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活着,生存,人能做出些什麼舉動,全然未知,更何況是一個魔。
和魔鬼之間的交易,亦如行走在懸掛於深淵的半空之上,一步錯,步步錯,其結果便是被黑暗所吞噬。
到死,他也不相信,身爲陸地第一劍仙的他,會是這麼一個結果,而在遠古魔神的咀嚼裡,亦如千刀萬剮般的蠶食痛苦之下,他那過往的一生,已經被黑暗所淹沒……
而對於身在塔外的李小意,一點也不奇怪呂冷軒最後的結局,反倒是覺着極其合理。
沒有憐憫,亦無同情和惋惜,是真的覺着,咎由自取,活該!
至於萬魔塔內的遠古魔神,在吞噬了呂冷軒的神魂意識以後,氣息陡然一盛,再面對天魔衝擊的時候,不僅是遊刃有餘,一個照面,反而反殺了數頭上古天魔。
而在這萬魔大陣裡,若不是有靈寶本身的天然壓制,這頭遠古魔神完全可以憑藉着天魔固有的等級壓制,將這裡攪和的天翻地覆。
但正因爲有了萬魔塔,完全消除了天魔固有的等級壓制的限制,困在其中的上古天魔,亦如籠中獸,除非它真能憑藉着自身的強大,衝破這裡,不然的話,也就是個困獸猶鬥。
所以這時的大殺四方,神威無敵,對於高坐於萬魔塔之上李小意來說,不能說是不甚在意,最起碼還能夠做到心中有數。
其額頭上的一目,熠熠生輝的變化萬千,推演着萬魔大陣變化的同時,更是處處的把握先機,開始全力的向着遠古魔神壓了過去。
陰冥之眼則掃視四方,觀察這個世界裡的一切,而一道曼妙的身影,忽然而然的出現,就顯身於李小意的不遠處。
卻是那名已經被抹除神魂意識的鬼妃,其雙手正懷抱着一柄掙脫欲飛的靈劍。
李小意的目光直接便落到了靈劍之上,並未看那鬼妃如何。
可當他張口,正準備噴出虛無神光,將其封印並捲入到虛靈鼎裡的時候,原本還顫顫巍巍的靈劍,居然就在此時爆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劍鳴之響。
李小意心下一驚,環抱着靈劍的鬼妃,周身立馬被一股沖天的劍意,瞬間便捲了進去。
而在萬魔塔的內部,此時的遠古魔神,一手持着呂冷軒的本命飛劍,一手拿着李小意的八方匕首,正劍意縱橫的力戰着金翅大蜈蚣。
萬魔塔的內部,幾乎已經牽制着李小意的所有精力,外部的靈劍異動也讓他面色森然。
因爲那是從未有過的釋放,和他前幾次汲取靈劍所蘊藏的鴻蒙之氣不同,而是完全的,徹底的爆發了出來。
這並不是從未有過的劍意,不陌生,且熟悉,不似崑崙,蜀山,道門各宗,而是他已經熟知的遠古宗門裡的特有劍意。
終於還是出來了……
李小意本來還陰沉着的一張臉,不知怎的,竟然露出了一副如釋重負的釋然表情。
感應了一下萬魔塔裡的變化,全部放開時,他便已經將萬魔塔的控制權,完全交付於金翅蜈蚣來掌控,而他自己,則目視着靈劍的爭鳴,於這方天地所顯化出的巨大劍意,完全沒有絲毫的畏懼之意。
紫色的神光開始從他的身體上散發出來,龍化的軀體也同時開始變得半虛半實。
相比於那無比浩大的劍意,即便顯得無聲無息,可當紫芒越發的濃郁,並且渲染於他四方的天地之際,亦如大潮之磅礴,浩大而無邊際。
虛靈鼎已經外放於體外,虛無神域,也是李小意最強的領域之力,不是奪天地造化,而是完全的融入,只要神光所至,即便不曾相連於本體的浩大紫光,也可以唯其所掌握。
而一股神念,隨即從靈劍的所散發出的威壓裡,一起透了出來,李小意在感知到的那一刻起,渾身的仙靈之氣猛然暴漲的同時,轉生魔眼裡的紫色螺旋驟然大亮。
連帶着的,還有從其體內,爆鳴出的鳳鳴之音,其身更是再一次化爲了煉獄鳳凰的本體,巨大的身子,盤踞在萬魔塔之上,雙翅一震,天上地下的時間,近乎於凝固,而鳳凰本體,已經高飛而起,並在時間顯化的空間紋理裡,化爲了一道巨大的殘影。
加速時間的變化,作用於本體,又有時間慢化制約於外界,靈劍的四周,天上地下的空間,時間,近乎所有的一切,全部凝滯不動的時候,有鳳來儀!
虛無神域,瞬間鋪展,就在靈劍的上方,彷彿鳳凰展翅的形態,將靈劍整個全部罩下的那一刻,天地一靜!
數般大神通,似乎只爲了這一刻,而李小意要的,就是不再重蹈當年許麟的覆轍。
斬草除根,務必以絕後患!
至於藏在靈劍裡的神念,此刻已然是晃了神,千算萬算,不曾想這李小意居然還留了一手,而他是誰,彼此之間已經是心知肚明。
當年他在天下人的面前玩了一次金蟬脫殼,又在外域星空下的大天劫之下,二次脫殼,但是這一次,似乎是失算了。
萬年的老鬼,真要是成了鬼,更爲準確的來說,是連鬼都做不成的話,其中的滋味,怕是隻剩下了無限的驚恐!
而李小意本身,在和呂冷軒以及遠古魔神鬥了這麼久,即便山窮水盡的時候,也不曾動用虛靈寶鼎,爲的可就是這個怎麼也殺不死,流竄於人世,裝瘋賣傻的老乞丐。
眼下,他有了囚籠,是李小意爲他設下的,而那個人間,便再沒有了暗地裡的謀劃者,修真者或是普通人,這一刻開始,無形的枷鎖已下,是該活出自己的樣子的時候了。
紫色的神光裡,濛濛的依然籠罩在這片天地當中,唯有居中的位置,彷彿有一顆巨大的眼窩的形狀,對着萬魔塔的所在,猛然的一吸,塔飛而起,再一閃爍的時候,便已然消失不見。
這個世界還在崩塌,可無論是火山噴發,土崩石裂,風雲變化裡,那片紫濛濛的鳳凰虛影,卻依舊還在,完全不受任何的影響。
而在內部的紫色世界裡,一抹身影,好像是虛無裡的一個影像,正默默地盯視着,紫色領域中,那兩個完全被禁錮住的光團,釋然似的露出了一抹微笑,卻又在猛烈的咳嗽中,弓起了身子,但是他不在乎,因爲那笑容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