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山空道冷,一間鳥巢孤零零架在枝杈,惶惑間,柿子樹在秋風中捂緊三兩顆凍紅的小燈籠,望不盡的瑟瑟遊蕩在林中動盪不安。一場狂風與葉子對決僵持着,蹂躪在所難免。
季節的更替裡,晚秋如此刻的夜晚,正在漸漸的遠離。姽嫿和扶蘇站在樹林之中,默默等待着樂駒的到來。
“別緊張了,我一會兒見了他自有分寸的。”姽嫿看着眼前一臉緊張的扶蘇,不就是和樂駒見一面嗎,至於這麼緊張嗎?
扶蘇看了看眼前的姽嫿,一攏紅衣,玄紋雲袖,低垂着眼臉,沉浸在自己營造的世界裡。長長的睫毛在那心型臉上,形成了誘惑的弧度,偶爾擡起的頭,讓人呼吸一緊,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只是那雙眼中忽閃而逝的某中東西,讓人抓不住,卻想窺視,不知不覺間人已經被吸引。
“咳咳~”不留神,姽嫿被那吹來的山風弄得一陣咳嗽。
“你把披風穿好一點,彆着涼了,你傷口還沒痊癒呢!”扶蘇抓着姽嫿的手,開始碎碎念道。
“好好好,你都快成大夫了不覺得嗎?”姽嫿捂着嘴偷笑道。
“夫妻情深呀。”正說着,一身白衣的樂駒從林中緩緩而出。只見他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猶如希臘的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顯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他的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邪惡而俊美的臉上此時噙着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樂駒從林中緩緩而出,看着眼前正笑得開懷的兩人,樂駒不由得打趣道。
扶蘇看着到來的樂駒,瞬間收斂了臉色,如果不是姽嫿執意要來見樂駒,他是絕對不會讓姽嫿出宮的。
“咦,我可只說見姽嫿一人,可沒說要見你呀。”樂駒站在姽嫿身邊,看着久久沒有離去的扶蘇,樂駒冷笑道。
“你!”扶蘇正要說話,一旁的姽嫿忽然拉住扶蘇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你不放心他,還不放心我嗎?”
扶蘇看了看樂駒,又看了看姽嫿,心中始終覺得不放心。“我……”
“好了,你再不走我就會認爲你是不相信我,既然夫妻之間都沒有了信任,那幹嘛還……”姽嫿看着扶蘇始終不肯走,板着臉開始冷言冷語的道。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扶蘇急忙投降,轉頭看着一旁的樂駒:“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做什麼,我的人馬一定會將你五馬分屍的。”
樂駒做了一個害怕的表情,“我好怕怕呀。”說完看着還不肯走得扶蘇,“我的耐性不多,你再不走我就走了。”
扶蘇依依不捨的放開姽嫿的手,“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你就大聲叫出來。”叮囑完之後朝着樹林外面三步一回頭的走出去。
“日子過得不錯嘛,有這麼一個千依百順的帝王對你百依百順。”樂駒看着走遠的扶蘇,又看了看眼前的姽嫿,“你好像氣色不太好呀?”想起前些日子聽說的登基大典之時姽嫿爲扶蘇擋了一劍,樂駒吃醋道:“你還真是爲他連命都豁出去了。”
姽嫿沉默着臉色,“你究竟要見我做什麼?”她搞不明白,樂駒做了這麼多的事,爲什麼只是想要見她一面。
“怎麼了,之前在山洞中得時候我們不是還
相處得好好的嗎?”樂駒莞爾一笑,伸手想要撫摸姽嫿的臉頰。
“你幹什麼?”姽嫿一下子打開樂駒的手,遠處的扶蘇還在看着呢。
扶蘇看着不遠處的兩人,樂駒那隻手是想要幹什麼?扶蘇一雙手緊緊地握着,幸好最後沒有摸上去,不然他一定會將樂駒粉身碎骨的。
“有什麼事就趕緊說吧,我夫君還在外面等着我呢,你有話快說。”姽嫿一臉冷漠的看着樂駒,她並不覺得自己和樂駒在山洞之中相處得怎麼樣。
“喏,這是你喜歡吃的烤雞,出門之前我特意給你烤了一隻。”樂駒從身後的袋子之中拿出一隻香噴噴的烤雞,擺在姽嫿面前。
姽嫿看着眼前的烤雞,想當初在山洞中連着吃了幾日的烤雞,吃得都快吐了,不過後來,好像還真的是有一些想念。纔剛剛打開那包裝的紙,聞着那油膩膩的烤雞,姽嫿一下子覺得胃中翻騰起來。
“嘔~”姽嫿忽然開始嘔吐起來,動作太大,一下子將傷口撕裂。姽嫿一邊捂住傷口一邊嘔吐道,臉色發白。
“哎,你怎麼樣?”樂駒看着姽嫿的樣子,急忙上前查看道。看着掉在地上的那隻烤雞,心中愈發的好奇,好端端的,怎麼會嘔吐呢。
“皇上,您看皇后娘娘!”扶蘇才一轉眼,身邊的侍衛急忙提醒道。
扶蘇回頭一看,只見姽嫿蹲在地上,而此時的樂駒一隻手搭在姽嫿的肩上,一隻手摸着姽嫿的額頭。
扶蘇眼睛瞬間睜大,看着眼前那副場景,“人質被解救出來沒有?”
侍衛點點頭,“恩恩,剛纔一百三十一名侍衛全部解救出來了。”
“上!”扶蘇一聲令下,身後所有的人朝着林中的兩人撲了上去。
六尺寬的沉香木闊牀邊懸着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榻上設着青玉抱香枕,鋪着軟紈蠶冰簟,疊着玉帶疊羅衾。扶蘇守在牀前,看着終於清醒的姽嫿,“姽嫿,還好嗎?”
姽嫿睜眼便看見眼前的扶蘇,再看了看,怎麼回到居安殿來了,虛弱道:“我怎麼了?”
“你傷口忽然之間裂開,我還要問你到底怎麼回事呢?”扶蘇板着臉,看着眼前的姽嫿那虛弱的臉色,真是悔不當初,真不應該讓姽嫿去見樂駒的。
姽嫿這才記起來,自己正和樂駒見面,忽然之間感覺到傷口一陣疼痛,“樂駒現在怎麼樣了?”姽嫿忽然間想起暈倒之前身邊還有一個樂駒,急忙追問道。
“你呀,自己都顧不好,還問別人。”扶蘇板着臉,冷聲冷氣的道。
姽嫿撅着小嘴,“我只是想問一下有沒有抓到他。”
扶蘇沉着臉,“讓他逃走了。”
三途府,鳳蕪才洗漱好了剛剛出來,“晴皖,你幹嘛?”一出門,便看見眼前一身蘇錦掐花嵌銀流雲粉皚梨花白宮裝的晴皖,鉤織淡鵝黃挽同心結子綴絲穗束腰,楚腰纖細,盈盈不堪握。裙裾飛揚,百褶梨花雲邊泥金火鸞暗紋花團笑魘綢曳地迤邐襦,罩一層淡鵝黃煙雲軟羅水縐紗,斜坐時朦朦朧朧,叫人看不真切。手輕輕置於膝上,腕上一隻古銀勾丹鳶朝陽鏤空鐲,透出久遠的滄桑。容顏姣好傾國傾城,黛色遠山眉泛出微青。眼角點上幾絲雲
,金灼睫毛長長彎,在眸上投下一方華美的陰翳。
晴皖一臉微笑的看着眼前的鳳蕪,“鳳蕪,聽說你是三途的表妹?”
“這還用聽說,本來就是真的。”鳳蕪不悅的道。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不就是我的小姑了。”晴皖嬉笑道。
鳳蕪急忙擺擺手,“不敢,你是公主,鳳蕪高攀不起。”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是覺得眼前的晴皖笑得好奇怪。
晴皖拽着鳳蕪的手,“有什麼高攀不起的,現在我是三途的妻子,既然三途不見了,我這個嫂子自然得照顧你咯。”說完看了看天色,“啊,這十一月的天氣這麼寒冷,最適合吃着梅花糕聊天了。”
廚房,無眉做了一早的事都東西吃,來到廚房看見桌上的一碟梅花糕。“哇塞,這個好。”無眉抓着那梅花糕就想往嘴裡塞。
“無眉管家,這是公主的糕點,公主特意吩咐了,別人不可以吃的。”一旁的侍女見狀,急忙阻止道。
無眉聳聳肩,放下那手中的糕點,“公主怎麼這麼好興致要做糕點呀?”
侍女搖搖頭,“不知道,公主一大早便吩咐我做了。”
“噢,那你趕緊給公主送去吧。”無眉鬱悶道。
侍女走後,無眉揉了揉鼻子,“咦,好奇怪,這是什麼味道?”忽然間問道手指上的奇異味道,喃喃自語道。說完之後搖搖頭繼續找東西吃,找着找着,電光火石之間想起剛纔那是什麼味道,那不是迷藥的味道嗎?無眉急急忙忙的朝着晴皖的房間跑去,不知道晴皖究竟要做些什麼?
“公主,梅花糕來了。”鳳蕪和晴皖前腳纔到房間,後腳侍女便送了糕點進來。
“喏,嚐嚐吧,這是我小時候跟母后學的。”晴皖一臉微笑的看着鳳蕪,雖然才十六歲,不過鳳蕪的身高已經像成人一般了。一條玄紫錦帶緊勒腰間,顯得人格外的高挑秀雅。外披着淺紫的敞口紗衣,上繡精緻的藤蔓紋案,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波光流動之感。腰間繫着的一塊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氣。
一頭長的出奇的頭髮上抹了些玫瑰香精,用紫色和白色相間的絲帶綰出個略顯繁雜的髮式,發髫上插着根翡翠簪子,別出心裁的做成了帶葉青竹的模樣,真讓人以爲她帶了枝青竹在頭上,確實沒有辜負這頭漂亮得出奇的頭髮。用碳黑色描上了柳葉眉,更襯出皮膚白皙細膩,嫵媚迷人的丹鳳眼在眼波流轉之間光華顯盡,施以粉色的胭脂讓皮膚顯得白裡透紅,脣上只單單的抹上淺紅色的脣紅。淺淡的裝束說是隨意卻又是有意精心設計,顯得人清麗出塵。越看越和父皇還有扶蘇相似,特別是那鼻子還有那嘴,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鳳蕪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晴皖,納悶道:“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呀?”
晴皖哈哈一笑,“你覺得我請你吃糕點能有什麼目的?”說完拿起碟中的糕點,“不信我吃給你看。”仰頭將手中的糕點一口吞下。
咳咳咳~才吞下,便一陣咳嗽。
“你喝點水,別噎着了。”鳳蕪急忙倒了一杯茶給晴皖。
晴皖喝下茶,嘿嘿一笑,“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說完將梅花糕遞給鳳蕪。
鳳蕪猶豫許久,終於將梅花糕放入嘴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