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個也對!沒有人知道有大怪物還要一個人去的,那不是傻嗎!”話一說完,心裡再次竊喜,丁曉東這是語無倫次了。我剛纔話裡已經告訴他,走出倉室扔下明哥,一定是他想查看活墓,可他張口閉口只談金礦。
居然沒抓住我給的臺階!
張春來就在石階下靠牆坐着,手掌在腿和牆角邊一擺,我領會他的意思,不要再說下去。越是如此,越是說明丁曉東心裡藏着事兒!
丁曉東話是這麼說,但是大家心裡都清楚,知道有大怪物一個人是不會去的,這話沒毛病。但遇到大怪物之後,不知那是什麼是一種表現,立刻認出大怪物是什麼又是一種表現!
落水攀巖,跟大怪物纏鬥,他有這本事不假,但要說他是爲了找金礦纔出了倉室,可是南轅北轍。他只是簡單提起鑿齒傳說,三星堆和瑞昌的考古都有類似的青銅器發現,那種斧鉞造型的工具,幾乎都有抽象的人面紋,而人面紋上牙齒部分,都缺失幾顆。僅憑青銅鉞樣子跟大怪物聯繫起來,決不是他想象力豐富,而是他必然知道其中關鍵。
“就是嘛!我又不是超人,明知道有那麼大的傢伙在,還敢一個人走?”丁曉東道。
張春來斜眼瞅我,眼神中明顯是對我跟着丁曉東的話說生氣。丁曉東想矇混他見到大怪物之後的真實心境,可見到我們之後的表現是蒙不過去的,再順着他的話說沒意義。
“咱們也沒懷疑你呀!”我趕快說道:“地底下的事情誰能說清!而且那麼大的活物,本身就超出咱們的認知”。說完繼續回到雜物堆翻看,不想和他掰扯下去!
硝灰在手指間細細捏開,不見細小砂礫和雜質,是淋硝池發酵產生的灰質。剛纔張春來說水衣是大明水師軍備,對此我是不敢苟同,這種說法過於牽強。但是手裡的這些硝灰,可讓我又不得不和軍備聯繫起來。
我隱約想起,以前在網上亂查資料的時候,好像看到過古代火藥的使用規定。明清兩朝都有嚴格的採辦硝磺制度,有關文本記錄的珍貴史料在博物館裡,火藥的確是限制品。逢年過節婚喪嫁娶放鞭炮,在古代不是什麼新鮮事,但的確明清兩代,各省都有定量。我甚至還記得,好像四川和山西,是允許製造硝磺最多的省份。
雖然目前見到的只有鑿製出來的石室,但是地下工程使用火藥是首選方法,‘活墓’在明早期必然會選用這樣的方法,只是目前還沒看到明顯爆轟的痕跡。火藥的來源一定是就近取材,在當地製造。只要找到地下礦帶的顯花金脈,就證明丁曉東說的金礦真實存在。
那麼活墓浩大的工程纔有一個完全合理的解釋,官家採金!
不是爲了大怪物!
當然也有可能是一些朝廷大員私自興辦的礦場,明初欽天監裡大師雲集,地方大員手裡又有調集人力財力的實權,幾個人合力在深山裡開個私礦,不是沒可能!
“你還看我幹什麼?”丁曉東又一聲高喊,口氣比剛纔火藥味兒更大,又給我嚇一跳。
我是受不了這麼咋咋呼呼的,心中業火噌一下上來,轉身準備朝丁曉東撲去。張春來是我老大,不管你丫什麼苗頭,衝張春來大吼大叫,我肯定不慣你!
現在就教教你什麼是規矩!
心中難免一陣沮喪,這三人真尿不到一個壺裡。
工兵鏟拋起,一把又在空中接住,姿勢不是一般的帥。就用鏟子拍,保證給你修整一下頭型。
“別吵吵”張春來也大聲喊起來:“我現在不考慮你,是遠山信雄和那些當地人”。
張春來的腦袋裡,也是從金礦出發考慮問題。聽到他說的,心裡一陣高興,我的張春來還是蠻強的嘛!金礦開採工程,必然是一個漫長的週期,如果從明朝開始,當地真有一個長期的採礦活動,礦工數量一定龐大,人員聚居不是上邊崖中村能容納的,應該在附近山中還有村落。長期有大量礦工從事採礦作業,那麼在當地一定會有傳說留下。
只可惜遠山信雄在上山途中,把我們和那些當地人隔開,不知道在那些說話的人裡有什麼故事,‘只能發一次財’一句話讓張春來想的很多。
只有阿約之前和當地人打過交道,瞭解當地情況,可他對我們又保持距離,只優先考慮他自己人的安危!
這就讓我們先天對此地情況一無所知,明哥在電腦上查閱很多地質資料,也正是這樣情況之下的無奈之舉。
“現在就別說了,找到明哥要緊”我說道。丁曉東的這頓拍先記下,早晚讓你懂懂規矩。
‘咕咕’一串氣泡聲從黑門上發出,我現在面向張春來和丁曉東,又開着日本燈,此時黑門中已經擡起半米多高綠牆。看到我的目光朝向黑門,張春來和丁曉東也急忙扭頭朝上方看去,券道上的一半黑門已然擡起一段。
腳下立刻傳來急速的下降感,彷彿置身電梯的感覺再次出現,連耳畔的氣流都十分相像。
這一次三個人看得分外真切,券道是上升一段之後,倉室才猛然急速的下降,燈光落在黑門中間,連續閃過兩道黑門的影子之後,速度又猛然降下,黑門被綠牆擋住!
‘咕咕’的氣泡聲短暫消失,但從倉室的牆體中,還有微弱的水響,和之前的情況有些不同。
“還有券道啊!”丁曉東有氣無力的說道。
張春來給他一個噤聲的手勢,幾步竄上石階,趴在黑門前細聽。我和丁曉東一動不動呼吸放慢,不敢影響張春來。但從腳下的感覺來看,倉室這時候完全是靜止的,黑門中的綠牆是緩緩升起。那麼也就是說,券道現在仍是上升,券道和倉室的上下移動不完全是同步,是什麼原因不好說,只能確定有時間差。
很快,綠牆下方出現縫隙,‘咕咕’的氣泡聲完全消失,這和之前的情況又有不同。縫隙中涌入的空氣非常清新,卻沒有潛水層那麼冷。
“看來是到底了,不是券道”張春來翻身坐起來說道:“外面現在還是水層,也應該是到底了,一會兒你們就能聽見水響”。
丁曉東眼珠子又開始亂轉,在倉室裡下降兩次就到底,這情況對他來說不對!他是和明哥鍾磊三個人進的倉室,在最上邊的券道上升了一層之後,和明哥鍾磊分開,等再返回券道,再次升起連通倉室,他才遭遇大怪物的。
此時我腦袋裡想的也是這個問題,倉室落下黑門中閃過兩道門的影子,停止下降是在第三層。倉室落下券道還在上升,按丁曉東的順序,他應該和明哥鍾磊差了很大一段。
但我和張春來是直接進入了倉室,下降之後券道升起才見到曉東。這個參照點是入口,河牀上坡的入口,兩夥人都是由入口進入,沒有理由我們下降一次之後,才遇到在券道里上升的丁曉東,他那時候應該在我們頭頂!
“一定是倉室和券道的排列方式,不然不會讓你覺得和明哥他們差很遠”我說道。
“先別猜了”張春來說着,站在綠牆下使勁聞,清新的空氣比之前更加接近湖面水汽,綠牆下方的開口越來越大。走到他旁邊,我也用力呼吸,神清氣爽的感覺立刻涌起,此時感覺外面應該是個地下河,潺潺流水的聲音清晰入耳。蹲下照看綠牆下的開口,要不了多大一會兒就能出去,而燈光照到外面,卻不見券道的石條,地面和花崗岩砸出來的牆面一樣。
丁曉東嘴裡還在嘟囔,我們說的還真對!兩次下降就能到底,難怪鍾磊一聲不響在倉室翻看東西,他那時候喊明哥,李立明也無動於衷。
都是心裡清楚自己該幹什麼!
“沒時間研究了,馬上出去找明哥”我說道:“咱們這些人裡,只有你心不在焉,邵軍都比你認真”。
張春來不等我說完,一頭鑽出綠牆下的開口,跳到外面的地上,我緊隨其後鑽出去。雙腳落地的迴音在四面迴盪開,這裡很像是寬敞的山空,燈光所及之處都是鑿出來的岩石空間,有的地方鑿痕細密,有的是大塊脫落的斷面。視線之內左右狹長,頭頂卻是好大一個整齊的斜面,上面滿是綠色泥藻,張春來和我盯着綠泥斜面,心裡驚歎,券道底部原來就懸在上面。
丁曉東跳下來就走到左側,倉室黑門邊的綠泥牆上,好幾個碩大的齒輪狀東西鑲在上面,綠泥糊得死死的,不仔細看不出來。在黑門外的左邊,還有一大段空曠距離,長度也有幾十米,同樣綠泥密佈。
沒等大家仔細查看這裡的情況,前方出現一束燈光,三人靠到跟前才發現那是一道很隱蔽的券門。券門處在岩石下方,而門附近的地面又是向下的漫坡,所以只能看到一半。
三個人迅速關掉日本燈,閃身到兩邊。那束燈光從券門裡移開的一瞬間,我端起衝封槍一躍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