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寒風吹走紙灰。
“……”
宮九川有些凌亂,低頭看了眼手裡殘存的紙灰:“人呢?!”
“人呢?!”
宮九川差點跳將起來,爲了這封信,他可是連自己的令牌都留給那小子了。
“師叔祖肯定留在德昌府了……”
廟門外,魚玄風探頭看過來,滿臉的豔羨之色。
以自家師叔祖那記性,居然還主動掛念人,可想而知他有多看重那小子,不,那位師叔。
“用你說?!”
宮九川臉色一黑,胸口有些悶氣。
合着這糟老頭子指使自己兜兜轉轉,跑了幾千裡地,就爲了給那小子送信?
“師叔祖那道真氣能離開這封信?”
魚玄機關注點和兩人不同,她出身很好,又有名師指點,對於宗師手段有些瞭解。
內壯者,勁發一尺,易形武者,氣達三丈,至通脈境,內氣充盈,可覆於體表,化爲獸形增持自身。
但即便是身懷絕學神功殘篇,通脈大成的武者,其氣勃發,亦不能超過十丈之數,再凝練的內氣,也終歸是氣。
聚散無形,離體十丈而不散,這已經是隻有絕學手段了。
但內氣化真後,真氣隱隱與天地交徵,不但可覆於體表,隔絕刀兵水火,更可打破十丈之限。
宗師洞徹陰陽變化,身神相合,氣神相合,故真氣可遠行千百里。
可她記得,即便是宗師至多也只能分化出一道真氣化形爲人,且必須要有媒介依附着才能遠行千百里……
“付出些代價,真氣可以轉移媒介,但不應該啊,他爲什麼要留在那小子身上?”
宮九川眉頭緊鎖。
他雖未換血,可也已是煉髓有成,已觸及身神之變,知道真氣可更換媒介,但這代價可不小。
“或許師叔祖察覺到了什麼?”
魚玄機猜測。
“區區德昌府,能有什麼事?不外乎是皇甫琨之流。”
宮九川接過魚玄風遞來的熊掌,插上木棍,架在火上:“韓垂鈞身披神甲,足可應對,更別說還有那公羊羽……”
“公羊羽?”
魚玄風蹲在火邊,烤着另一隻熊掌:“這人雖然是神兵谷谷主,但比起得神甲認主的韓垂鈞差了不少,算不上什麼人物吧?”
“公羊羽天生十三大龍形,根骨比之老夫都不差,你算什麼,也敢小覷他?”
宮九川冷眼掃過,嚇的魚玄風連忙低下頭。
“朝廷勢大而一體,宗派分散而彼此不睦,何以千餘年下來,都始終能與朝廷分庭抗禮?”
宮九川翻了翻火上的熊掌:
“世家也好,皇室也罷,將血脈看的太重,而我等宗派,卻是強者爲尊,一宗之主,絕無弱者!”
血脈……
魚玄機瞥了一眼魚玄風,姐弟倆全都低下頭。
這話明擺着是訓誡他們的,畢竟,魚家一直以道城大家族自居……
“你們根骨不錯,天賦尚可,又有幸拜入道宗,但切莫小覷了天下人,尤其是你!”
宮九川瞪了魚玄風一眼。
一家英才,何如天下英才?從魚家就可見一斑。
魚家先祖曾爲渾天堂主,那是換血大成的準宗師級,但傳不過七八代,幾千族人裡,也就只有這對姐弟的天賦還算不錯。
可也僅僅是天賦,若不是魚家的關係在,他都不會收下魚玄風,
“再這麼眼高手低,盲目自大,說不得那天就死在哪個荒郊野嶺了!”
“弟子謹記!
魚玄風頭越發低了。
魚玄機轉移話題,問道:“師父,要回去找師叔祖嗎?”
“容我想想……”
宮九川微皺着眉頭,心中思緒翻涌。
摘星樓主刺殺帝乾失敗,卻也徹底觸怒了朝廷,鎮武王責令天下追絞摘星樓,身爲衡山道宗,龍虎寺責無旁貸。
但……
思忖片刻,他擡起頭:
“玄機,你騎快馬折返德昌,去尋你師叔祖,言明利害……爲師要去惠州城走一遭,之後,淮龍宮匯合!”
“是!”
魚玄機躬身領命,順手奪了自家弟弟手裡的熊掌,快步出門,翻身上馬而去。
“我的熊掌……”
魚玄風臉色一苦,嘆着氣去院子裡割肉。
“帝乾,摘星樓……”
破廟內,宮九川自懷中取出一封密信,細看了一遍將其塞進火堆裡。
“無妄之災啊。”
揉捏着太陽穴,宮九川心下嘆氣。
天下五道十九州,寬廣無垠,那摘星樓主怎麼偏偏逃到了衡山道……
……
……
拿了龍虎掌門令,公羊羽就離開了神衛軍駐地。
黎淵想跟上去看看的,但被枯月長老一路送回了院子裡,並趕走了隔壁院子裡的劉錚,自己住了下來。
一副要貼身保護的架勢。
事實上,不止是枯月,龍尹、八萬裡、方寶羅、秋長纓、龍晟、風中已等真傳長老,以及於金等宗門內的易形老卒,幾乎全都搬到了他這院子附近。
黎淵一擡眼,就能看到一片熟悉的兵刃光芒,不知不覺間,他在神兵谷的地位一下躥的比谷主都高了。
“真不用,您這也太……”
黎淵推辭不過,苦笑着回了屋裡。
枯月長老多年前已通脈大成,憑藉一手天蟬劍,在蟄龍府也是有數的高手,但……
“您可真不一定打得過我啊。”
這麼傷人的話,黎淵當然不會說,只是進屋之前,取出幾張金票遞給搬着被褥,一臉茫然的劉錚。
讓他幫自己去買些東西。
這近兩個月來,黎淵花錢如流水,各種丹藥、兵刃靴子花費超過萬兩銀子,這還不算採買香爐所需。
德昌府商業氣氛濃厚,多家寺廟都樂意接受捐贈,也願意回贈香爐給虔誠信徒。
真金白銀都花了的,怎麼不算虔誠信徒呢?
瞥了一眼院內的三口大香爐,黎淵關上房門。
“舉宗之力啊。”
隔着房門,黎淵看着熟悉的兵刃光芒,心中觸動。
除卻老韓、老雷、老經頭外,他這院子附近,已經匯聚了神兵谷所有高手,這保護力度,只怕在谷內是前所未有。
“這邪神教的人也太煩人了……我只想好好練武啊!”
嘆了口氣,黎淵看了眼扒拉着褲腳的小耗子,這小東西這幾天動不動就來要丹藥,比之之前勤多了。
丟了幾枚丹藥過去,黎淵坐下,倒了杯水。
“邪神教……等道爺武功大成,非把伱們連根拔起不可!”
黎淵心下着實有些煩悶。
要不是這皇甫琨陰魂不散,他至多喝個一二十場酒宴,就能拿着神兵谷資助的資源,去龍虎寺拜師去了。
裂海玄鯨錘入手這麼久還不能掌馭,他心裡也很急。
“呼!”
片刻後,黎淵壓下心中煩悶,自懷裡取出一卷卷根本圖來。
這是他方纔跟着枯月長老取來的根本圖,神兵谷遷徙,藏書、兵刃是重中之重,早遷徙之前的幾個月,就已暗中分批次送來了德昌府。
“鴛鴦身法、蛇蟒大擒拿、八步趕蟬、蟒纏身、花燕雙飛、蜻蜓點水、草上飛……”
將取來的秘籍、根本圖一一擺在桌子上,黎淵心裡唸叨着。
根本圖十三本,秘籍六本,都是藏書樓內的精品,除了‘草上飛’這門輕功是下乘武功之外,其餘的全部是中乘武功。
換做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包括內門長老,都不可能一次借閱來小二十本中乘武學。
“十二本兵擊武功,一門擒拿,這是根本圖,輕功沒有配套兵刃,根本圖拿來無用,只能拿秘籍自己練了。”
稍稍清點一番,黎淵將大多數秘籍全都收到掌兵空間,加上他之前從高柳縣得來的下乘根本圖,他兩年內都不用爲根本圖發愁了。
“虎豹雷音!”
最後留在桌子上的,就只剩了一本秘籍,這是秘樓中的精品,也是老韓草創的‘百獸雷龍’必然要練的武功。
“虎豹二靈形,加之雷形。”
黎淵翻閱着。
天下武功,無不是效法天地而成,而創,但絕大多數武功皆效法的凡獸,能改易靈形的武功,多數是中乘武功。
天地之形的,就更少了。
“春雷炸響之時,於雷雨中悟出的武功……”
這是韓垂鈞自創的武功,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百獸雷龍的核心。
“以內氣震盪骨骼,發出虎豹之音於內,內氣催發,經口發於外,是雷音……音波武功啊。”
黎淵翻了一遍,十分認真。
與兵刃無關的武功,他只能自己慢慢練,這門武功入門不容易,主要是要在雷雨天,聽雷音練習。
一年纔有幾個雷雨天?
“老韓熬了多少年,才創出這門武功?”
黎淵有些咋舌,翻了幾遍後,也就收了起來,繼而,掌馭根本圖,於屋內方寸之地練拳,練錘。
許久之後,黎淵扯下滿是汗氣的衣裳,擦洗後也沒換衣,只穿了條特製的短褲。
“百獸雷龍一成,我根骨改易速度更快了,不過,靈形根骨改易還是難,一本至少要一個月出頭,丹藥,也要很多……”
盤膝坐在牀上,黎淵輕催百獸雷龍。
嗡~
黎淵微微閉眼,只覺皮膜滾燙如火燒,體內的內氣瞬間暴動,如被點燃的火油,熊熊燃燒着。
迸發出遠比正常時強盛極多的爆發力。
黎淵睜開眼,出現在眼前的,是掛在房樑下方的蛛網。
內氣劇烈催動下,他只覺力量暴漲倍許還多,赤紅的皮膜之下,大筋如蟒,經絡如蛇,彼此纏繞虯結,輕輕一動,肌肉如水般波動。
強悍!
不是第一次催動百獸雷龍,黎淵心中仍有些震動。
三次打破人體極限,加之易形近三十,他本身的力道已遠超同階不知多少,連天生神力的八萬裡都要遜色一籌。
催動雷龍身,仍能爆發一倍。
“百獸雷龍身,催動時,內氣燃燒,臟腑震動,氣血沸騰,能在瞬間爆發出遠超平常的力量與速度……”
黎淵輕輕歪頭,全身筋骨都發出‘咔咔聲響。
“可惜,缺了雷形,力量是暴增了,速度沒有……”
黎淵心下是滿意的,每每催發出雷龍身時,他都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感,唯一的遺憾是,體型有些大。
“有礙觀瞻啊!”
黎淵低頭。
映入眼中的,像是一副精鋼打造,銅汁澆鑄而成的神像,每一寸筋肉骨骼都精巧到極點,沒有一絲突兀之處。
即不臃腫,也不單薄。
“得有八尺五了?”
黎淵長出一口氣,氣息滾燙,猶如上百個水壺一下燒開,屋內瞬間霧氣濛濛,鼠洞內的小耗子都被嗆的大叫逃竄。
“真非人之始。”
黎淵五指舒張,只覺空氣如水流般在他指間劃過。
非人的力量與速度,自然要非人的體魄才能承受,即便他常態下,蘊含着的力道,已足以駭死普通人。
感受着爆炸性的力量,黎淵心中方纔踏實些。
“前世我要是有這身力量、速度,莫說入籍,紫袍我想穿就穿,想撕就撕……”
散去內氣,黎淵身形回緩,緊繃的大筋鬆了下來,發出弓弦彈抖般的聲響。
這時,他才穿上衣裳。
他的短褲是特製的,甚至用了赤金絲線,承受的起他催發雷龍身時體型的暴漲,但衣服可承受不了。
“等安定下來,要做幾件上好的道袍。”
一番動作下來,黎淵心中的鬱氣也散了去,甚至覺得自己應該多做己身衣裳,短褲。
許久之後,耗盡的內氣充盈起來,黎淵方纔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底板,左腳腳底板。
“神足……”
黎淵微微眯眼。
精神力大漲的他,已經初步能感應到體內的氣血、內勁流轉,不需要五步靈蛇皮腰帶。
此時心中靜下來,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左腳內傳來的‘咚咚’聲響,像是多了一枚心臟,跳動有力,每一次跳動,都能牽扯到全身內氣。
“至道不煩決存真,泥丸百節皆有神……真有‘神’啊。”
黎淵服丹,點香,然後閉上眼,將‘五步靈蛇腰帶’、‘靈火軨牛骨戒’等加持精神力的物品掌馭上去。
先在靈光之地,觀想‘靈我’。
繼而,他一心二用,感應着左腳跳動的同時,引導着‘靈我’走出靈光之地……
靈我只是觀想出來的‘假身’,並沒有真實存在,自然不可能真的走出靈光之地,這是拜神觀想法的修持。
準確說,是‘尋神’。
嗡~
黎淵緊閉着眼,似乎真能感覺到一絲涼意從眉心流淌下來,沿着內氣大循環的路子,向着腳底蔓延而去。
這感覺似虛似實,黎淵聚精會神,漸漸地,那一絲涼意又回返眉心,但隱隱間,兩者間的聯繫,就變得更爲清晰。
“尋神後,是見神,之後,是描神……神足經殘缺的厲害,不能冒險嘗試。”
黎淵心下一動,突然想到了玄兵秘境。
“玄兵秘境內,我的身軀都是玄鯨之氣所化,死都不怕,走火入魔應該問題也不大吧?”
黎淵心思活泛,行動力也很足。
他睜開眼,起身將‘凝神香’等靈香點燃,之後,又含了幾顆丹藥在嘴裡,這才盤膝而坐,準備去玄兵秘境中嘗試‘尋神’‘見神’。
“吱~”
突然,牆角處,小耗子發出尖銳的暴鳴聲。
“嗯?”
黎淵眼皮一跳,小耗子一個上竄撲了過來,被他一手抓住。
滿屋的靈香氣繚繞下,這小東西周身散發出幽幽白光……
“這是……”
黎淵一抖手將小耗子丟在牀上,自己一下跳將起來。
卻見絲絲縷縷的白光在小耗子驚恐的眼神中,從它身上冒出,緩緩交織勾勒出一身着道袍,脣紅齒白的小和尚的身影。
“師傅?”
黎淵心中大驚,後退幾步,又不免有些驚喜:
“您老什麼時候來的?”
看着似虛似幻,又真實出現的龍夕象,黎淵又驚又喜。
他本以爲龍夕象已隨着宮九川走了,哪想到他居然還在,而且居然還依附到了小耗子身上?
驚喜之餘,他又有些忌憚。
就這幾次所見,宗師級武者和易形武者相比,簡直就像是另一個物種,來去無蹤,又無攜帶兵刃,就算是藏在自己身邊,自己居然都發現不了。
這未免也太可怖了些。
“呼!”
幽幽白光繚繞下,龍夕象打了個哈欠,看向屋內穿着道袍的少年,微微一怔:
“你是?”
“……”
黎淵的驚喜頓時僵在臉上,但很快反應過來:
“弟子黎淵,是您剛收的弟子。”
“哦?老夫的弟子?”
龍夕象有些久睡後的迷糊。
“您老忘記了?王老夫子給你去了一封信舉薦弟子……”
黎淵反應很快,忙將前因後果複述了一遍,包括他們之前見面時的場景,只是遺漏了‘掛名’兩個字。
“王夫子……”
“王問遠。”
“哦,那老傢伙啊。”
龍夕象這纔有些恍然,然後,擡手向黎淵肩上一摸。
啪嗒~
黎淵微微咬牙,真氣過電也似擴散全身,很快又收了回去。
“骨齡十九,易形……三十?!”
龍夕象半睜的眼頓時睜開,上下打量了一眼黎淵:“那老傢伙沒收你爲徒?”
“……”
這忘性也太大了。
黎淵苦笑着解釋,心下懷疑。
這根本不是健忘症,再健忘也不至於這麼健忘纔是,這莫不是傷到了腦子,或者說,精神?
他心中轉念,覺得很有可能。
觀想法並不罕見,任何一門上乘武功都有配套觀想法,拜神觀想法沒入門之前,他還不太明白,但如今自然知道,觀想法可能關乎着陰陽修行。
身神合一,或許就是令我與身體的合一?
龍夕象伸手摸了摸,什麼都沒摸到,這才微微皺眉:
“拿紙筆來!”
黎淵轉身拿來紙筆,看着一尺來高的便宜師傅奮筆疾書,這一幕前幾天才發生過一次。
這莫不是以後每次見面都要來這麼一次?
“黎,黎……”
擡起頭又低下頭看了一眼紙張,龍夕象唸叨了一遍:“黎淵,老夫新收的弟子?”
“對,對對。”
黎淵連連點頭。
“嗯……骨齡二十不到,身兼三十形,這天賦倒也有資格拜入老夫門下,不過,具體如何,還是回山再說吧。”
龍夕象冥思苦想,還是沒有半點印象,話裡,多多少少有些懷疑。
“……弟子明白。”
黎淵心下嘆氣,他之前還疑惑龍虎寺內怎麼有人敢覬覦一尊宗師的傳承,如今看來。
就便宜師傅這忘性,真得罪他了,不用一天,就忘乾淨了……
看了一眼他手裡寫着自己名字的紙條,黎淵終於理解了他爲何要依附在王問遠那封信上。
又健忘,又多疑……
‘這老頭不好伺候啊!’
“嗯……”
黎淵沒說話,龍夕象也就沉默下來。
屋內,師徒倆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還是黎淵開口,試探詢問:
“您老這次來,就沒帶點信之類的?”
“信?”
龍夕象一怔,冥思苦想了好一會,還是搖了搖頭,表示他根本沒帶。
黎淵又問了許多問題,他也都是搖頭,主打個一問三不知,而且,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越來越疑惑。
自己的弟子,自己會不記得?
“……您老還記得什麼?”
黎淵有些提心吊膽了,這老和尚不會一巴掌拍死自己吧?
“還記得,還記得……嗯,宮九川,你……”
糟,令牌不在身上。
黎淵頭皮都有些麻了,直到聽到院外傳來公羊羽的聲音,才如蒙大赦。
“弟子這就去拿,您老,等一等。”
黎淵擦了把汗,同情的看了一眼趴在牀上動都不敢動的小耗子一眼,轉身快步出屋。
“黎師侄。”
院外,公羊羽微微點頭,將龍虎長老令遞了過去:“你臉色不是很好?”
“可能是昨夜沒睡好?”
黎淵接過令牌,此時天色已有些黑了,附近已經有神衛軍弟子在巡邏。
“師伯,可有音訊了?”
黎淵轉移話題。
“雲舒樓已放出翎鷹,最多幾天,也該有消息了。”
公羊羽心情稍好。
雲舒樓可不是好打交道的,要不是這枚令牌,莫說聯絡龍虎寺,就他想要的那幾份情報也根本不可能賣給自己。
“師伯擔心鎮武堂和邪神教聯手,應該不止是猜測吧?”
餘光掃過四周,黎淵輕聲詢問。
“有些情報……”
公羊羽聲音漸小,轉爲傳音:
“刺殺帝乾的,疑似是摘星樓主……刺殺之事後,朝野沸騰,帝乾大怒,通緝追絞摘星樓,無論身份,無論手段,只要事關摘星樓者,儘可殺之!”
提及此事,公羊羽心頭沉重。
摘星樓,他神兵谷幾大長老,包括他全是摘星樓的殺手,自己還掛着金牌,聽到這個消息,怎麼可能不驚?
但又着實沒辦法解釋,總不能把門內真傳也拉進摘星樓吧?
“這……”
黎淵瞥了他一眼,心下倒是恍然,頓時理解了爲什麼公羊羽憂心忡忡,並想再度遷徙了。
“摘星樓多次刺王殺駕,這次朝野震動,鎮武王甚至親自傳書諸道、州大宗,言辭強硬,大有一言不合,血洗江湖之勢……”
公羊羽眉頭緊鎖,對照過雲舒樓的情報,他只慶幸自己還未接手德昌府,諸弟子都在,再遷徙也方便的多。
“這真是無妄之災。”
從公羊羽的神情中,黎淵能感覺到事態很嚴重。
事實上,摘星樓多次刺王殺駕,大運皇帝一度成爲高危行業,換他是帝乾,只怕舉天下之兵,也要追殺那摘星樓主。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等你師父回來,我等再行商議吧。”
公羊羽沒再多說。
“老……咳,師父去接應雷長老他們,不會出事吧?”
黎淵心下有些擔憂。
“你師父穿着蛟甲,那皇甫琨都奈何他不得,應該……”
公羊羽語氣一頓,想起了申屠宏。
黎淵眉頭皺起,他也想到了。
“此事,你不必管。”
公羊羽轉身離去。
“多事之秋啊。”
黎淵嘆了口氣,轉身回屋。
有了這枚龍虎長老令,龍夕象的疑惑頓去,面色都緩和許多:
“摘星樓主刺殺帝乾?帝乾是誰,當今皇帝不是帝康嗎?”
“帝康死了四十多年了……帝乾,是當今皇帝。”
黎淵都覺心累,這天聊的。
“想誅滅摘星樓,這小皇帝膽子不小!”
龍夕象冷哼一聲,旋即察覺到不對,輕咳一聲:“敢責令五大道宗配合,這小皇帝以爲自己是大運太祖龐文龍嗎?”
“嗯?”
他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黎淵心中不由得一動,王問遠的信上,可是提及過,四十多年前,他們兩人同遊帝都?
和摘星樓天字號殺手,在帝康被刺的那段時間同遊帝都……
“行了,老夫睡了,沒事別煩我!”
龍夕象打了個哈欠,化爲真氣,沒入了滿眼驚懼的小耗子體內。
“吱吱~”
小耗子有氣無力的叫了幾聲,癱在牀上。
“沒事,他過些天就走了。”
將小耗子提溜了起來,黎淵安慰了一番,看着耷拉着眼的小東西,他心下不由得一動。
有這麼一尊宗師在旁,神兵谷的危機,豈非是迎刃而解?
“嗯,不是不行啊。”
眸光閃爍,黎淵將小耗子塞進袖子裡,心思不免活躍起來,些微忐忑、憂慮頓時一掃而空,安全感大增。
將屋內的靈香吹滅,收起。
黎淵等到天黑,這才悄然出門,有宗師傍身,他底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