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眠面不改色,目光始終如一的清澈,排除所有雜念,進入到和謝歡一樣的極簡戰鬥中,將靈力的運用控制到極致。
殺了一陣後,他越發的意識到不妙。
自己在飛速削弱,而那紫衣女子不僅不減,反而有所增強,自己原本就只壓她一個境界,此消彼長下,就是單獨殺她一人都難。
謝歡也覺察到了,不由大喜。
雲璃是掌握了天之劍域的種子,她本就聰明絕頂,在不斷參悟和實踐中,一點點領會和還原完整的天之劍域。
琉眠無疑是最好的磨礪石。
在被壓制中,她身上的劍域種子開始茁壯成長,形成真正屬於自己的劍域。
而燃燃那邊,被謝歡和氪金黃猿死死拖住,再讓周圍的修士不時干擾、補刀,幾乎再難發揮作用。
琉眠瞳孔中微光一閃,化出一圈漣漪。
這是戰鬥到目前爲止,第一次內心起了波瀾。
他反手一拍,一道彩色炫光旋轉出來,將一片銀色小劍湮滅,便不再戀戰,身化虹光,衝出劍域,往遠處遁去。
“想逃?追!”
謝歡一收劍勢,顧不得燃燃,就化作雷電追擊而去。
雲璃也化作紫芒,緊追不捨。
其他人紛紛跟隨其後。
突然琉眠的遁光一停,爆發出絢麗的彩色,轉身盯住謝歡。
全身的蝶紋變得更加鮮豔、妖異,那一雙紫色勾玉微微一轉,就爆發出強烈的光輝,變得五彩斑斕。
謝歡瞳孔一縮,瞬間意識到不妙。
一股絕強的精神攻擊衝入他識海,耳邊聽見琉眠輕聲說道:“蝶夢。”
同一瞬間,他的三乘識境爆發,初心神識凝成無形防禦,將那層攻擊完全擋下來。
但即便如此,識海內還是“隆隆”作響,一陣激盪,眼前浮現出各種五彩斑斕的幻象。
謝歡蒼藍銀輝一閃,便看的真切。
只是幻象並沒有消失,還在層層疊疊的出現,但就如投影一般,知道是假的,並不影響他窺見真實。
紛繁的幻象中,琉眠的身體變得更像一隻蝴蝶,周圍一片濛濛青色,到處散佈着黑色的石頭、古怪的樹枝,飄蕩着霧氣,還有奇異的花朵,搖曳之下,變得透明。
突然琉眠身影一晃,一隻枯手就抓向謝歡的心臟。
謝歡神鋒劍一擋,枯手擊在上面,暴起金屬般的光澤,冷笑道:“這是你的底牌了嗎?”
琉眠依然面無表情,淡淡點頭說道:“蝶夢是大範圍的精神攻擊,他們全都陷入了幻境。”
周圍所有的修士,雲璃、韋大英、龍天翔等,無不是停滯在空中,雙眼呈現出和琉眠一樣的斑斕色彩。
“你應該知道,這招對我沒用。”
謝歡眼中銀輝流轉,與琉眠對視,絲毫不弱。
兩人曾在天荒殿內,經歷過一次幻境,都順利脫離。
琉眠說道:“所以我一直沒用。”
“那現在死馬當活馬醫了?”
謝歡咧嘴一笑,說道。
“本身就是活馬,只是這招殺你,代價太大。”
琉眠眼中微微蕩起漣漪,望着四面八方的天地,流露出一股哀思。
謝歡心頭一震,說道:“這幻境是冥域?”
琉眠點了點頭:“我的故鄉。”
謝歡意識到了什麼,又說道:“你剛纔是故意逃走,騙我追擊。”
“因爲你一定會第一個追。
“蝶夢的攻擊範圍極大,但我的能量有限,必須殺最重要的。”
琉眠眼中的光彩一下凝聚,彷彿要將謝歡完全看穿。
在謝歡的周圍,浮現出種種景象,皆是記憶中的過往,涵蓋三世,職業人辛苦創業打拼、天才修士一日千里、強者重生猥瑣發育……
“有趣,當真有趣,你竟然是三世爲人,經歷如此有趣。”
琉眠眼中滿是驚訝,喃喃自語道:“難怪,難怪。”
他早就猜到謝歡大有來頭,但想不到竟有三世之魂。
“看來我的選擇果然沒錯,三世流轉,到此結束了,你的神珍之寶,是我的了!”
琉眠身上爆發出強烈的光輝,一道靈光氤氳而起,氣勢猛地往上攀升。
“搞什麼鬼,你也知道幻境對我沒用!”
謝歡眉心處白芒流轉,正是初心神識,將不斷壓迫來的精神衝擊擋住。
“呵,你真以爲這是幻境嗎?
“是莊生夢裡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裡變成了莊生,你真的分得清嗎?”
琉眠臉上露出冷笑,大量的靈光匯聚在頭頂,裡面浮現出一個透明的迷你小人,同樣滿身蝶紋,背生翅膀。
“元嬰!”
謝歡臉色大變。
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勢碾壓過來。
他急忙運轉所有神通,元素劍陣更是飄落在兩側,以劍力護體。
但那元嬰的威壓還是穿透而來,直接震懾內心。
“不可能!這只是你的幻術!”謝歡終於不淡定了。
幻術明明對自己無效,可這威壓竟是如此真實。
“是幻術沒錯,但蝶夢一術,是冥蝶一族的禁式,只有我這個棄子掌握了,它的奧義便是化虛爲實。
“我可以將自己的實力虛幻到元嬰,再將它變成現實,若是你沒有其它底牌的話,那一切都結束了。”
琉眠壓在神鋒劍上的手,突然暴起一團五色斑斕的光輝,形成一隻巨大彩蝶,將謝歡完全裹住。
“啊!”
謝歡大叫一聲。
全身像是要炸裂一般,各種法寶紛紛釋放出來,都在這彩蝶內劇烈顫抖。
他拼命大喊,釋放着痛苦,猛咬牙關,全身化作金色,體表覆蓋長生訣的九層護體神光,以及真如自性的花樹金紋。
琉眠盯着那些花樹金紋,激動的大笑道:“從你的過往中看到,真如自性可以原地復活,可惜能量還沒滿吧?
“我一直不敢用此招,就是怕擊殺你後,剩下的能量不足以讓我在這一界繼續殘存,看到你的真如自性後,我就放心了。
“幸運之神終究還是站在我這邊,謝謝你,謝歡。
“這一趟長空界之旅,能認識你,我很開心。”
他五指一抓。
頭頂上空的嬰孩不知何時盤坐雲端,面容嚴肅,胖嘟嘟的小手在身前掐訣。
那巨大的光蝶向內收縮,謝歡全身崩碎般的炸裂,血肉橫飛。
他大喊着,身體後方凝聚出一道金環,是俱舍金身的法光境界,但依然抵擋不住。
不過身上的痛處開始減輕,他一點點將五感六識捨去,同時也就捨去了疼痛,內心變得安寧起來。
面容從痛苦慢慢的轉回平靜。
“能夠平靜的赴死,是個值得尊敬的敵手,我會記得你的。”
琉眠笑着說道。
“勝負還未分,你激動什麼?
“到底是誰記的誰,還不一定呢。”
謝歡突然睜開眼來,滿是鮮血的臉上,揚起一抹笑容。
“哦?
“死前還在故作鎮定,你的過往我已經觀的一清二楚,真如自性就是你最大的底牌,莫非你還拿的出翻盤之手?”
琉眠不屑的輕笑道。
他內心十分鎮定,因爲謝歡的一切他都掌握了,絕無可能敗。
“你觀了我三世,可有觀我三月?”
謝歡平靜的說道,右手猛地抓住神鋒,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身上的血順着手臂不斷涌入上去,劍上紅芒一閃一滅。
“三月?哈哈,你意思是,你三月前有巨大機遇,能夠讓你現在翻盤?”
琉眠根本不信,仰天大笑,就連頭頂上的元嬰也露出嬰孩般的笑容。
突然一道強烈的劍輝從神鋒上炸裂出來。
一道完整的劍域倏然擴散,密密麻麻,化作無數紅色絲線,衝擊在巨大的光蝶上。
“轟隆隆!”
猩紅的劍輝不斷衝擊,以攻爲守,對抗光蝶的元嬰之力。
琉眠臉色微沉,驚道:“竟然是自帶劍域的靈寶?但這樣又如何?劍域的力量也必然和你的實力相聯繫,你僅僅是個築基而已啊。”
“師兄,別在這說些自欺欺人的話,你的化虛爲實,最多維持片刻的元嬰狀態,否則你何須將其他人入幻?
“我不需要擊敗你,我只要維持住這片刻,你自然就敗了,這片刻是多久呢?三十息?六十息?”
謝歡全身浴血,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
那神鋒也全部被鮮血侵染,幾乎與他融爲一體。
但一人一劍毅力在那不倒。
琉眠也終於變了臉色。
頭頂上的蝴蝶嬰孩,臉上的笑容消失,變得嚴肅起來,手中訣印一變。
他的狀態被謝歡完全說中。
施展蝶夢後,他能進入六十息的元嬰狀態。
在他的計算中,這些時間足夠擊殺謝歡後,再殺雲璃,再殺十幾位結丹修士。
結束後就算自己徹底崩塌,無法再戰鬥,燃燃足以收拾殘局。
可萬萬沒想到謝歡以一己之力,耗了他近半時間,快三十息了,居然還沒死。
這還是築基嗎?
琉眠眼裡涌動着波濤,那元嬰的法印陡然一變。
光蝶微微一晃,折射出七彩光芒,通體變得琉璃一般,雙翅化作千萬光點。
琉眠以時間換法力,強化光蝶進入到第二形態。
原本還剩三十息,但在這種狀態下,只能維持三息。
關鍵時刻,他殺伐果決,毅然選擇了變化。
用二息殺謝歡,一息殺雲璃,剩下的就交給燃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