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衛不羣和袁朝年都是勃然變色,連忙喝道。
袁朝年原本是想在林思音面前耍耍威風的,但是林思音的修爲在他看來高深莫測,他也不敢做的過了。本想就這樣算了,卻沒想到林思音竟然還想斬殺包天,這讓袁朝年如何能肯?
袁朝年甚至是下意識的就放出了自己的法器,一柄飛劍圍繞着劍行舟不斷飛旋着。這飛劍通體包裹在水霧之中,顯然是水屬性的法器,但是顯然品級不高,在巨靈劍的威壓之下發出陣陣呻吟之聲,完全被壓制了。
衛不羣也就罷了,袁朝年畢竟是天劍宗的執事,林思音再橫行無忌也不至於跟天劍宗過不去。而且袁朝年明知不敵還放出法器來,擺出一副豁出去一戰的架勢,也不禁讓林思音懷疑到底在自己回來之前發生了什麼。
袁朝年是真想拼命的,一個天靈根苗子啊,要是真就這麼毀了,宗門還不得把自己殺了泄憤啊?
衛不羣比袁朝年要口齒伶俐些,趕緊飛快說道:“林大供奉千萬莫動手,這衛火已經爲我宗門選中,不日將成爲宗門弟子!衛莊與衛火的恩怨已了,多謝林大供奉出手,衛莊定然會對林大供奉感激不盡,稍後還有厚禮奉上!”
現在包天已經等於是天劍宗的預備弟子了,要真讓林思音當着袁朝年的面把包天給斬了,衛不羣覺得自己還是以死謝罪算了。
林思音不禁驚訝的看了包天一眼,任她七竅玲瓏也沒想到事態會有這般變化。但是她很快就想到了此事來龍去脈,玉面含煞的對包天冷冷問道:
“如此說來,你引着我在連雲山脈繞了幾個月,最後又不惜耗費一樣佈陣法器困住我,所圖者便是準時趕回衛莊來參加海選咯?呵,我倒是小看了你!”
說到這裡林思音美目中射出兩道如出鞘之劍般的鋒芒:“竟敢如此戲耍於我,哼!真以爲你入了天劍宗,我便不敢殺你?”
衛不羣聽到這裡腦海中“轟”的一聲炸開來了,他由於對事情的進展都是聽人彙報,倒也沒有聯想這麼多。此刻聽林思音說來,衛不羣才猛然驚醒,猛地扭頭去看包天。
包天嘻嘻一笑,惟妙惟肖的扮演着弱智兒童的角色。
好陰險狡詐的小賊!衛不羣心中冰涼冰涼的,他忽然隱隱覺得自己放衛火去天劍宗或許是個錯誤的選擇。但是此時,事態已經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妳可是要與我天劍宗做對?”袁朝年橫眉立目的叫道:“若要殺他,便與我血濺五步!”
話雖然說的慷慨激昂,但是卻顯得色厲內荏了,很明顯大家都聽出來了他說的血濺五步是濺得誰的血。
林思音的目光落到了袁朝年的身上,袁朝年登時感覺這美貌少婦的目光冰冷無情,就彷彿兩柄利劍直接穿透了自己的元神。
袁朝年頓時說不出話來,連在劍行舟上方飛旋的寶劍也如瑟瑟發抖般嗡嗡作響。
但是就在此時,劍行舟上的七尺木劍忽然綻放出五彩光芒,閃爍鋒芒,竟然彷彿一下子從木雕化作了活物!
包天看到那木劍上刻着的法陣,因爲這劍行舟乃是天劍宗的公物,只有執行任務才能領到出來。所以劍行舟等於代表了天劍宗,這法陣便是爲了維護天劍宗威嚴而設,被林思音的氣勢一逼便自動釋放出來。
若是林思音強行發動攻擊,自然是袁朝年擋不住她,這七尺木劍也擋不住她,但卻由於七尺木劍上法陣發動而已經通知了天劍宗,林思音必然逃不過天劍宗不死不休的報復。
林思音眼中寒芒閃爍,終於冷笑一聲,媚眼又眯了起來,就像是沒睡醒的貓咪。
“哼,堂堂東土六大門派之一的天劍宗,諾大一個宗門,就會跟我這般弱女子過不去。”她撇着櫻桃般的小嘴兒,玉手一招,那半空中懸着隨時將會斬下的巨靈劍便飛旋下來,將她載了。
這就是宗門的力量啊!
包天不禁心中感嘆着,每個初出茅廬的修士都是脆弱的,散修之所以成不了大氣候,就是因爲缺少宗門的保護。在強大的宗門保護下,修士才能安全的成長起來,最終反哺宗門。
袁朝年卻是沒心思感嘆,他承受的壓力瞬間消去讓他差點跳起來,風一吹後背涼颼颼的,原來是被冷汗沁溼了。
衛不羣也鬆了一口氣,但是心裡總覺得很不安。不知爲何,他隱隱有點失落,若是林思音一劍斬了衛火,會不會更好一些?
眼見林思音要御劍飛去,逃出生天的包天忽然揚聲叫道:“等一等!”
林思音回眸一笑百媚生,笑吟吟的盯着包天:“怎麼?莫非你還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包天嘿嘿一笑:“此劍妳是從何得來?”
林思音玉手輕輕在巨靈劍的劍面上撫過:“與你何干?”
包天瞥了一眼衛不羣,他問這話時衛不羣臉色微變,他便已經猜到了真心,於是坦然又真誠的道:“劍不適合妳,試試音律法器吧。”
說罷包天對袁朝年拱手:“執事大人,我們走吧。”
袁朝年被林思音所懾,早就巴不得離開這裡了。聞言也不多說,催動劍行舟便破空而去,連跟之前還惺惺相惜的衛不羣道別都忘了。
“音律法器?”林思音心中一動,音律法器是比較特殊的一類法器,箏、琵琶、二胡等等。以前林思音倒是沒有想過,但是此時想來,自己乃是歌伎出身,最擅長便是吟曲撫琴,修道之後用劍真的合適麼?
難道說……林思音的狐媚大眼掃到了衛不羣的身上。
衛不羣眉心一抽,他確實是有打算的。雖然林思音能夠爲他所用,但是他又不願林思音修煉的太順利了,所以故意送了林思音一柄巨靈劍,做了好人又妨礙了林思音修行。
他本以爲林思音不會看透,事實上半路修行缺少基礎的林思音確實沒看透,但是卻沒想到被衛火那小子給點破了。
衛不羣有點惱羞成怒,但卻絕不敢跟林思音鬧翻,只好擺出嚴肅的表情:“那都是旁門左道,只有劍修纔是正宗!林大供奉切勿爲那小賊引導,誤入歧途啊!”
他這麼說也是合適,畢竟他自己是劍修,又是屬於天劍宗,自然信奉劍修爲正宗。衛不羣打死也不可能承認他是有意誤導林思音的啊。
林思音也不言語,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衛不羣,直盯得衛不羣手心生汗,這才笑道:“我爲你在連雲山脈數月奔波,也算是償還因果。今日事情已了,我便雲遊天下,從此與衛莊再無瓜葛。衛莊主,請了!”
“啊……”衛不羣臉色一變,他沒想到林思音真的想透了其中關節所在,他自然是不想林思音離去,卻是不知該如何挽留。
想到林思音乃是衛莊一張護身符,就是因爲有着這樣一個傳奇境大修士在,衛莊近幾年才十分安生。現在林思音去了,衛莊的聲勢只怕要跌落不少。衛不羣不禁暗暗懊惱,若是當初沒動壞心思,說不定林思音能一直在衛莊把供奉當下去呢。
“哼!妳別想就這麼走了!”這時候衛明珠總算是恢復了點神智,有衛不羣在場她自覺是有了仗恃,見林思音要走,便把這一行的沖天怨氣都一股腦發泄了出來,跟個潑婦似的破口大罵:
“妳以爲妳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哼!妳不過就是我們衛莊的一條狗罷了!一條狗!妳這一路上可把我折騰苦了!現在在我爹面前,妳敢動我一根頭髮試試!妳敢動我一根頭髮試試!”
林思音冷冷的瞟了衛明珠一眼,衛不羣登時感覺心中寒意生起,連忙想要攔阻,卻見林思音把手一指,巨靈劍“嗖”地化作一道白芒向着衛明珠飛射而來!
衛不羣大驚失色,這可是他疼愛的女兒啊,顧不得別的,慌忙放出閃電鞭來向着巨靈劍捲去。
但是饒他閃電鞭快如閃電,卻是連巨靈劍的邊兒都沾不着。只見那道白芒圍繞着衛明珠轉圈飛舞,就像是衛明珠頭頂上下了一場雪,雪花紛飛寒光閃爍。
其中更是不斷有一寸寸黑絲捲起,就像是被有一道黑色龍捲在衛明珠頭頂上飛旋。
倏然白芒飛去,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就又出現在了林思音身旁,重新化作了巨靈劍。
而此時再看衛明珠,衛不羣不禁鬆了口氣,還好,林思音終究還是給他留了點顏面。
“我便動了妳萬根頭髮,又能如何?”林思音輕笑一聲,臉上閃現出頑皮之色。她終究還只是個二十歲的女孩,難免童心一閃。
衛明珠頭上光溜溜的,一頭秀髮被巨靈劍眨眼間剃了個精光,活像是個小尼姑。她的身上、腳下都是落滿了碎髮,顯得十分狼狽。
“啊——啊——”衛明珠驚恐的叫着,她此時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摸自己的腦袋,這一摸之下沒摸到頭髮反而摸到刺手頭皮,她忽然聞到惡臭,卻原來已經失禁到屎尿齊流。
“爹!給我殺了她!殺了她!”衛明珠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她簡直死的心都有了。
衛不羣自然也是心中羞憤,他女兒被人如此戲耍,他又豈會面上有光?但是對方可是傳奇境大修士啊!他又如何能殺得了對方?
面對着自己不爭氣又沒眼色只會惹麻煩的女兒,衛不羣一股子怒火衝上天靈蓋,掄起胳膊狠狠的抽了自己愛女一個響亮的耳光:“閉嘴!”
“啊……”衛明珠被抽得跟陀螺似的原地轉了好幾圈才停下,半邊臉直接高高腫起像豬頭一般,又驚又怕的她一時話都說不出來了,“哇”的一下嚎啕大哭起來。
蠢貨!衛不羣狠狠的瞪了自己閨女一眼,強顏歡笑的對林思音拱了拱手:“天下之大,藏龍臥虎。林大供奉請多保重,小小心意,聊表寸心。”
說罷衛不羣從自己的白玉蝸牛中取出一樣法器來,雙手奉上。
林思音看去,原來是就是剛剛衛不羣用過的閃電鞭。雖然品級低了點,但是對於修士而言,法器這種東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多謝衛莊主好意,但是我們已經了結了因果,還是別再添什麼麻煩了。衛莊主,後會無期!”林思音卻是毫不客氣的拒絕了,這也表明了她的決心。
衛不羣心中一沉,他本想跟林思音結下善緣,就算大家分道揚鑣了,以後再見面也爭取還是朋友。但是林思音如此決絕,他已然明白,看來曾經的良好關係是無法挽回了。
林思音卸下了供奉之職,了斷了因果,只覺渾身輕鬆,長嘯一聲,巨靈劍便載着她化作一道白虹向着天際飛去。
“勸乖親,休要在江湖上戀。縱經營千倍利,不如家裡安閒。餐風宿水容顏易變,想茶茶不到口,想飯飯又不周全。到晚要自展那鋪陳也,到天明還自要卷……”
長空中,她那悽婉悠揚的歌聲迴盪着,如夢如幻,久久不絕於耳。
衛不羣心中失落,望着天際半晌不語,終於長嘆一聲,蹲下身來去扶起他的寶貝女兒。這女兒再怎麼不好,終究是親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