲的聲音。
只有那死海鬼鱷沒有變化，只是不住的顫抖。
謝歡急忙運轉俱舍金身，腦後光環浮現，變得面相莊嚴，強行用體術能量，試着將這變化往回逆轉。
但變化抑制住了，只是逆轉並沒有效果。
除他之外，周圍的十幾名修士，基本都變成半怪物模樣，漸漸失去理智。
那幽靈船緩緩從他們身邊駛過，沒有停留，越來越遠，歌聲也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死氣迷霧中。
謝歡驟然覺得身上壓力一減，那種往怪物變化的趨勢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在體術的運轉下，骨刺收回體內，所有變化過的地方，一點點還原，幾個呼吸下，就回歸正常。
周圍的十幾人，痛苦的哀嚎着，也在一點點變回。
但有兩人卻沒有絲毫動靜。
是周靈和另一位假丹期修士，周靈變得如同死海鬼鱷一樣，趴在地上，緩慢爬着，另外那人變得全身漆黑，背生肉翅，手腳間生出膜狀薄翼，像一隻巨大的蝙蝠。
“呱！”
那巨大的蝙蝠猛地展開翅膀，大叫一聲就飛天而起，往遠處衝去，消失在海面上。
周靈則爬到死海鬼鱷身旁，輕輕用嘴巴觸碰死海鬼鱷，似乎在交流。
死海鬼鱷身上的鱗片也舒張開了，沒有了先前的緊張和恐懼，與周靈互相磨蹭着。
其餘十多位修士或長或短，全都變了回來，看着周靈和那遠飛的巨大蝙蝠，都是臉色煞白，驚恐的一陣後怕。
“我知道了，若是在歌聲中完全失去理智，變化就無法逆轉了，只要還能保留一絲神智，就能變回來。”
張志影顫抖着說道。
所有人看着此刻的周靈，無不背脊發涼，袖袍中的手都還是抖的。
謝歡也臉色難看，這可比死還慘。
不過如果到了無法逆轉的時候，他必然要運轉聖靈光來滌盪這種邪氣，到時候結果會如何難說。
甚至他想到另一個問題，真如自性能將這變化恢復過來嗎？
重創瀕死可以剎那恢復，但變成了怪物呢？
他心中沒有答案，但目光望向周靈，心想不如用她試驗一下？若是能恢復，對她也是極好的，自己對真如自性的瞭解又多一分。
正想着要如何瞞着衆人用周靈做試驗，突然孫無畏爆喝一聲，一道死氣光輝激射而出，“砰”的一下將周靈斬成兩半，血濺長空。
周靈“吱呀”的慘叫幾下，兩半身體在海水中撲騰了一陣，然後不動了，慢慢沉下去。
“她盡心盡力的伺候了老夫幾天，這算是對她的一點報答。”
孫無畏緩緩說道。
其餘之人都沒吭聲，與其這樣活着，確實不如死了。
“幽靈船過去了，不至於遇到第二次，我們算是因禍得福。”
吳窮從恐懼中緩過來，擠出一個微笑說道。
“我們還是趕緊走吧，留在這總覺得心裡發毛，那船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折返了，寂滅海被稱爲禁區，真不是虛的。”
張志影搖了搖頭，說道。
“賺點錢太難了。”
另一位修士無比感慨，唏噓的說道。
吳窮取出兩張黃符，再次貼在死海鬼鱷頭上，說道：“大家上船吧。”
孫無畏盯着死海鬼鱷，艱難地吞嚥了下，說道：“你們說，這東西會不會……”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知道他想說什麼。
其實謝歡在看到周靈和死海鬼鱷磨蹭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吳窮的手抖了一下，苦笑着說道：“這東西是我從市場上買回來的，好用就行，諸位管這許多做什麼？徒增煩惱。”
他瞥了一眼死海鬼鱷，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內心已經篤定，等用完這次後，就送這東西歸天。
否則心裡始終有塊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