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浮生可謂是一錘定音,他乃是一派掌教,金口玉言,出口的命令便絕不可能更改。
沈正龍大哭一聲,竟然昏厥了過去,顯然是受了太沉重的打擊了。
沈長風低下了頭,一雙鐵拳緊緊握着,指甲都嵌入了肉裡,沉聲道:“謹遵師命!”
李逸風躬身低頭,表示服從此裁決,宮夢虎想說什麼,張開了嘴卻是臨時改口:“沒問題啊,我就去無量海十年,保證風平浪靜!”
“服氣!”雷霸道立刻翹起了大拇指向臧浮生大聲誇讚道:“公正!公道!掌教,你這裁決,我老雷服氣的很!”說罷對李逸風拱手道:“李長老,這一年老雷就在你座下聽命了!”
李逸風不禁苦笑不已,一下子讓沈長風跟雷霸道都歸他管,這真的是獎懲相抵麼?
包天躺在地上揪着的心也終於歸位了,臧浮生如此處置,可謂是不失偏頗,公公正正,能爲一教之主,總是有其得道之處。
“此事已了,在場其餘弟子,爾等可爲他們服下【忘情水】,一滴便可消去一天記憶,便當作此事從未發生過吧。”臧浮生搖了搖頭,他也不想如此,只是一教之主必須有一教之主的決斷。
今天這件事實在影響太大,爲了維護宗門內和,臧浮生不得不如此選擇。這也是他對掌劍長老們的讓步,儘管他是掌教,但也不能完全不在意掌劍長老們的想法。
對於宮夢虎、雷霸道、沈長風等人的懲罰,若是宣之於衆,那對他三人的威信必然是大打折扣,日後他三人又如何繼續擔當掌劍長老?損了三人顏面,這三人若是生出外心怎辦?
臧浮生做出了裁決,卻是絲毫也不滿意,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一陣清風捲起了他,化作青虹而去。
臨淄,乃是齊國的國都,亦是整個東土的第一大城。
史書傳說“臨淄之途,車彀擊,人肩摩,連衽成帷,舉袂成幕,揮汗成雨”。意思是在臨淄的道路上,車輪撞擊着車輪,人與人的肩膀不斷摩擦碰撞,連起人的衣服來能形成帷帳,舉起袖子則形成遮天大幕,出的汗能夠揮灑成雨。可見臨淄的繁華與昌盛。
包天此刻便正在臨淄之途趕路,他的胯下騎乘着一匹乘風駒。這乘風駒的腹部兩側有兩對翅膀,一陣疾奔之後乘風滑翔,雖然不是飛,卻已經很接近於飛的速度了。
乘風駒是極爲常見的坐騎靈獸,各大門派、家族都擁有,甚至連些凡間的權貴人家也能買上一匹炫耀炫耀,是以包天騎乘着乘風駒也不會過於招搖。
包天並未身穿代表了天劍宗精英弟子尊貴身份的紫色道袍,而是穿了一身江湖客般的黑色勁裝,足下蹬了薄底靴子,背後斜背了一柄寶劍,頭上戴了斗笠,顯得神秘又帥氣。
這自然是爲了掩人耳目,包天一身行頭看起來就和普通的江湖客沒什麼分別。他這次其實是奉了師命下山行事,雷霸道命他代爲下山處理凡俗後裔的事務,若是別人的事情包天或許還要考慮下利益的問題,但是雷霸道的事情,就算是攸關性命,包天也必然不會推辭。
與包天同行的,則是明豔動人的雷雨霏,包天的小師姐。包天當然是不願與雷雨霏同行的,但是此事乃是雷家的私事,雷雨霏強烈要求,雷霸道也發了話,包天只能無可奈何的接受。
雖然雷雨霏曾經立誓要閉關到通靈境後期才肯出關,但是雷霸道可捨不得跟自己女兒認真。雷雨霏自然也不好意思跟自己認真,少女可是天生就有賴皮的權利啊。
兩人各騎一匹乘風駒,並駕齊驅,一路上拌嘴嬉鬧,倒也不覺得悶。
千里迢迢,風塵僕僕,包天和雷雨霏兩人來到了臨淄城外三十里處一座山莊。
這山莊是建在了半山腰上,漢白玉的大門牌坊十分氣派,只是牌坊缺角殘破,門前雜草叢生,看起來卻是一副破敗相。
包天仰起頭來望了一眼那門牌坊上的字樣,只見上寫【雷霆霸道】四個大字,包天便知道這就是自己要來的地方。
據雷霸道所言,雷動山莊曾經跟衛莊一樣是天劍宗下屬的修真家族,雖然不是什麼大家族,但是也屢有人才出現。
可是也不知怎麼了,自從雷霸道當上了長老之後,雷動山莊就少有人才出現,後來連續三屆沒出現過好苗子,就被撤銷了家族的地位,成爲一個普通武林世家。
雷霸道也不想雷動山莊就這麼廢了,可問題是不出人才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也只能眼睜睜看着雷動山莊沒落。
而從他當上了掌劍長老之後,也就更沒有什麼時間和精力去照看雷動山莊了。
這一次是雷動山莊實在被欺壓得狠了,根據雷動山莊託人傳給雷霸道的消息,竟然有其他門派意圖吞併了雷動山莊,這讓雷霸道十分氣憤。雖然子孫後代不爭氣,可雷霸道也不願就這麼看着雷動山莊覆滅。
可是雷霸道現在乃是戴罪之身,正在總務堂將功贖罪。而且他堂堂一個掌劍長老來臨淄主持公道實在是殺雞用牛刀了,便派了包天去解決此事。
據包天所知,此刻雷動山莊主事的人乃是雷姥姥,這雷姥姥已經一百六七十歲了,排輩分的話,得叫雷雨霏一聲祖奶奶。
包天跟雷雨霏此時已經命乘風駒收了翅膀,立馬于山門前,見那門牌坊裡有一棵大樹,樹冠生得如傘蓋一般,蔭涼影子裡擺了一張藤椅。
一個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舒舒服服的躺在那藤椅上,一把芭蕉扇遮了面,睡得正酣。藤椅旁有着一個小茶几,茶几上擺了一盤時鮮的瓜果,還有一壺涼茶,看起來當真是悠哉。
門牌坊外有一個剃了光頭的漢子斜靠在柱子上,穿件無袖布衫,敞胸露懷懶洋洋的嗑着瓜子,漫不經心的往門外瞅了一眼,看到了包天跟雷雨霏兩人時,那漢子先是吃了一驚,旋即看清只有兩人便彷彿又鬆了口氣,然後目光就全都被雷雨霏給吸引去了。
雷雨霏換上了江湖上女俠的“職業套裝”,不過卻仍是一身火紅的裝束,連同胯下的乘風駒也是選了匹火紅皮毛的,整個人看起來彷彿一團火。
偏生又皮膚白皙,姿容豔麗,看起來就像是個小辣椒,讓人咬一口辣的掉眼淚卻又忍不住想再咬一口。
看門的光頭漢子哪裡見過這等嬌俏美人,登時瓜子也不吃了,隨手一丟,擋在了兩人馬前叫道:“來者何人,敢在雷動山莊前撒野,還不快快下馬?這裡可是有當年雷祖留下的下馬石,就算是當今齊國國君來了也須下馬步行!”
雷祖指的就是雷霸道,雷動山莊多少代裡只出了雷霸道這麼一個夠出息的,能當上天劍宗的掌劍長老。不過也足夠雷動山莊風光了,當初雷霸道留下此石,真的齊國國君前來瞻仰,也是下馬步行以晚輩禮待之。
只不過時隔多年,雷霸道也有至少七八十年沒有再回過雷動山莊了,還有幾人把這下馬石看在眼裡,還真難說。
雖然這光頭漢子是狐假虎威,但包天跟雷雨霏仍然是老老實實的下馬,規規矩矩的向着下馬石行禮。
一個是雷霸道的弟子,一個是雷霸道的女兒,豈能不拿出足夠尊重的禮數來?
那光頭漢子眼珠子咕嚕嚕一轉,見兩人這般畢恭畢敬,穿得又是普通武林中人裝束,騎了兩匹腹下生肉瘤的病馬,能有什麼來頭?
他對雷雨霏卻是垂涎三尺,忍不住上前道:“二位,若是想進咱們雷動山莊,只是下馬還不夠的,還須解劍。”
這一點,包天跟雷雨霏也能理解。不少江湖門派都有這個規矩,卻是不知道雷動山莊原來也有這說法。包天和雷雨霏依言將背後寶劍解了下來,交給那光頭漢子。
光頭漢子隨手將兩柄寶劍丟在地上,臉上帶着淫笑走到雷雨霏面前,他只當這兩人是初出茅廬的雛兒呢,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是以對雷雨霏得寸進尺道:“女娃兒,我看妳身上可不止這一柄寶劍吧?”
“什麼?”雷雨霏倒確實是初出茅廬,她不過是個十六歲少女,又從未出過萬劍嶺,是以完全沒反應過來光頭漢子想要做什麼。
光頭漢子把臉一板:“我懷疑妳身上還攜帶有暗器,妳們若想進去,便須先讓我搜查一番!否則若是帶了什麼武器,被咱們管家查出來,可別怪我們不客氣!”
說着他竟然伸出了一雙鹹豬手,毫不客氣的向着雷雨霏的身上摸去。
雷雨霏這才明白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呀”的一聲尖叫,小蘋果臉瞬間紅通通的,又羞又怒,飛起一腳便將那光頭漢子踢飛了出去。
那光頭漢子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實際上修爲卻是剛剛縱橫境第一層的體壯期,不過剛剛入門而已。
被雷雨霏這一腳直接踢得飛出去幾丈遠,“啪嗒”一下重重的摔在了草叢裡,剛剛掙扎起來便忍不住“噗”的噴出一口鮮血。
光頭漢子頓時又驚又懼,指着雷雨霏半晌說不出話來,拼了全身力氣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衝到了在大樹蔭涼裡躺着酣睡的青衣男子身邊,邊推那青衣男子邊叫道:“遊爺,有歹人打上門來啦!”