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刀光橫掠,隔着百丈之遙,圍觀衆人都不由得連連後退,如潮刀光縱橫激盪,聲勢極爲浩大。
“這老小子夠狠啊。”
黎淵眸光微凝,足尖輕點,雲龍九現,與那刀光擦肩而過。
閃過時他左手一擡,抓碎了大片刀光,蜃龍甲冑與赤血紋龍甲罩體,他甚至覺得可以硬抗這一刀。
嗤!
一刀不中,燕純陽跨步而動,刀氣吞吐十餘丈,猶如一條刀龍縱橫交錯,煞氣騰騰,出手即殺招:
“死!”
刀痕入地,猶如快犁一般,在地上留下長達三十多米的刀痕。
“換血大成,龍神真氣,伏魔刀法,以及至少三種以上的絕學……難怪龍大師兄七戰皆平,的確不是泛泛之輩。”
黎淵挪移躲閃,時而擡錘抵擋,短短几招,已將燕純陽分析透徹。
道子級人物,身懷兩大神功,兩大神兵,傾力出手,龍虎寺當代包括上一代,宗師之下只怕沒人能打過此人。
只是相比於同階的萬逐流,燕純陽的刀法雖然更爲兇戾霸道,但卻失之純粹,有形而無神,看似聲勢浩大,其實差距極大。
“我的話……全力爆發,能不能幾招打死他?”
閃身避開一刀,黎淵心思稍稍發散,但也只是想想,他可不想在衆目睽睽下催動裂海玄鯨錘。
感覺到那頭墨龍實質般的目光注視,黎道爺心中微凜,壓制着蜃龍之鞭,不讓自己失血太快。
“嗯……多糾纏幾招。”
轟!
刀光炸碎,燕純陽招招狠辣。
黎淵或避或閃,踩着雲龍九現與之糾纏,與萬逐流多次鏖戰的好處這時就體現出來了,無論燕純陽的刀法如何凌厲,他都能輕鬆避開。
轟!
轟!
刀鳴炸響之聲連綿不絕,以黎淵兩人交戰爲中心,百丈、數百丈擴散,所過之處大地崩裂,樹木橫斷,山石破碎。
交戰之地的空氣都好似被煮沸了,霧氣蒸騰不散。
“師弟他居然已經強到如此地步了?”
人羣之中,八萬裡的視線最清晰,但饒是他瞪大眼睛,也只能看到氣浪之中兩道時而交錯,時而分開的身影,
不要說招式,連具體的碰撞交鋒都看不清。
“師弟他,已經超過谷主了……”
方寶羅下意識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公羊羽,後者不知何時已捏斷了鬍子,怔怔看着,失神不已。
“這小子……”
捏着鬍子,公羊羽有些恍惚,他還記得神兵谷大開山門時,那雖具龍形,卻還未內壯的青澀小子。
一晃不過幾年而已,居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哪怕有極品神兵在身,這也足以讓人悚然了,那燕純陽身爲鎮武王唯一親傳,換血大成都已近十年之久了。
錚~
如瀑刀光直衝天際。
“這小子的輕功太好了,極品神兵在身,要殺他,怕是要百十招……”
多刀不中,燕純陽眼底閃過兇光,他腳下重重一踏,周身黑光迸發,頃刻之間,已披上一副猙獰黑龍甲:
“殺!”
縱聲長嘯,燕純陽甲冑加身,速度暴漲,刀光越發凌厲,隨手一刀,就是經久不散的百米刀痕。
“這就急了?”
黎淵一個挪移,身形九次變換,避開這一刀的同時,也在感受着伏魔刀法。
萬逐流的刀法形神兼備,隨手一刀幾乎沒有招式的痕跡,哪怕他有心窺探也根本學不了,但燕純陽的刀法差了很多,就讓他窺見了這門神級刀法的奧妙。
“就差一點……”
燕純陽周身氣血燃燒也似,真氣騰騰如龍,猶如一道黑色霹靂,披上神甲之後,他的武功暴漲一大截。
然而,令他錯愕的是,這小子的速度居然再度暴漲一截,仍是一分之差,恰好避開他的刀光。
“還是差一點……”
又是數刀不中,燕純陽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他回頭看了一眼遠處負手而立的墨龍,後者眉頭也已皺起。
不同於後知後覺的燕純陽,黎淵接連躲閃數次後,他的神色就有了變化。
“不止是蜃龍之鞭,兩件神兵,難怪龍應禪……”
墨龍眼神微冷,看向龍應禪,卻見那三個老傢伙不知何時已湊到了一起,正饒有興致的打量着。
“黎小子兼修諸靈禽之形,輕功極好,行烈將雲龍九現修至六重也沒他這個速度……”
“蜃龍之鞭着實是好東西,有這一口神兵在身,足以彌補黎小子與那姓燕的差距,哪怕他有兩件神兵。”
“盯緊墨龍。”
三人傳音交流着,除了聶仙山稍稍有些驚訝之外,龍應禪和龍夕象顯得很平靜,似乎並不擔憂。
龍夕象的注意力,倒有大半在墨龍身上。
“這小子慣會藏拙的。”
眼見得刀光迸現,黎淵連連後退,似乎抵擋越來越艱難,龍應禪心下啞然,看的津津有味。
這小子膽子是不大,但在武道上的天賦着實令人驚歎,這一招一式,挪移躲閃之間,勁力掌控入微,諸般武功施展隨心。
隱隱間,已經有幾分宗師氣度了。
“怎麼還是差一點……”
某一剎,又是一刀落空,燕純陽心中的火氣終是壓不住了,他縱身一躍,周身黑光閃耀,一條黑龍睜開血眸:
“吼!”
一縱間,燕純陽好似在燃燒,真氣灌輸之下,赫然已催動了掌中的小伏魔刀。
這是朝廷大匠師打造,由他師尊以伏魔龍神刀錘鍊而成的神兵,與他的刀法,真氣無比契合。
他萬萬沒想到,一個煉髒的小輩,僅憑一件極品神兵就能和他糾纏數十招。
“死!”
燕純陽傾力而發。
霎時間,圍觀衆人只覺眼前一黑,猶如一塊幕布下拉,比夜色都要黑暗,隔絕月光,其中遍佈着森寒刀氣。
“這一刀,有幾分伏魔第一刀的味道了。”
感受到那極致的鋒銳,黎淵微微眯眼,他心下稍一盤算,這已經有六十七招了。
“也差不多了!”
轟隆!
黎淵心念一動間,那縱橫交錯,將他所有閃躲避讓空間盡數封鎖的刀光轟然落下。
但這次,他可沒有想着躲避。
嘭!
黎淵腳下輕輕一點,方圓數十米內的地面都爲之一顫,齊齊下陷,隔着百丈之遠,圍觀衆人都只覺地面一顫,被震的腳底酥麻。
藉助着巨大的反震之力,黎淵一縱沖天,已經可以說雄渾的真氣灌入降魔杵中。
古象靈龍降魔杵,不算是錘兵,一頭是杵,另一頭三棱帶尖,上有龍象也似的紋路交織,十分沉重。
嗤!
下一剎,降魔杵劇烈一顫,本來只有一米來長,一顫後竟瞬間拉長了數倍,三棱帶尖那頭玄光交織,
像是一口丈二長槍,直刺那鋪天蓋地而來的刀光。
“不躲了嗎?”
燕純陽心中冷笑一聲,這一刀他傾力而發,縱然是龍行烈、石青衣、裴行空在此,也要望之駭然,只能抵擋。
“殺了此人,龍應禪會不會……嗯?!”
一刀斬落,燕純陽心中閃過快意又擔憂的念頭,但旋即,他心中一顫,騰起了刺骨的寒意。
“嗯?!”
比他更快,觀戰的墨龍已察覺到了不妙,他眸光一凝,視線定格在黎淵身上。
縱身一躍前,這小子身披蜃龍之甲,力大靈活速度快,卻頗有幾分稚嫩且膽怯的味道,可其縱身之後,氣息卻陡然一變。
這變化太強烈了,不止是他,龍應禪、龍夕象、聶仙山也都凝神望去。
這一縱,如魚躍龍門,好似,從蛇蛻化成龍,由爬蟲,立成大鵬鳥。
整個人綻放出耀目至極的光芒,深沉如夜,又似蘊含諸般光華在內。
“不好!”
這一剎,墨龍神色變了,但他不及動,已察覺到了龍應禪師兄弟兩人的目光,而影心腳下只是一動,聶仙山的劍光已是亮起。
“啊!”
莫大的危機陡降,燕純陽雙眼充血也似赤紅,長髮衝破冠冕,根根立起,下劈的刀光更重更快。
同時壓榨體內的真氣,爆發,衝破氣脈、血管,在小龍神甲冑之外,化爲一重氣血與真氣交織而成的龍神之形。
轟!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也幾乎是同時,黎淵掌中那宛如長劍一般的古象靈龍降魔杵,已在巨力推動下,
盪開了那口小伏魔刀,貫穿了縱橫交織的刀光,洶涌肆虐的罡風刀氣,覆於體表的真罡,以及那猙獰的小龍神甲冑……
“咔嚓!”
燕純陽目眥欲裂,心神皆顫。
他還有諸多武功沒有施展,還有臟腑中的伏魔刀氣沒有動用,還有……
“嗤!”
比念頭轉動更快,伴隨着一聲輕響,繼而氣浪轟然炸開,數之不盡的土石泥沙隨煙塵沖天而起。
“吼!”
遠處,有暴怒龍吟響徹,繼而大片光芒迸發,剎那後平息。
墨龍那一抹真罡所化的身軀明滅不定,身後的影心被一劍斬成兩截,黑氣騰騰,被風吹散。
“呼~”
狂風呼嘯,墨龍臉上的暴怒消失,他冷冷的看向兩人交戰之地。
灰塵散去之後,黎淵持杵而立,丈二長槍也似的降魔杵,貫穿了小龍神甲,將怒目圓睜的燕純陽挑殺在半空中。
“贏了!”
見得這一幕,四周先是死寂,旋即一片譁然。
大多數人根本沒有看到兩人的具體交鋒,只能看到人影交錯,但此刻煙塵落去,自然看到了被挑殺的燕純陽。
“黎師叔贏了!”
“燕純陽居然被人越階斬殺?!”
“師弟大勝,大勝……”
萬逐流的唯一親傳,被挑殺在衆目睽睽之前,這放眼天下都是絕對的大事件。
圍觀之人議論驚呼,各種嘈雜聲沸反盈天。
近處的紛紛向前,遠處的也紛紛往前探,驚駭震怖,錯愕驚懼,各種注視眼神鋪天蓋地而來。
卻被一聲嗡鳴震懾,聶仙山抖動掌中長劍,斥退衆人,仍死死的鎖定那墨龍的身影。
“這甲,着實夠硬……”
黎淵的右手顫抖發麻,最後那一躍,他催動了雷龍鈞天錘,三萬鈞巨力推動下,古象靈龍降魔杵方纔一錘定音,刺穿了小龍神甲。
但那反震之力,居然讓他虎口差點裂開。
“六十八招……不對,真算起來,道爺只出了兩招。”
黎淵長出一口氣,身上的兩幅甲冑先後蛻去,可旋即他心頭就是一跳,眼底閃過驚詫錯愕之色。
“你該死啊!”
驚雷也似的怒吼在耳畔炸開,那被黎淵貫穿左胸的燕純陽,竟還活着,併發出音波怒吼,雙掌擡起,
真氣如龍,一式雙峰貫耳重重拍下。
“這都不死?!”
黎淵驚卻不亂,手腕只是一抖,那燕純陽身軀立時震成兩截,反手又是一抽,將其頭顱打的爆碎。
這老小子的心臟也長反了?
師父弟子的心都長右邊?
“還有這麼巧的事?”
黎淵心頭一震,隱隱間覺得有些不對。
“住手!”
幾乎是同時,墨龍的怒喝聲響起。
黎道爺反應迅速,不見如何動作,已迅速抽身,退到了龍應禪身後。
這一下暴退,他可是動了全力,生怕這頭墨龍輸不起給自己來一下,好在,他只是冷喝一聲。
“願賭服輸。”
黎淵退去之後,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那面色陰冷的青年身上,他恍了一下神後,低沉開口。
說話時,他的視線掃了過來。
龍應禪輕拍了拍黎淵的肩膀,將他擋在身後:
“鎮武王何許人也?小輩爭鬥,怎會插手?”
墨龍面無表情,看向死無全屍的燕純陽:
“他的屍身我要帶走。”
瞥了一眼那身軀斷成兩截,頭顱破碎的屍身,龍應禪點頭:
“自然可以。”
墨龍不再說話,只是跨步向前,真氣分散,猶如無數隻手掌,將燕純陽的殘屍、散落的血肉全部抓起。
繼而,他頭也不回,消失在夜幕之中。
“都散了吧!”
目送那身影遠去,聶仙山大喝呵退一衆圍觀之人。
“師父……”
黎淵將古象靈龍降魔杵遞還給龍夕象,他的臉上仍有些錯愕,心臟生反的人並不是沒有,師徒兩個都是,就未免有些巧合了。
而更讓他驚疑都是,以他的力道,那一擊貫穿右胸,必然會震碎他所有臟腑纔是。
“他修有什麼護髒秘法?還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