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光影交織,如水流轉。
瞬息之間,黎淵只覺身子一輕,神魄離體,以一種他至今都無法理解的方式,極速拔升,倏忽之間,他只覺明暗更迭。
似只一個恍神他已自幽境中脫離而出。
嗚~
自恍惚中回神,黎淵一睜眼,就看到了飄揚的幡旗,以及高懸於上空的大日金麟鍾。
「又是這裡?」
黎淵環顧四周,此時天色將亮未亮,霧氣朦朧。
這地方他不陌生,之前聆聽天音時,他曾來過,正是大運皇城最高的建築,觀星臺。
「大日金麟鍾啊。」
黎淵擡頭,銅鐘相距他距離已經很近了,奈何他此時這個狀態似虛似幻,無法靠近,更不要說硬奪了。
觀星臺上一片沉寂,黎淵如霧氣般飄蕩到邊緣,俯瞰着整座皇城,他如今這個狀態很奇異,虛虛不受力,但視力卻極爲驚人。
隔着三千米高空皇城的諸般建築也看的清楚,他稍一凝神,已看到了觀星臺下的大黑傘,以及四周嚴陣以待的大運禁衛。
「祭祀儀式?」
黎淵眸光一凝,瞬間想到了方纔鈴音:「來自於天外雲魔一族的祭祀儀式?」
嗚~
黎淵心念一動,頓覺一股無形勁力生出,只一個拖拽,已將他從觀星臺下生生拖了下去。
三千米高空一眨眼已到底,他也看清了那大傘下的黃龍子。
「天外來客。」
看着那滿臉鬍子,面黑碧眼的中年人,黎淵心中一動,已飄忽落在那似搭建沒多久的高臺上。
近距離觀察,這天外來客的賣相頗有幾分市井豪俠的味道,但黎淵更關注他那一雙碧瞳,隱約間,他感覺到了兵刃光芒。
卻似被什麼隔絕一般,看不清晰。
「雲魔一族還是有些底蘊的,這儀式,着實有些意思......洞徹古今,可觀未來,可窺諸神?口氣倒是不小...心
黎淵聽到了黃龍子的自語聲。
這位天外來客盤膝而坐,一手持傘,一手翻着一本帛書。
黎淵凝神望去,只見上面羅列着很多靈獸,奇珍異寶的名字,應是儀式所需。
「窺神祭?」
黎淵心中警惕,突見得黃龍子收起帛書,按住了腰間的拂塵,他回身望去,一眼就瞧見了披甲執刀的萬逐流。
之後,纔是乾帝與吳應星。
最後,纔是禁衛們搬來的十口蘊香鼎。
「..這麼大手筆?!」
黎淵心中一震。
香火的光芒沒有阻隔,他一眼看去,光芒如潮水般翻涌着,這十口蘊香鼎,無論那一口都比他之前所得要大的多,香火也多的多!
顯然,是爲祭祀準備的。
「陛下!」
高臺附近的一衆禁衛紛紛行禮,乾帝卻沒說話,只是垂手等待着。
「窺神祭......該不會是要找我吧?」
黎道爺心生警兆,自入八方廟開始,他心裡就不是很踏實,朝廷的存在讓他如鯁在喉。
嗚一
乾帝不語,四周就落針可聞,靜的可怕。
黎淵隨風而動,繞着衆人轉圈,近距離觀察着萬逐流、乾帝等人,各色神兵的光芒十分耀目。
「伏魔龍神刀,鎮海玄龜甲......」
黎淵又是忌憚,又是眼熱,算上觀星臺上的大日金麟鍾,足足三口天運玄兵擺在面前。
奈何......
「開祭!」
某一
剎,黎淵聽到了黃龍子悠長如唱喏般的聲音。
下一刻,只聽"嘩啦啦"一陣甲冑摩擦聲,祭臺外的禁衛們齊刷刷的後退,留下百丈方圓的空地。
乾帝並未後退,但萬逐流、吳應星卻也向他靠近。
黎淵退到了乾帝的身後,雖然他不認爲這祭祀能傷到這個狀態的他,但穩妥些終歸沒啥錯。
轟!
高臺上,黃龍子輕甩拂塵,十口大鼎隨之爆碎,濃郁的香火沖天而起,卻並未飄散,而是盤繞在那祭壇上空。
「奢侈啊!」
黎淵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多香火一起燃燒,不免有些咋舌,這大運朝廷的底蘊,着實厚實到可怕。
嗚嗚~
祭臺上,黃龍子不住的甩動拂塵,嘴裡唸唸有詞,片刻之後,他猛然擡頭,在場衆人,包括黎淵也循之望去。
翻騰的雲海被晨光染紅繼而,四輪大日躍出雲海。
喻~
大日東昇的瞬間,黎淵感覺到這座祭臺在震動,香火在劇烈的燃燒,繼而,他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陽光,迅疾無比的從天邊投射而來,隨之而來的,是滾滾如洪流一般的紫氣!
「紫氣東來!」
一剎而已,黎淵的視線之中已只剩了紫色。
被香火接引而來的紫氣,覆蓋了祭臺、籠罩了皇城,更像是瞬息間充斥了整座神都城!
「嗯?!」
神都城某處會館,徹夜未眠的龍應禪似有所覺,擡手推開窗戶,只見紫氣翻涌,猶如雲海般充斥了城池。
大街小巷中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哪來的紫氣?」
隔壁傳來聶仙山詫異的聲音,他破窗而出,一躍上到附近最高的酒樓屋檐上,四周也同時閃過諸多身影。
方三運、大定禪師、天蛇子等人,也都敏銳察覺到了異樣。
「地脈在顫動!」
元慶道人突現身於衆人身前,視線穿過紫氣,看向了皇城:「這像是一種儀式.....」
「又舉行儀式?」
「朝廷意欲何爲?不是邀我等十五日後共觀大祭嗎?」
「提前了?不對,這不是一種儀式!」
幾大道宗之主對視一眼,傳音議論着,突然,龍夕象的聲音傳來:
「看東邊!」
東邊?
幾人一怔,擡頭望去,神色皆變。
天邊雲海翻騰,四輪初升的大日,卻投射出四道猶如實質一般,不知多麼粗大的紫氣來。
紫光滾滾,於神都城上空交匯。
其中光影交織,飛速流轉着........
「這,這麼大動靜?!」
觀星臺下,黎淵有些瞠目不解:「這,這什麼原理?」
江湖中吞吐東來紫氣的武功不少,他也學過一些但大日開閘也似噴射出四道如柱紫氣的場景,還是有些過於震驚了。
「窺神祭!」
祭臺上,黃龍子拂塵一掃,聲音終於是能聽懂的人話了:
「以人觀天只見天,以日月星辰觀天,可窺古今、歲月……」
喻
他最後一掃拂塵,那匯聚祭臺上的香火,也隨之騰空而起,猶如逆流的瀑布,直灌入那四道紫光匯聚之地。
轟~
伴隨着香火倒灌,四周的紫氣也如受感召般沖天而起,匯聚成團,並伴隨着一聲巨響,那虛幻的紫光竟如實質般的畫卷般,懸於空中。
「神啊!」
這一幕過
於壯觀與震撼,黎淵都覺瞠目,神都城中更不知有多少百姓駭然跪倒,叩首不已。
「這時什麼東西?」
眼見地上跪了一地的人,聶仙山不由得皺眉,恆龍、萬龍二道的拜神風氣太濃,聽着各種呼神之聲,他頗覺煩躁。
「像是一幅畫?」
「廢話!」
幾大道宗之主心中也震動非小。
喻!
這一刻,不止是皇城、神都,便是神都城外,乃至於更爲遙遠之處,都有人看到了那一副紫氣畫卷。
繼而,在無數人的注視下,那畫卷徐徐展開,其中原本變幻不定的光影,也早已趨於平和。
「窺神祭成了!」
祭臺上的黃龍子方纔長出一口氣,也在關注着上空那副畫卷,但只瞥一眼他心中就"咯噔"一聲。
餘光掃過,乾帝、萬逐流等人也都皺起了眉頭。
「神都城?!」
有禁衛忍不住驚呼一聲。
那徐徐展開的畫卷之中浮現的巨城,赫然是神都城,一眼掃過,就能發現諸如觀星臺之類的熟悉建築。
「這玩意....…」
看到畫卷中的巨城時,黎淵心中也"咯噔"一聲,幾乎以爲自己暴露了。
而就在他飄然遠離乾帝時,他竟聽到了聲音,來自於那懸空的畫卷。
當!
雄渾的鐘聲迴盪在長空之中。
「大日金麟鍾!」
熟悉的鐘聲傳來,大運君臣的臉色都是一變,那一聲鐘響後,又是一聲,很快,已響了四十六聲!
這時,畫卷中的景象已越發清晰。
在無數人的注視之下,天空好似成了一面巨大的鏡子,倒映出了整座神都城!
不同的是,畫卷中的神都城,此刻正飄着鵝毛大雪,大街小巷中並無多少行人,只有數量極多的甲士、禁衛穿梭在城池之中。
「當!」
鐘聲自迴盪着。
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大運君臣,以及四周跪伏於地的禁衛們,黎淵終於察覺到了異樣。
大日金麟鍾連響,意味着皇城有變,而畫卷中穿梭於城池之中,如臨大敵的甲士們個個頭帶白巾....
「皇帝駕崩了?」
黎淵心中轉念時,聽得"咔嚓"一聲,乾帝腳下的石板已成齏粉,而一旁的萬逐流、吳應星的臉色也都變了!
畫卷中,竟出現了吳應星,同樣頭戴白巾!
「這..……」
黎淵眸光一凝,看着畫卷中,如潮水般涌向城門的大運供奉、禁衛們,心中不由得萌生一個念頭。
這畫卷中的景象來自於未來,乾帝駕崩之後?
「陛下,這.….…」
吳應星大驚失色。
「且看!」
乾帝面沉如水,眸光冰冷的掃了一眼黃龍子,再度擡頭看天。
畫卷中的神都城一片蕭瑟,北風、大雪、鐘聲、披白的大運甲士、客卿......
這一幕出現時,神都城中頓時騷亂起來。
城中絕大多數人並未在畫卷中看到熟人,但禁衛戴孝意味着什麼,神都城中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一時之間,神都城先是死寂,旋即譁然沸騰起來。
「朝廷意欲何爲?」
酒樓屋檐上,看到這一幕的龍應禪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不知朝廷爲什麼放出這一幕。
「這,似乎像是很多年以後......」
元慶道人微微眯眼,他在畫卷中看到了不少熟人,只是比起如今都蒼老不少。
「小皇帝死了?」
城中某處酒肆,秦師仙微微眯眼,卻並不意外,她活着,那小皇帝就必然要死在她手裡。
只是令她有些不滿的是,那畫卷中映出來的景象,似乎是很多年以後?
「摘星樓又刺殺了皇帝?」
黎淵隨乾帝等人上了觀星臺,於此處,他甚至可以看到那些禁衛、供奉臉上的悲痛與驚懼。
嗚嗚~
畫卷中的禁衛們跟在吳應星身後,來到了城門外。神都城外,北風呼嘯,大雪紛飛。
在畫內畫外無數人的注視下,一道極爲耀目的劍光,以極速自天邊而來,劍光交織間,似有道人立於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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