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明兩眼無神,望着天花板。不一會兒接着說,如果不是李博生做的最好,如果是他做的,蘇老鬼還真就難辦了,一方面要照顧到陳東家的利益,一方面還要找回王宇。這是蘇老自己說的,他必須做的事情,都是當年的孽緣。
張春來想要繼續問下去,還沒等開口,李立明就打斷了他。李立明道:“在湖北的地底下的時候,我和王宇說過,事情很快就會結束。憑我和曉東,要在那裡面無聲無息的解決王宇不是難事,可是我們沒有這麼做,原因就是蘇老對我們有交代,無論如何都要保障她的安全,時刻都要她在我們的視線裡。本來計劃是從裡面出來之後在你們面前帶她走,那樣的話第三方就會沉不住氣,也不用你們再費力去找,是誰把她送到你們面前的,那些人會自己跳出來。這樣也能讓陳東家和李博生,打消顧慮。沒想到在那的任務結束的那麼快,還沒等反應過來就遭到襲擊”。
至於丁曉東,他本人說是要留在神農架林區採藥,蘇老心裡也正有在神農架留人的打算,於是就留他在那。神農架林區是什麼地方!有人在那搞伏擊,肯定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不過以丁曉東的資質,和他那種方式的調查,收效肯定不多。
張春來說道:“唐師傅說過,那些添加赤腳獸醫的土製麻醉劑的美國產品,改裝的步槍發射。李先生的人在找到我們的地方檢查過,能找到的痕跡都找遍了,射手三人沒錯”。
李立明沒有說話,這時我說道:“明哥,我們兩家在身後都安排了人手,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兩邊的人都沒發現,當時在山林中還有人在?”。
李立明瞅我一眼,那眼神中滿是不屑。我趕忙改口,這麼說他很容易理解偏差。馬上改口,那天是人都出來,我們就中槍,如果是三個射手,那麼這些射手間的相互配合就說明,他們不是普通的槍手。李立明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先前的輕視不屑不見了。
“這麼說就對了,不是咱們兩家人不行,對方的確是有來頭”李立明道:“對方不是普通人吶”。
張春來說道:“是啊,看來對手就是抓住了這一點,他們也不想對我們不利,要不然不能使用麻醉彈,步槍都有了還差步槍彈了嗎?”。
李立明這時低頭看着地面瓷磚,腦袋裡在思考。
“不用擔心了,以後就一起做事吧!陳東家這麼做,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李立明道。但是緊鎖的雙眉,可看不出一點輕鬆。
這時張春來的電話響了,打開一看,隨即對李立明說去接個電話。
張春來在走廊盡頭陽臺上聽了半天,我猜是安徽那邊來消息了,連日來我們在這邊折騰的夠嗆,到底是不是一場虛驚很難說。
張春來打電話的這段時間裡,我和李立明在屋裡說湖北的事情,那些打槍的人,我一直想不通。能在當時那麼短的時間裡打中六個人,這需要很多先決條件,絕不是槍法準就行,射擊水平和相互間的配合,都要相當默契才行。
說到這李立明來了興致,說道:“對呀!你是當兵的,對這些你最有發言權。不過你當時也是中槍倒地,醒來就在帳篷,對很多至關重要的情況還不知情就離開,錯過了最佳調查時間”。
我對李立明說道:“我們兩個醒過來,就被李博生安排離開,這個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李立明聽到這裡,身子又癱軟下去。李博生的做法,真讓人琢磨不透,把我和張春來調走的那麼快,是什麼用意?最簡單直接的考慮,第一時間把張春來和我調開,是最好的保護,李立明可不這麼想,他肯定還有更深的考慮。
張春來回到屋裡,人精神了許多。讓李立明先好好洗個澡,睡一覺養養精神,晚上一起去喝點,當地的特色菜還不錯。
走出旅館,張春來說安徽的趙叔叔是正常死亡。夜裡可能是和村裡的什麼人喝了酒,第二天早上被發現死在家中,他的兒子一家處理的後事。在他兒子通知上海同學時候,提到了咱們兩個,上海的同學還算理智,告訴了趙叔叔的兒子,肯定不會是張春來。掛斷電話,張春來連日裡的緊張一掃而過,神情放鬆不少。
大體情況就是這樣,趙叔叔的過世,消息很悲痛,但是也正常。趙叔叔愛喝兩口不假,但是他老人家能忍得住。我想肯定是有什麼高興的事,才和同村的人喝幾口。
“那這邊,你看還要繼續嗎?”我問道。既然趙叔叔的死因沒問題,我們也別疑神疑鬼,該撤就撤。
張春來還拿不定注意,盯梢是肯定不用了,但是黎院長的身上,還有很多我們需要的線索,查這條線現在是最佳時間,就這麼放開張春來不甘心。可是已經告訴了黎院長,趙叔叔過世,現在再回去問,人家肯定反感!現在是不能再問了,也不要見面,還是電話通知黎院長一聲。
至於黎院長的家人,必須要儘快掌握一些情況,尤其是她哥哥的孩子,肯定也會知道一些事情。不爲別的,只爲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咱們也好知道目標周圍都有誰。
“那就這麼決定,留下他們兩個繼續在這。不過黎院長就不要盯了,重點放在那個女孩身上”我道。
根據我的總結,眼下的情況就是這樣,如果沒有趙叔叔之前打給她的電話,黎院長連自己哥哥死因疑點根本不會透漏。所有事發展順利,但其中有原因。
這些當年的知情人,遇事首先考慮的都是自己的安危,這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如果這時候再次返回去找黎院長,肯定遭到反彈,調查的進度無論如何都要放慢,不能急功近利。
張春來認識到這一點,也正是他此時心裡想的。想讓這些人開口,困難重重。
夜晚出去喝酒,我們對李立明說了小刀瑪的事情。他很驚訝,‘墓有屍癬,必是寶眼’。土賊的老話是有道理的,可以去看看。張春來說自己手頭有些好東西,就煩請明哥給牽個線,找地方出手。
李立明說道:“沒問題,玩夠了我再帶你們去,蘇老不在家,我們難得有時間還沒人管,所以現在是收斗的黃金時期,那些不知來路的人不要考慮,該怎麼玩就怎麼玩,包在我身上”。對於本地特色菜,李立明敞開了下巴猛吃,要啤酒的速度嚇壞了服務員。
張春來問明哥,在他認識或見到過的人裡有沒有一個年齡大概六十歲上下,沒有鼻子的人。
李立明眯起眼睛,好像在收索腦海中的記憶,半晌說道:“沒鼻子的沒見到過,不過年紀那麼大的倒是有那麼一兩個終日幪着臉的。這些都是大有來路的傢伙,而且都是身份了得。可以說都是土狗裡泰山北斗級的顯赫人物,最好不要招惹”。
張春來也沒有細問,土賊圈子很複雜,相互之間的利益關係盤根錯結,說的話多不是什麼好事。岔開話題,張春來說起了丁曉東,他繼續留在湖北,時間早就該差不多了,能查到的也只有那些。
李立明說道:“曉東我通知他來,咱們一起去納古二板。這傢伙還在湖北,真是氣人,神農伏羲採藥的地方現在被他霸佔了,他也在那嘗百草,爲祖國的醫藥事業鞠躬盡瘁呢”。說到這李立明呵呵苦笑了起來,自言自語的說蘇老只想借陳東家的力量做些事情,想不到剛剛動手就碰到如此棘手的麻煩,把你們都連累了。
提起一杯酒,李立明的神情滿是歉意。
張春來和我立刻注意到,李立明說的話裡,好像隱藏了什麼。兩個人的臉色也讓李立明注意到,但是他沒有理會,自顧自的說起來。
王宇找上門來,那天的全聚德里,包括蘇老在內,幾個人的臉上都很難看。當天酒桌上的話就不提了,只說當時的蘇老,他是愣在當場。王宇的母親是他早年的戀人,這沒必要隱瞞,可是王宇的父親之死,蘇老根本不知。蘇老愣住的原因,是王宇的母親,那個林敏的失蹤。
至於送王宇去找你們的大姐,出於什麼目的,蘇老都沒有推諉,當即在陳東家和李博生的面前,把你們兩個給要下來。“我出現,他們就把人送上來,衝我來的就歸我管了”李立明說,這是蘇老的原話。
然而後面的發展出乎意料,沒想到從地下一出來,就上演這麼一齣戲,楠楠因此差點沒命。敢在那種地方,用那種方法,這幕後的大佬手段可謂高絕,蘇老感到這是恐嚇。所以,當即就決定出國。
“前前後後的因果太複雜,我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腦子裡也很亂”李立明道。
蘇老走之前對陳東傢什麼都沒說,這並不意味着走了就什麼都不管,這麼做是告訴那些衝他來的人,他們的目的達到了,他怕了。
邵軍一個人在天津,丁曉東留在湖北什麼用都沒有,他查不出來什麼東西,只是借用我們的做法,提醒對方,‘底下人不會善罷甘休’。
張春來和我對視無語,這話細品,和把手下人賣了沒什麼兩樣。但張春來的面色更凝重,我和他不也是一樣,被東家趕出來。
哎!
不由嘆氣。
蘇老鬼出國一走了之,所有事端放下了。底下人還在,年輕氣盛,一口惡氣怎麼能忍,對這件事肯定追查下去。丁曉東留在神農架林區就是擺個態度,邵軍去天津能做什麼!邵軍還不能笨到上去肉偵,驚動了王宇的家人,自投羅網一樣。
李立明的筷子掄得更快,沒人提酒自斟自飲,我和張春來卻是心事重重。
“從湖北李博生把你們匆匆弄走,這一點來看也沒毛病”李立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