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對李文哲還是懷有愧疚的,本來是個修文的好苗子,硬是被自己一個故事掰彎了,現在修道已成定局,那麼能在這條路上走的更遠也是件好事,萬幸李文哲的修道天資也是首屈一指的,說不定今後也能在修道界有所成就。
今後的事情在今日也就是個猜想,誰又能保證實現不了呢?
聽到林熙的話,李文哲感激的點點頭,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他也明白,這事放在一般人身上,說不定還會心存芥蒂,林熙現在這樣說,明顯是爲了他着想,一時間心裡涌現出一股暖流,這樣的門派纔是他所需要的,今後一定要好好修道。
沒理會小屁孩的內心活動,林熙走到玄苗道長身前,施了一禮,然後說道:“師父,已經帶四師弟熟悉完整個道觀了,住的房間也已經選好了。”他說這話的意思就是告訴玄苗道長,一切都ok,沒有什麼意外,現在可以吃飯了。
玄苗道長也會意的林熙潛藏的意思,陸芊芊那午飯不會出現了,於是站起身來,對着大家說道:“既然拜師儀式已成,靜靜就是我門下弟子了,趁此興事,中午宴請各位,大家一起高興一下,一是感謝諸位的信任與捧場,二是慶祝我玄苗喜得佳徒。諸位,請!”
靜靜!又是靜靜,可能聽到這個名,最難過的就是李文哲了。
其他人倒是沒有深入體會李文哲的內心,紛紛起身,說是諸位,其實針對的就是趙世平和李文哲的父母,其他小輩心裡清楚,自己當不得玄苗道長的請,所以很自覺地起身,排到了幾位長輩的身後,等着他們先行一步。
林熙這邊一聽玄苗道長的話就知道,收李文哲爲徒是玄苗道長很期待的事情,這好在靜氣和靜言在飯堂忙活,要是在此心裡肯定一陣低落,他們就沒這待遇,估計在玄苗道長心裡已經定下李文哲爲衣鉢傳人。
靜氣和靜言的資質不夠,以後難有成就,所以不管是靜氣愛做飯,靜言愛喝酒,都沒有過多的制止。
自己的天資太過高,今後肯定會超出玄苗道長教導的範疇,而且是超越很多,並且知道他的秘密後,對於林熙的去留也是心知肚明。
李文哲雖然會超越玄苗道長,但是到李文哲三品的時候,玄苗道長自己肯定也到三品了,這點信心還是有的,這樣雖然弟子比師父強,但還在有限的範圍內,而且青出於藍還會成爲一段佳話呢。
當然,林熙也算,但是這樣的青出於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樣的超越不是教導的關係,更多地是來自於林熙本身,不會算在玄苗道長的頭上,頂多以後有人會說,這是玄苗道長運氣好,全賴祖墳冒青煙,但是有了李文哲就不一樣了,這樣今後別人起碼還是會算一部分在他的頭上,說也會說,“你看,玄苗道長一門培養出兩個驚世之才!”
說是道家清靜無爲,但是一點不在乎也是不可能的,再說玄苗道長被貶低的小半輩子,有正名的機會同樣不會錯過。
中午一宴,可謂是賓主盡歡,只有一人讓人不解,就是靜言和八輩子沒吃過飯一樣,一陣狼吞虎嚥,邊吃還雙目還飽含淚水,這場景讓李文哲父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看着靜言的吃相,眉間浮現抹不去的愁雲,玄苗道長應該是世間第一名師,但是可能過於不在乎名利,導致生活太拮据,還會做出剋扣弟子口糧的事,這次回去還是在送些糧食過來纔好。
玄苗道長當然也看見了靜言的表現,不過這麼多人在,照顧到自己面子問題,沒有當即發作,只是每當瞟過靜言時,雙目都回閃過一道寒光,心想:這靜言的日常伙食是不是都需要陸芊芊先吃一遍。
時間不等人,怎麼都到了迴轉的時間了,要在傍晚前到鳳溪鎮,午後就要出發了,李文哲的父母把他拉到一邊一直在說着什麼,李母拉着李文哲的雙手,邊說還邊擦拭着雙目,看得出心中不捨,就像父母在孩子小學一畢業,就送到千里之外的寄宿制學校一般,說不心痛是假的,尤其是這第一次分別。
李父也沒制止,因爲他自己眼眶也是紅紅的,還時不時的仰頭望着天空,林熙知道,這是因爲害怕眼淚掉下來,他如果流下眼淚,李母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爲了孩子的未來和夢想,這種痛苦得承受,畢竟天下間的愛,只有親子之愛是以分離爲目的的,爲了孩子以後會更好,這種分離會越來越遠。
衆人看在眼裡,誰也沒有去打斷他們的傾訴,晚點就晚點吧,都是成人,這些都是理解的,他們眼裡的孩子林熙也是理解的,因爲前世他經歷過,所以大家都沒交談,靜靜的在等待。
直到李母的淚水漸收,李父才拉了拉她的衣袖,說道:“時間不早了,大家都等着呢,別人這麼多人等我們倆,再說這裡又不遠,有空閒我們就能來看文哲,還有要不幾年文哲出師了,也可以回去看我們的。”說着還露出了個笑容,說是在安慰李母,其實又何嘗不是給自己打氣呢。
最終在依依惜別中,趙世平和李文哲父母一衆還是離開了,直到消失在轉角,玄苗道長師徒五人才轉身,只有林熙猛回頭幾次,還好沒有出現林熙心中電視劇的情節,正當幾人轉身,轉角就跑出一個不捨得人來。
林熙只好感嘆一句,電視劇源於生活,高於生活,所以美化的有些騙人。
就像是虐主的電視劇一樣,八十集裡,七十八集在被壞人,家人各種凌辱,最後兩集所有欺辱她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但是主角都會一笑泯恩仇,原諒了所有傷害她的人,讓一衆人羞愧不堪,然後集體洗白,圓圓滿滿大結局。
現實中壞人不可能這麼無腦,好人也不大會這麼心軟,不管別人會不會,林熙認爲自己不說弄死他們,這輩子原諒他們是不可能的。
想完又突然驚醒了,自己算不算那個主角,辛辛苦苦一輩子,然後還沒站在世界的頂端,就被唐小雨一巴掌拍死在沙灘上,這個不得不防,自己做夢已經被那彪悍的女人捏死好幾次了,唐小雨的形象已經在他心目中從知性的美女,變成惡毒的婦人了。
“小寶,小寶!”玄苗道長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臆想。
林熙趕緊上前幾步跟上,然後說道:“師父,您找我?”
“嗯,想什麼呢?喊你幾聲都沒聽到。”語氣中表現的不是不滿,而是擔心,林熙在不停的回眸看李文哲父母離開的方向,是不是也想家人了,現在的林熙讓他很放心,因爲平時表現就像個成人,做事也不莽撞,在他看來起碼要比靜言強,但是終究是個孩子,還是個失去父母的孩子。
“沒,沒有想什麼?就是看看。”林熙敷衍了幾句,怎麼也不可能把自己無厘頭的猜想說出來啊。
“嗯,好吧,有什麼需要就給我說,想四處轉轉也行,要不現在趕上你趙師伯他們,回棲鳳縣待幾日也行,現在動身也還來得及。”玄苗道長想的是林熙想家了,看到別人的家人觸景傷情了,讓他散散心,或者回家待一陣子,雖然父母不在,秦伯也是心裡慰籍不是。
“啊?”但是聽到這話的林熙驚呆了,玄苗道長這是昨晚吃藥沒點燈——吃錯藥了!這話說的好沒道理,難不成這剛收衣鉢傳人,就先把自己踢得遠遠的,但是也說不通啊。
“不用,不用,師父,我回去也沒啥事,就在道觀挺好的,我還和張知畫前輩約好的,估計就是這幾日就會來的,不然回去更不方便。”
“嗯,好吧,不過你也不用着急提升實力,順其自然也是很好的,你還年輕着呢,已經超越同齡人很多了,別給自己太多的壓力,有些事急不得的,太急得不償失,你知道的,多休息,要勞逸結合!”玄苗道長的一番勸慰,直接驚呆了靜氣三人的下巴。
尤其是靜言,他每天完成自己的雜活,就是被逼着完成各式各樣的修煉,監督嚴厲到撓個癢的時間都不能懈怠,對小寶的差距也太大了吧,勸着休息。
這就好比上課時老師對待睡覺的學優生和學困生的態度,一個關懷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辦公室睡一會兒,沒人打擾。另一個滾後面站着去睡,別影響聽課的人。
李文哲剛來,也是被玄苗道長對弟子的態度嚇着了,他也是經過先生教導的人,道門教導這麼貼心的麼,日後他才知道今天的想法有多可笑。
只有靜氣,驚訝完就過去了,他心裡可是很清楚,自己和林熙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可比性,沒必要徒增煩惱,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想想晚上做什麼吃呢。
拋開幾人想法不談,林熙自己也知道玄苗道長是誤會了,其實他自己並不累,反而再修煉上自己和輕鬆,說是勞逸結合都有些過了,簡直就是鬆散至極,但是說到有關他秘密的事,心情也是沉重了不少,今後應該在修煉上多下點功夫了,畢竟見到唐小雨後才能確認很多事,時間不等人,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唐小雨不會靜靜的等待自己成長,提升實力其實已經迫在眉睫了,得定個嚴格的修煉計劃了,莫要等到事情來了才追悔,到時候哭都嫌眼淚不夠。
“師父您放心,修煉的事我心裡清楚,不會傷着根本的,等我實力上來了,還要辛苦師父的。”他知道玄苗道長是在這個世界無私幫助自己的人,回頭到了三品還要回師門修習更高深的道法的。
玄苗道長也沒強求,只是點點頭,說道:“嗯,你心裡有數就好。你們先去忙自己的吧,我先給靜靜講解基礎修煉之法,晚飯再叫我們。”
林熙三人應了聲,就準備各幹各的去了,李文哲卻是出聲了,打斷了他們三個準備離去的腳步。
“師父,弟子有個請求,不知道師父能不能幫助我。”說是請求,但是眼神裡都是堅定。
“哦,什麼事?你說說看,如果可以肯定會幫助你的。”玄苗道長有些好奇,還沒開始就遇到了困難麼?
林熙三人也是好奇的看着李文哲,都想知道他求助什麼。
“嗯……”李文哲先是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組織了下語言,才說道:“師父不知道我的道號能不能換一個,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行!”如果能讓他換個道號,估計現在讓他減壽十年,他也願意,每次提到他的道號都能讓他羞恥到想自殺,以後還能不能在江湖上走動了,一報道號就弱了五成。
“哈哈哈哈!”
等到的不是玄苗道長的回答,而是林熙三人的狂笑,連玄苗道長的是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
幾人的一笑,頓時讓李文哲羞愧難當,怎麼師門是這個德性,全部人這樣嘲笑新入門的弟子,說好的愛呢?不由得氣的滿面通紅。
林熙幾人也發現這樣不好,於是也沒等玄苗道長開口,林熙就開始解釋起來,“四師弟不要生氣,我們並不是嘲笑你,只是你這問題我們都問了,從大師兄開始,每個定完道號都問了,結果我們現在還是這樣的道號,但是你和我們不一樣的是,我們在定了道號立馬就問了,你到現在才問,我們還以爲你喜歡這道號,現在才知道大家都是一樣的不喜歡自己的道號。”
聽了林熙的解釋,李文哲臉色這纔好一點,然後繼續問道:“這道號就跟自己一輩子了麼?不是還沒上度牒麼?現在改了不就好了麼!”在他看來,沒上報就不是事,當時在拜師儀式上,自己不敢多言,害怕對師門不敬,也覺得這麼多人觀禮不合適,後面私下說一下就好了,現在看來不是這麼回事。
他是真的承受不起他的道號!
“咳咳。”玄苗道長咳嗽兩聲,然後嚴肅的看着李文哲,“道號是在祖師爺神像下定的,如果擅自更改是對祖師的不敬,所以一定就是終生,是該不了的。”
李文哲聽到這,直接腦子一陣轟鳴,頓時承受不住打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臉的生無可戀,他感覺自己再也沒有未來了,也再也不會出門了,連世界都把他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