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這是王宇全家的照片?”李立明的疑問打破了屋內的死寂。
看到王宇的照片,大家臉上都和死屍一般。看到照片,腦海裡同時浮現出北京見到的那個王宇,和我們一起下到神農架地下,沒個片段當中,那個纖柔的身影都蒙上一絲鬼氣。
猛然間心裡有種明悟,似乎那個王宇和我身上發生的一些事情有某種聯繫,李立明的問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這個男的是王念財,沒錯”丁曉東肯定的回答,卻認了男人的身份。
邵軍放下照片,換上了一臉嚴肅說道:“雖然時間有限,但是每個步驟我都認真的做了準備,破門用掉了不到一分鐘,所以在王宇家的室內我還有兩分鐘的時間。目標簡單明確,進屋之後我直奔那些應該放有照片的地方,雖然不多,但是照片上有這三個人的還是足夠讓我肯定,這三個就是她們一家”。
李立明的頭和肩膀低下去,這個事實讓他癱軟。從王宇出現在我們面前,直到我們和蘇老鬼的人被迫合到一起,當中發生了很多事。這些事讓我覺得這些人還有掌控大局的實力,看到照片,這種想法崩塌了。先前我還認爲,從王宇敲響我和小來的房門那一刻,就改變了我和張春來,現在這種這種想法還在,只是意義卻變了。房門敲響,我們就被人家牢牢咬死,再想脫身,沒那麼容易。
回想假王宇那傷心欲絕的淚水,去湖北一路上她的表現,讓我越來越覺得遍體生寒。首先這個假王宇的演技實在是一流,在我們面前沒露出一點破綻,堂而皇之出現在我們面前,說明她對我們瞭如指掌,她知道誰也沒見過真正的王宇,包括蘇文。
張春來和明哥一樣,癱軟的低着身軀,食指在地板上亂畫。正在我一點點的抽絲剝繭,回憶每個情節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張春來的聲音:“你——出來”。
擡頭看看小來,他已回過身走向外面,看到丁曉東和阿約看着我,才知道他是在對我說。起身出去的同時,我心生戒備,這段時間我感覺我們的關係,已經並不牢靠了。
山腳下的村寨,裊裊炊煙升起,張春來坐在青石上,對背後的我說道:“怎麼樣?預感成真了”。
不知道張春來想說的是什麼,我沒有回答。小來接着說道:“從雲南出來,你回了北京。你在電話裡說,有人盯着你是吧?”
剛剛在樓上,我就快想到了,算起來那個假王宇和我在一起的時間最長。如果不是看到照片,我幾乎至此還認爲那些盯着我的人很可能是東家或者李伯生的人。
“季秋帶着你們兩個去過故宮”
張春來的話我沒有吃驚,在他說之前我已經理清了。我在北大學府裡出現,身後就有眼睛,這些人鎖定的不是我,而是季秋。對我來說,這些人想跟得住,那也的確很難,我自己都覺得這段時間,過得是雲上的日子,居無定所飄忽不定。而盯住季秋難度就小了點,她是學生,固定在那的。假王宇出現到動身去湖北,細算起來有五天時間,五天,他們想鎖住一個學生足夠了。
“那——你想怎麼辦?”我問。
聽到我的問話,張春來沒有任何遲疑,幾乎是跟在我的話音之後說道:“如果我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東家,告訴他這裡的事,你會怎麼做?”。
張春來的回答在我問他之前就想到了,所以我也沒有任何遲疑,同樣跟在他的話音之後說:“在你打電話之前開槍”。語氣斬釘截鐵,毫無顧慮。
話音落下,張春來毫無反應,盯着他的背影,我知道自己的話對他可能是一種刺激,至於後果我根本不去想,我說的就是我想的。
“哈哈........”張春來在我死死盯住他的時候,發出慎人的笑,那笑聲越來越大。被他笑得我心裡發毛,雖然我有過最壞的打算,但是那一刻到來的時候,情緒難免不受控制,手,幾乎要去拔槍。
“跟李立明和曉東相處,的確讓你強大了不少”在我渾身肌肉繃緊的時候,張春來說道:“你也能想到了,這事一旦東家知道了,對你來說無疑就是判決,一個是學生,一個是手下的土賊,孰輕孰重誰都知道後果會怎麼樣,你開槍就對了”。
張春來的話讓我緊咬牙根,和他在一起的很多瑣事在腦海中一一電閃而過,很多小事都能說明我們的兄弟情誼,唯一停留最久的,是我過生日那天,桌子上的餃子和啤酒。他有血海深仇未報,仇恨之深我清清楚楚,本該可以選擇的正常人生,他甘願放棄。這個不重要了,拇指搬開了擊錘,舉槍擊發,只在眨眼之間。
也許我該對張春來和他的父母,說聲對不起,那是在我開槍之後的事情。
“不過你想過沒有?”張春來接着說道:“我和你何嘗不是一樣,對你東家會毫無顧慮的除掉,對我又能怎麼樣,我該何去何從?”。
小來的話使我猶豫,他說的對,一根繩上的螞蚱,誰都蹦不了。“好了,你的槍不響,你我還是兄弟。別考慮那麼多複雜的問題了,現在重要的是,我,要洗牌了”。
呆立在他身後,手裡的槍也不知是否該收回去,小來他仍然頭也不回,看着山下寧靜的村寨。“你打算怎麼做?”我道。
走到小來的旁邊,和他斜對面坐下。小來的臉上無比的恬靜,在他身後搬開擊錘,我相信聲音他能夠聽得到,也許在擊錘搬開那刻,他也是這樣的表情,午後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蔭,照在他臉上,恬靜安逸,和炊煙下的山寨一樣。
“阿約和你,都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幫手,是你幫我收到了阿約,你們,我都不會放棄”小來道。
“可是”我道:“阿約他並不一定會和我們在一起,我有這種預感”。
“哼哼”小來輕笑一聲道:“他和我一樣,一個人做不了太多事,別擔心,很快他就會明白的。至於李立明,更不用擔心,那個腦袋比誰都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比誰都清楚,時間一到,你自然會看到他的選擇”。
“儘快結束這裡的事情,阿約如果不和我們在一起,我和你去蘇州”我道。
“不行”張春來堅定地回答,讓我疑惑不解。
“你和他一起,去調查216,你們要去的是陝西漢中”張春來道。
簡單的幾句對話,剛剛緊張的氣憤一掃而空,小來對我說出他的詳細計劃。他也知道阿約不會那麼容易和我們走一條路,與其硬帶上他,不如圈着他走,有人在他身邊自然會改變他的方向,我和他去調查216,目的就是圈他,我總覺得小來這樣安排,有點把他當成羊的意思。
第二,蘇州的那個馬老太爺,從桃子的嘴裡得到的信息能看出來,那不是二八天能搞定的主。一條道上走了幾十年,出身,機遇,人脈,都有根源,那不是想象中的非善類,那是實實在在的非善類。
小來決定去那,本身就是涉險,和下地一樣吉凶難料,所以他需要外援。有人在他身後,就是一個保障,我和阿約去陝西,和蘇州的小來遙相呼應,一舉一動都要互通。
想想小來的安排,對當中可能出現的狀況做了種種假設,也只有這樣安排算是可行。我點下頭表示認可,接着問道:“那......明哥他們怎麼辦?”
小來被我一問,陷入了深思,緊鎖眉頭。過了很久舉手做了個七的手勢說:“我有七成把握他能跟我走,不用過於擔心他會怎麼樣,畢竟眼下大家還算相安無事”。
擺在我們當中的問題解決了,重點就剩下蘇州那邊的情況了。去,沒有問題,那件‘甘八件’就是關鍵道具,用這個東西接近馬老太爺,應該可行。關鍵就是要有一套完整可信的說辭,‘甘八件’不會是那個龐叔送到我們手中的,李立明如果和小來去,找到馬老太爺之後,口徑就要一致。
小來沒有考慮我提出的問題,簡單的回答我,那是明哥決定和我去之後再考慮的,先不用想這些,儘快結束阿約的事情。起身回去的時候,小來又用後背給我留下幾句話:“不管你剛纔是不是想開槍,我都不怪你,都會當你是兄弟,這句話我以前說過,不會變的”。
這麼說一點意思都沒有,至於他到底會不會介意,人心豈能用幾句話來說明。自己明明搬開了擊錘,那一刻我是不會忘記的,心裡打定了主意的,如果我和他日後真的你死我活,剛剛的那一刻就是傷疤。
走向山上,丁曉東坐在阿約家院子的外面,張春來經過他身邊看都不看他一眼。丁曉東也不擡頭,我跟在小來後邊不遠,兩人錯肩的時候,我聽到曉東說:“這裡的事情結束,我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