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唐僧走到那太熱了過不去,大山都着火,他帶的猴子去幫他弄把扇子,猴子意外發現一頭人牛和白狐狸精在通姦,由此引出一段嫂嫂想借還不敢借扇子的故事”,妖邪笑容在對我說話,這個三十幾歲的人,說話挺有意思,尤其是嫂嫂,在他嘴裡特別玩味,他描繪的情節好像也在哪看過。
‘嘩啦啦’一連串聲音響起,打開檀木布幔的時候從底部涌出大量的大豆,落盡腳前的細沙當中,所有人一陣慌亂紛紛躲開。
“傳統的乾燥劑”蘇老鬼淡淡的回了一句“對嘍!用大豆來平衡裡面的溼度”。
等大豆落盡,所有人目光落在中間一團紅布包,輪廓明顯是裡面坐着人,紅布包在紅色的檀木上,那檀木上金色花紋特別漂亮。
仔細這個人形輪廓的墓主人,雖然紅布還沒打開,但已經確,哪怕還是坐姿,這人也是一副骨架,根本沒有皮肉。氣味變得刺鼻難聞,老傢伙紛紛後退,其他人也躲開。
東家和蘇老鬼說着關於那佛經的事,我也聽了個大概。說的是100多年前敦煌莫高窟被盜案,不是清末影響最大的‘黑水空城’。
“都是大手筆啊,這些狗賊真是利索,毛也沒剩下”蘇老鬼道。
一百多年前,‘殷墟甲骨’,‘敦煌遺書’和‘黑水空城’三大盜案,都是連鍋端。這三起大案以我的看法,只有黑水城算是真正的盜,其它兩個根本不算。殷墟甲骨,人家洋毛子是拿着錢大搖大擺的來,坐在市場上明碼標價的吆喝,真金白銀的買走。敦煌遺書,人家帶人帶馬車走官道而來打包裝盒,就像回自己家拿東西一樣,偌大一個大清,沒有一個人阻擋。
蘇老鬼說狗賊的時候,大家臉上都出現一些尷尬。只有東家不以爲然,蘇老鬼的語氣可以說滿是火氣,什麼樣的國家能讓外國人明目張膽坐在大市場上,拿着錢大聲吆喝,收購你們國家的珍貴文物,古今中外,只有大清。就連黑非洲的古物,也是用偷偷摸摸得才能到手。
東家說道:“沙俄的海軍少校在黑水城不也是一樣,啥也沒剩下,不過他們卻找到了遺失的四部心法中的一部,《大日輪人神福愛同在心》。加上這個《金剛聖言自在心》,就還剩兩部下落不明瞭”。原本心法是石刻碑文,地點是在今天的尼泊爾的一個邊境小城郊外。那裡很少允許外人進入,國家窮保護能力有限,但是一些外國專家學者是允許去考察的。石碑碑文年代久遠,現在只剩下一些殘垣斷壁,原本的字體已然無法分辨。
只因所剩文字不多,所以能得到的資料有限,現存保存最好年最最久的要屬南北朝時期纔開始興建的敦煌石窟,可惜,那些最珍貴的東西在清末被盜一空。
不由回憶分析一下剛纔東家的話,隱隱好像覺得沒錯,聖彼得堡有一部,另一個也知道在哪,只是人家不給你,你能怎麼地!說是下落不明的兩部也沒錯。只知道去向是歐洲,歐洲國家多了,究竟在哪都搞不清楚。堂堂大清,那時候的歐洲國家弄他像玩似的,連比利時都能來踹你一腳,區區幾百士兵一到,白花花的銀子奉上,要啥給啥。
東家叮囑季秋,無論如何都要保管好照片記錄,這些都是極其珍貴的文獻資料。釋迦摩尼在菩提樹下醒來之時,當時有十二位弟子。對此還有另一種說法,按照敦煌壁畫上的刻文,當時是八位弟子,佛祖講經傳授,弟子悉心受教,然而每個人的心得所受都不一樣。每人各成一派,自成體系,這就有了後來的各個學派分支。
蘇老鬼繼續說道:“看來陳正居你的古文造詣真的很到家,你的同事那個會胡文的那個叫什麼來着,有機會你幫我引薦一下,我有些東西讓他翻譯一下,保證讓他大開眼界。不過話說回來,你能有今天的造詣看來都是仰仗這位的功勞吧?”。說話間眼光瞄向一邊的青鳥。
蘇老鬼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青鳥,斜眼瞄一個人,那是多麼無禮,很不尊重人!東家也看看李博生,對蘇老鬼說道:“這沒問題,我一定幫你找他,王教授和我共事多年。這是我表弟,這麼多年對我一直是鼎力支持,他在這裡面自然是功不可沒”。
青鳥和善的對蘇老鬼行禮,表示禮貌的說了一句:“蘇老先生也在同行中大名鼎鼎,幸會”。
‘面不改色’。我對青鳥的評價就是如此。
先前看怪物一樣,現在和顏悅色,此時判若兩人。完全看不出剛纔的那種古怪憎恨,這些傢伙的氣度非常人可比,心中想的不會表現在臉上,這會兒心裡想要吃掉對方,但是面子上仍然彬彬有禮笑臉以對。這就是差距,想怎麼樣也不會讓你看出來。
蘇老鬼看向中間的幾個小子,有個傢伙要用手去掀那裹着人的紅布,只能說是紅布,看不出一點像佛衣袈裟一類衣物的樣子。蘇老鬼大喊道:“放下,你們這麼掀開會毀掉這裹布的”。
蘇老鬼說話後幾個人立即停手,我也放下了揹包。這個時候先把自己解開輕鬆一些的好,有什麼突發的事件也能‘輕鬆’一些的處理,東西沒用了,只留武器就好。蘇老鬼對那幾個傢伙顯然一點都不客氣:“小毛頭,這些東西當中最好出手,價格又不菲的就是這件祈福衣,要說到研究價值,還是裡面正主的金身和那幾塊魚膠粘的布幔,不過那些東西弄出去就是大麻煩”。
“魚膠?”東家臉上有些迷惑。
“恩”蘇老鬼說道:“差不多吧,《韓詩外傳》裡不就有記載,‘太山之南烏號之柘,騂牛這角,荊麋之筋,河魚之膠,此爲天下練材’。你不會不知道!”。
東家對蘇老鬼說:“看不出來你也研究了不少的東西”。
蘇老鬼說道:“都是被逼的,有時候你不得不硬着頭皮去學些東西,幹這行的都是拿命在玩,不去了解一些必要的東西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今天這裡的東西我只要一件徽章,那些人知道是什麼樣子,其餘的我不會和你們爭,大家別誤會”。
按照蘇老鬼的解釋,那些粘合劑確實魚膠,只是用在這裡要和做弓箭的不同,材料和工藝,具體他也不知道。
東家問蘇老鬼:“你說這是粘在上面的布幔,這是怎麼回事?”。
蘇老鬼說那幾個檀木紅布幔,上面的主色金晃晃的。只能按這是主人死後用來包裹外面的紅布來推斷,上面是手寫的經文和手繪的佛像,再用金漆塗抹,佛像有200多個,就是用來裝殮主人身體或者外面的缸或木盒,一般情況下都是同一種布幔,即身佛都要這麼包裹起來。那邊的竹櫃就突兀的放在那,說明這個墓還沒完工就停滯了,在這個人送進來之前做了些重要的修繕保護。所有表象都說明當時就地取材,潦草緊迫。
水池和外面的溝壑,機簧橋架在上面,這些都是比較費時費力的工程。開始的判斷沒錯,肯定是按照工程進度,即將完成之前突然停工。
那個掛燈的傢伙走過來,在紅布包前面晃了一下他的燈。蘇老鬼叫人用那些噴壺開始在上面噴些液體。蘇老鬼帶上手套,開始一點點的剝開紅布,共有三層,等紅布還沒大開,兩隻眼眶露出來,空洞洞十分嚇人,眼皮是全開狀態,燈光照上去,裡面的眼球乾癟成一小塊縮在一角。等到面容露出的時候,大家都是一聲驚歎,這皮包的頭骨火紅火紅,嘴脣已經乾裂的沒有了形狀,牙齒都有些紅色,鼻子剩下一個洞,看起來極是恐怖。
只有蘇老鬼不以爲然,有點洋洋得意。嘴裡嘟囔果然如此,渾身塗滿硃砂坐化的即身佛。祈福衣並非斂服,而是平時所穿的普通靜衣,一般選擇棉麻織物,看得出來照料的很好,沒有一點漿洗縫補的跡象。主人平時所穿的衣服叫靜衣,即身成佛之後,靜衣被寫滿文字和繪畫,塗上金漆,就是裝殮主人的祈福衣。
我們都嚇了一跳,以爲碰到了‘血禿瓢’。
東家眼睛直直的盯着,等上半身露出的時候,東家才說:“蘇文,這兩隻手是什麼手勢,還有脖子怎麼斷了?”。
蘇老鬼仔細的盯着墓主人的脖子,這個手勢叫‘雙蘭花’,不同於普通的和尚雙手合十,這是古代小乘佛法的一些派別的手勢。脖子是在坐化風乾之後,搬到這裡的時候斷的,絕不是生前遭人毒手。在法醫學上有個說法叫‘皮革樣化’,後面斷開撕裂的痕跡明顯。尤其是男性頭骨,在乾屍的脖子上,後腦偏重的男性頭骨很容易斷。
“不僅僅是緊迫潦草,幾乎是匆匆送進來埋葬”蘇老鬼嘆氣道。坐化是佛本起源就遵行,至今印度保存很多坐化的人俑,塗滿硃砂,隋唐五代的中原佛教,這種葬法也是盛行一時,至今傳到日本的真言教還在保留。
終於知道些石頭板是怎麼回事了!這是水葬不假,石板原本應是漏在水池表面,正主應該是想用沉棺葬。石板用來隔住中間水流走向,取意題湊,這樣的石板應該還有很多,不出所料的話,其餘的都扔進深溝底下去了。行事匆匆啊!蘇老鬼不斷嘆氣,匆匆的把人脖子碰斷也沒想辦法復原。
《西遊記》中一段就有記載,孫悟空見到普賢菩薩的時候,菩薩對大聖行禮就是這個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