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被一陣敲門聲弄醒,穿好褲子去開門,手在門把上才發現門並沒有上栓。一打開嚇我一跳,兩個警察穿着制服站在門口。
兩個警察‘大清早’的來到,我在心裡迅速合計,是不是巖雙把他們招來的!提出過去刀瑪遇險的地方去看看,該不會是他通知警察了吧。轉念一想覺得不太可能,巖雙不會笨到去招惹警察,那條武警警官幹部褲太熟悉了,上身半袖是部隊的絲織T恤衫,身後穿警服的夾着公文包。
記憶在腦中一閃出來,靠近邊境地區的邊防派出所是由武警部隊來管理的,他們也是警察性質,但我現在還不是‘犯罪嫌疑人’,抱着僥倖的心理,鎮靜一下神情,我對他們打招呼道:“警察大哥好,這麼早來有什麼事嗎?”。
前面穿幹部褲臉色黑黑的警官說道:“我們是邊防派出所的警官,沒什麼事,只是來走訪一下,最近兩天有報告說在邊境地區能聽到槍聲,這的環境很複雜,遊客的安全是我們的責任”。
說話中我聽到李立明在一邊‘睡得’很熟,勻稱的呼吸伴有一點輕微的鼾聲。我心裡罵道‘你還真夠能裝的,雷子找上門來了你還能睡得這麼踏實’。
看得出來玉香平時和他們沒少打交道,這時玉香走上樓來,對他們說,這幾個人是昨天下午纔到的學生。
身後的制服警官說道:“你們進山看到有什麼可疑的人沒有,比如這裡常有的‘跑山貨’的,他們是不要命的亡命徒,遇到了會有危險,你們最好不要進山了。少數民族的居民家中都私自藏有槍支,快,等自治州政府下令,都收了他們的槍”。穿警服的警官是個尖下巴,眼睛帶着血絲,火氣很大的樣子。
這個警官有點沒有耐心,肯定是對因爲槍聲害的他們出來走訪有點來氣,這可以理解,換我是警察我也不願意這麼熱的天大清早出來問這問那的。
前面的那個幹部褲應該是他們之間的領導,黑黑的臉龐看上去人很厚道,面容看着就覺得容易打交道。“沒事,槍聲有可能是越南那邊傳過來的,這裡的邊境複雜,我們是爲你們負責”黑臉警官說道。
我看出他們沒有走的意思,請他們進屋坐下來,和他們嘮起家常。說明我們的情況,難得有個假期,出來散散心,現在學校裡的課程時間安排很緊張,我們就是出來玩玩,緩解一下大腦神經。繪聲繪色給他們講了一些學校生活,都是從季秋那裡聽來的,想不到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兩個警官也是一陣陣的開懷大笑,聊天中我很害怕自己的一些動作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儘量不去做別的事,怕一些舉止給看出來我不是學生。
樓下大廳傳來張春來的聲音:“劉宏,我拿錯了學生證,你先下來”。
我點頭表示歉意,抱着揹包快步跑到樓下,一看到張春來我的五官糾結到一起,輕聲說道:“來了兩個警察,一大早跑哪去了我的哥,這時候你叫我下來幹什麼,不能是拔營吧?那沒事也有事了”。
“我看到了,就是用這個方法,先把證件調出來,絕對不能讓他們看到”張春來說完轉身就出去,一陣風似的消失不見。
跑上樓梯,兩位警察迎面走下樓,說不打擾你們了,在這裡好好玩,不要離邊境太近。安全第一,你們可是高學歷人才,將來要爲國家做貢獻。趕忙鞠躬行禮,連說警察大哥辛苦了。客套的開玩笑送他們離開,去檢查別的遊客。
短暫插曲,一時讓心裡生出暖意。國家對人才的重視,來自全社會,人人如此,何愁不會強國。突然間恨自己白白浪費了學生時代,自己明明有機會,學不進去,那時候的藉口多麼可笑。
目送他們到不遠的另一個小樓裡,我轉身問玉香:“玉姐姐,他們經常來這檢查遊客嗎?”。
玉香說這裡派出所的人時常會來檢查一下,這是度假勝地,警察一般不會來,只是有什麼事的時候纔來。因爲幾天前的槍聲,怕遊客有安全問題。他們即使來檢查也只是詢問一下,很少查證件,現在來這地方消費的都是有錢人,有錢人的事情很難說的,現在的人際關係很複雜。話說到這裡,我看玉香的眼神也是怪怪的,這麼一塵不染的小仙女,也知道現在社會現狀。
“巖雙這個笨蛋,看我不告訴他爹會收拾他”玉香狠狠的說道。
我苦笑一聲,心說我們可不是有錢人,我們是有故事的人。今天他們兩個要是認真起來把我抓回去,我再‘禁不住誘惑’全招了,我招供的東西能讓他倆晉升到公安局長。後面的事能嚇壞你這個小仙女。
長出一口氣,上樓的時候我腳步沉重,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一來,身體像散架了一樣,從未和警察如此之近。
快到樓梯頂的時候,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張春來也急急的上來。
‘你可真是來去一陣風’。
進到屋內,李立明拿着電話不停地甩着,他的姿勢實在誇張。張春來問他怎麼了,李立明嘴裡罵道:“他媽的,昨晚電話進水了,我說怎麼鬧鐘不響,我還等曉東的電話呢!他今天能到這”。
我趕忙拿出我的電話,換上李立明的卡,開機一看,裡面有幾條曉東發來的信息。李立明看過信息之後,立刻打了電話。電話裡的丁曉東說馬上就在西雙版納出站,他會盡快趕來。
“現在準備,跟團走”玉香在門外喊道。
李立明比對地圖,確定我們的大概方位。跟在旅行團的後面,離人羣遠遠的,每當遇到山澗之中的吊橋,都嚇得我腿軟。玩了整整一天,自然是無比開心。
晚上大家一起去接站,丁曉東到了。
近三個月不見,丁曉東和李立明一樣,都像是非洲逃回來的,又黑又瘦眼角帶着倦意,李立明可能是告訴他了一些我們現在的情況。此時的丁曉東一身學生的裝束,揹着一個大背囊,好在他氣力不錯,要不還真背不動。背囊的個頭就看得出來,裡面不少東西,他一直都留在神農架,裡面居然還有睡袋,這傢伙膽子可真大。找出我們還剩下的一套傣家衣服,扔給丁曉東,他就是不肯穿。“沒事呀!新的沒人穿過”我道。
然而從接到丁曉東開始,我就覺得他眼神不對。
點燃一支菸,斜倚在牆角揚頭吐着眼圈。李立明回到我們這邊,喘了口氣,說道:“陳東家叫他們聯繫了我們,說明陳東家還是相信咱們蘇老的,蘇老說了,一旦這樣的話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有什麼信息可以互相告明,畢竟蘇老還有那麼多事要麻煩陳教授”。
丁曉東說道:“那天你們走了之後,李博生的人在那裡搜索了兩天,找到好幾枚彈殼。至於是用什麼槍打的很難說,但是從位置來看,繞到我們之前入口的左後方山谷中,對方好像知道我們會從那裡出來。找到彈殼的地方有三處,但是數目不對”。
丁曉東的話讓我心裡陡然產生很多疑問,趕忙問他數目怎麼不對!找到彈殼的位置是三處,三處地方找到四枚彈殼。楠楠中的第一槍打在耳蝸,第二槍在脖子,除了楠楠之外,我們都是脖子一槍。也就是說,還有三發彈殼不知在哪個位置,至少還有一名伏擊射手。翻白的眼睛看我,丁曉東八成有想說的話。
“看來對手大有來路啊”李立明望着天花板說道。丁曉東的話裡,我能聽出來什麼意思,那些射手藏身的地方隱秘,已經不能用射手來形容,這樣的身手只有軍隊纔有。
瞅一眼李立明,又轉頭看丁曉東,他的神色分明就是懷疑。丁曉東問那天是誰最先發現我們的?
張春來說是李先生派出來的人,在我們下地之後的第二天上午才趕到龍象村,大概就是咱們在地下遇到那個長毛獸之後進的山。找到咱們的時間應該是中彈之後沒多久,據唐師傅講,當時我們每個人都是面朝下,好像是被人家故意翻過來,這麼做是不想讓深度麻醉的我們,被舌頭滑入喉嚨而窒息。
“那就對了”丁曉東說道:“前前後後都是李博生的人在做事”。說完下樓去游泳了。
扔下這麼一句話,讓我們腦海翻騰。丁曉東沒查出來什麼,卻把所有疑問都放到李博生身上,分明就是甩鍋嘛。我是想的更多的,那些射手究竟什麼來路?丁曉東不是懷疑我,而是懷疑李博生。
張春來說道:“明哥,你說會是李先生叫人做的嗎?”。心中大罵張春來你個笨蛋,這麼說話知道有多白癡嗎! шшш¸ Tтká n¸ c○
李立明跳起來,翻出丁曉東的煙盒,拿出點上。看他眼神冒着精光的樣子,好像那煙盒裡裝的是寶貝。李立明高興地喊,曉東的煙都是他親手培制,抽一口神清氣爽。
李立明吸了幾口煙,眼神帶着陶醉。然後緩緩的說:“我只抽曉東卷的煙,也只能是偷着抽,曉東平時很狗餿”。
坐穩之後,李立明說這件事要從最開始分析,王宇敲響你們的房門之前,他必須知道下面要發生什麼事情,去湖北神農架。這一點在四川地下的時候蘇老就說過,但是自己父親的死因可是沒人知道的!張春來和我忽然像是找到了什麼法門,對呀!他爸爸腦袋被蛀空了,這沒人能懷疑到蘇老鬼身上,他母親是怎麼知道的?一路追出那麼遠。想要全部理清楚,恐怕不是一時半晌能行的。
至於那個李先生,不知道他和陳東家到底什麼關係,人和人的關係之間很微妙,李立明一個外人不好說。但是陳東家的身份和他的學問我們都是瞭解的,就爲這個蘇老才很多年都想和陳東家搭線,苦於這社會現實讓他們互相都不信任,蘇老找過他幾次都沒成功。那天在四川終於有所轉機,可在場的人你們也知道,情況有多複雜,蘇老說最大的可疑就是那個李先生。
張春來低頭不語,半晌緩緩的說道:“李先生和東家很多年了,早期是在湖南省的一個文物管理所工作,他是那個時候和李先生認識的,至於怎麼認識的我不清楚,之後東家到了北京工作。有一次東家和我說過,能到北京工作多虧了博生,能有今天的學識也都歸功於他。明哥,我要是有你的思維邏輯,事情也好辦多了”。
語氣帶着感嘆,張春來知道的東西,都是陳東家告訴他的。現在也理解了,張春來剛纔那麼說話,看似白癡,實際上把我們摘出來了。鍋可以讓李博生背,自身先摘巴乾淨!張春來還可以嘛!沒那麼笨。這一點我應該向他學習。
李立明半躺着說道:“有些事還是多瞭解一下再說,陳東家能說感謝李先生的話,不說明什麼問題。我們眼下只能是多多防範”。
張春來微微點頭,對這個也認同。像他們那些老謀深算的人,嘴上和你稱兄道弟,心裡想着整死你也有可能,道上多年的廝殺,那種人心狠着呢。
天邊的夕陽灑下一片火紅,站在水裡遠望,景色真是美得不得了。
耳邊傳來優美的樂曲,那樂聲宛轉悠揚。我不禁說起這聲音比葫蘆絲還好聽,能讓人全身輕鬆浮想聯翩。
丁曉東道:“那就是葫蘆絲,你沒聽錯”。
我有點發窘,立刻反駁。“葫蘆絲我見過,這應該是一排管子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